书城小说金枝玉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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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1)

第三十二章 (1)

贺文强的到来,着实让玉璇难以招架。她冥冥之中感觉到一种不祥,她预感到这不简简单单是一个落魄的前夫来找前妻,这可能只是婚后生活开始跌落的引子。

玉璇忙诘问贺文强为何而来。贺文强一脸光脚不怕穿鞋的心态,说是来给林淼送画的。说完,从门外搬来了盖好的画。玉璇回头想了想,当初林淼的确曾买过贺文强一批画,嫁入林家之后,也的确没见到这批画进门。玉璇没有理由拒绝,正巧赶上小宝大哭,只能让他放下画赶紧走人。

贺文强则来者不善,一定要见到林淼结了账再走。玉璇感觉到了麻烦,小宝哭声又急,于是来了火气,吵了两句。正当这时,卲立红和林曦突然打开门,正听到屋内的吵闹,而最让卲立红生气的是,玉璇竟然不顾孩子的哭声,在这儿跟一个死皮赖脸的前夫纠缠不清。这怎是林家的少奶奶所能做出来的事。

卲立红开始训斥玉璇。玉璇心知事实已摆在卲立红面前,自己百口莫辩,于是也不敢吭声。这时,在后面得意洋洋的林曦假装无意地掀开刚送来的画作,恰好是玉璇的裸体相。卲立红被林曦的惊讶之声所吸引,回头看到了画,好悬没气得心脏病复发。管家立刻准备好了救心丸,以防万一。

林曦冲贺文强使了个颜色,贺文强才左顾右盼地出去了。玉璇心里知道,贺文强不会莫名其妙送什么画,而且他又乖乖地听林曦的话,毫无疑问是林曦从中作祟。但玉璇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卲立红定了定神,见贺文强也走了,于是立即让管家把小宝从玉璇房里挪出来,挪到自己房间,她不允许这个不负责任的母亲看管林家的下一代了。玉璇见状,才知道卲立红真是动了狠心,竟能想出这种母子分离的主意,打心底害怕,于是马上卑躬屈膝地求卲立红别这样做,好歹给她最后一次机会。不过卲立红执意不肯,吩咐下人立即找奶妈。此时的玉璇真是万念俱灰,她除了向林淼求救,就别无他法。不过此时的林淼忙于抢地的事儿,而且Sandy已经占据了林淼的注意力,根本无暇顾及孩子到底是在玉璇房里还是在隔壁的卲立红房里。

玉常贵默默地看着玉璇陷入巨大的绝望之中。玉璇半夜听到孩子的哭声,立即冲起来,想到卲立红房间给孩子喂奶,却被管家拦住。卲立红吩咐,暂时用奶粉替代。可只有孩子的母亲才会心疼,没有了母乳,孩子的免疫力会下降多少。玉常贵看着瞬间憔悴的玉璇,他知道,已经被剥夺了孩子抚养权的玉璇在林家已经快穷途末路了,是时候帮自己的女儿一把了。

第二天,卲立红要去苏州出席一个慈善基金的活动,玉常贵意识到,机会来了。他故意在司机的早餐里做了点儿手脚,导致司机拉肚子,跑不了长途。而其余司机则各司其职,没办法顶替。管家这时候想到了曾经当过运输兵的贵叔。

卲立红虽平时少见玉常贵,但是经过管家的推荐,只能让常贵应急。玉常贵拉上了卲立红,并没去往活动现场,反倒选了一个没有电话信号的地方。卲立红这才意识到异样,以为是下人要绑架东家或者谋财害命,吓得不轻。

玉常贵虽然不想为非作歹,但是他讲的一席话,却同样让本来心脏就不太好的卲立红有些呼吸急促。

玉常贵猛然间回头,眼睛盯住卲立红。卲立红警觉地看着玉常贵。突然,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没错,眼前的玉常贵就是当年卲立红在云南下乡改造时,曾利用职务之便,强暴过自己的玉常贵。后来卲立红生下一女。由于卲立红的父亲经过了平反,她很快就去香港跟家人团聚,抛下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再后来,玉常贵因为卷入一场械斗而判入狱二十年。玉常贵的哥哥玉常富不得不把女儿接到上海,也就是玉家的二女儿玉璇。

“我是亲生女儿的婆婆?”卲立红这样自言自语,呆若木鸡。

玉常贵告诉卲立红,自己就是为了照顾亲生女儿,才隐姓埋名,出狱之后来到林家做佣人的。

“她不知道你?”

