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金枝玉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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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二十九章

林志成从秘书手里接过律师函,立即傻了眼。他不得不再次佩服自己这个多年未见的女儿具有如此大的胆识和能力。林志成再次燃起了想让玉欢进入自己家族的想法。

玉欢的律师函中,明确声明,评估报告有误,导致价值被高估。玉欢把夏华的责任已经推谢干净。林志成摇了摇头,真不知道该因为有这样精明强干的女儿而高兴,还是因为有这么强大的对手而沮丧。他知道,现在夏华资金短缺的难题,就像是皮球一样,又踢到了自己脚下。

林志成毫不犹豫地以情况发生重大变化为由,撤销了担保。银行方面,虽然发现了问题,但是仍旧发下了一笔相对较小的贷款,算是顺利开工,解了燃眉之急。不过夏华因为这件事,市值也遭到了重创,股票立即跌停。

几日都没能逮到金天桥的玉欢,终于在公司见到了他。玉欢马上迎上去,想跟金天桥汇报夏华的转危为安是因为自己的伺机而动,却不想遭到了金天桥毫不留情的质问:“你一定要这么自以为是吗?我说过评估报告的事我有分寸,你不信我,是吗?我一开始瞒着你,就是不想连累你玉律师的清誉。可你一定要这么着急跳出来撇清自己吗?”

“你是说发律师函的事?我想跟你商量的,可是找不到你。”

“想找的话,你还能找不到我?林志成那么难找,你都能让他拿出一下午时间陪你喝咖啡……”

玉欢没想到金天桥已经对这件事了如指掌,难怪整个公司都在传自己要跳槽到诚天的绯闻。玉欢想辩解,但是又张不开嘴说,是因为自己是林志成的女儿才说服他一起喝咖啡的。正在危难之时,后面的林曦赶上来,毫不客气地指摘玉欢,而且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拉着金天桥这个战利品去找熟人帮忙弥补资金缺口。

作为一名法律顾问的玉欢,只能看着两个人亲密的背影,她所能做的,都是事关生死的事情,但是却换不来理解,而结果只有费力不讨好。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做了可能不会被任何人发现,更不会得到他人的感谢,但是如果不做,则可能带来无法估量的恶果,虽然这恶果并不会算在某个人头上。这应该就是所谓的义务吧。玉欢并不后悔,她有这个义务。

以后的几日,林曦都带着金天桥往返于各大银行高管之间,玉欢找了几次,屡屡受挫。这对一向性情的玉欢来说,无疑是对自尊心的严重打击。所以两人的关系也日渐冷淡。

身在林家的玉璇都已经看出苗头,林曦这两天张口闭口都是金天桥,而且关系日渐亲密,金天桥很快就要做客林家了——这可是玉璇加入林家之后头一次听说的奇事。玉璇心里也暗自着急,找机会通知玉欢,一定得盯紧,不能让林曦这时候趁火打劫,抢走了金天桥。玉欢对玉璇的劝告不以为意,她自强的个性认为,如果男人可以被抢走,说明本来就不值得她去爱。这个道理看上去是个严丝合缝、无懈可击的理论,但是感情往往并不能单纯地谈理论。

林志成见连日来,林曦为金天桥奔波劳顿,也看出林曦的痴情,打算帮帮忙。林曦有了父亲撑腰,一下有了最有力的手牌。这张手牌一打出,金天桥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了。本来金天桥近日为资金款发愁,玉欢还自以为是地搅局,导致局面很是被动,加上他误以为玉欢要跳槽,甚是伤心。结果,林曦很快就给金天桥带来了一个一揽子计划。

诚天集团可以注资夏华,帮夏华度过难过。不过,钱并不是白给,林曦需要进驻夏华,管理相关事宜,而最重要的是,金天桥必须要成为林家的女婿。金天桥正不知该如何是好,金庆元恰到好处地出现了,当起了说客。一面说起两家的渊源,一面说到林曦对他的痴情等等。金天桥是个聪明人,一下就听出这整个计划肯定不光是林家策划的,另一只黑手就是父亲金庆元。

从童年金庆元为了钱、为了社会地位,逼死自己母亲的时候起,金天桥就已经看清了金庆元这个钱罐子中的守财奴本色。金天桥摔下金庆元,愤然离去。

苦闷的金天桥想找玉欢倾诉,但心高气傲的玉欢并不知金天桥演的是哪一出,从最近的种种表现来看,金天桥似乎是来炫耀林曦在争抢跟自己结婚的意思。即便没有林曦,玉欢都不是那种爱撒娇、说软话的人,更何况在现在这种紧张而微妙的局势下。

金天桥得到的,只有玉欢心不在焉的讽刺。金天桥咬着牙,低头离去。

对玉欢来说,这才是她悲惨命运的开始。第二天一早,同事们都在扎堆议论着,见到玉欢马上佯装无事。玉欢莫名其妙地来到办公室,发现桌子上有一封信函。信的内容让玉欢一时无法接受。司法局对玉欢开始了调查,认为她在甲醛案中徇私枉法,后迅速来到被告单位,有违纪现象,并吊销她的律师执照。在通知书的后面,还有一封夏华地产的解聘通知,金天桥的亲笔签字像三根钢针,扎入了玉欢的眼睛。

玉欢拿起解聘书去找金天桥,没想到金天桥刚走。玉欢立即冲入电梯。玉欢的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旁边的电梯门同时打开,金天桥走出来,取自己落下的手表。Elaine告诉金天桥玉欢刚来过,于是也马上追出去。但是当他来到门口,发现的却是玉欢走进了林志成的奔驰车内……

金天桥想知道真相心切,连忙拦下出租车跟踪。他一路尾随着林志成的车来到咖啡馆,他透过玻璃窗,所能看到的仅仅是林志成准备出来的大大的聘书。金天桥彻底绝望了。他放弃了情感和现实的对抗,他开始怀疑自己,也许金庆元是对的,感情面对残