玉常贵摇摇头,“只要她能幸福,我可以一辈子都不让她知道。本来我也不打算来打扰你的生活,但最近你对玉璇干的那些事儿,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我不多说,只求你念在母女情分上,把小宝还给玉璇吧。”

卲立红沉默良久,玉常贵以为卲立红依然对丈夫的老情人的女儿、同时也是她的儿媳妇耿耿于怀,愤怒地打开发动机,要调头回去。但卲立红的眼神让玉常贵明白,她有所转变。

林家里的玉璇,正看到小宝试着每个奶妈的奶水,却始终哭闹不止,吃不进去。玉璇冲上前去,夺过小宝。此时的玉璇只希望能让饿着肚子的小宝别再因为大人之间的恩怨而忍饥挨饿。管家连忙费力争抢,可算是把恋恋不舍的小宝从玉璇怀中夺过来。两个人正在争讲,卲立红的电话就到了,她吩咐管家,不再请奶妈,还是让玉璇继续照顾小宝。玉璇看着使出吃奶劲儿吃奶的小宝,长出一口气……

回到家的卲立红对玉璇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反转。凡事都替玉璇说话,甚至提醒林淼要早点回家陪妻子,还因此教育了一向刁蛮任性的林曦。兄妹两人都不知道母亲为何产生了如此大的转变。而玉璇更是受不了婆婆突然的善解人意,以至于将自己陪嫁的戒指戴到了自己的手上,还逐渐将家族的大小事务转交到自己手中。

在玉璇看来,在这个暗流汹涌的家中,肯定发生了大事变,否则婆婆这么精明老练的人,不会一反常态,甚至有可能是想让玉璇爬得越高、摔得越重,最后将玉璇逐出家门。所以玉璇比以前更是处处小心,对卲立红也倍加尊敬。

看着玉璇的尊敬,卲立红的心事却越来越重。没想到真是天意弄人,自己当年抛弃了亲生女儿,还想尽办法刁难她,等现在想用行动补偿女儿时,却反倒让女儿提心吊胆,逐渐疏远。良心上的不安让她最终做出了艰难的决定:修改遗嘱,把自己在诚天的股份留给玉璇。也只有这样,卲立红才能缓冲一下良心的谴责,她只是希望多年后的玉璇得知真相时,能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跟律师约定修改遗嘱的日子还没到,林曦就已经对玉璇接管林家的大小事务忍无可忍了。她回到家,看什么都不顺眼,于是含沙射影地指责玉璇拿着鸡毛当令箭。林曦的这种言辞,即便是玉璇再把忍耐限度调低两档也忍受不了。难免又发生了一场嘴仗。卲立红闻声而来,听到林曦恶人先告状,立即勃然大怒,责怪林曦任性。

从小娇生惯养的林曦对母亲也充满了不解,“妈,你糊涂了吗?我才是你的女儿!”

这一句话,像是一根钢针,直插入已经卲立红已经岌岌可危的良心壁垒中。卲立红瘫软在了沙发上,嘴上念叨着“自己的女儿”。她终于决定把这个心结道出来,以期自我救赎。她缓慢地走回书房,把玉璇叫进来,打算告诉她整个真相。可没想到玉璇刚刚进屋,卲立红的心脏就承受不住压力,再次“罢工”了。

林家瞬间乱作一团,管家去找药,林曦急忙拨打急救电话,而此时的卲立红已经嘴唇发紫,呼吸困难了。她用尽最后力气,留下了临终遗嘱:“我所有诚天的股份给玉璇。”

林曦听到这句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事人玉璇也莫名其妙,只有站在一旁的玉常贵,能明白卲立红的心境:她是在临走前,寻求良心上最后一刻的宁静。

到了医院,卲立红终因抢救无效辞世。林曦还在不依不饶地责怪玉璇延误了母亲的抢救时间。无辜的玉璇已经无法从丈夫林淼那里得到任何的支持和帮助了。林志成闻讯,也立即赶回来,不过还是没能见到自己多年爱妻的最后一面,不禁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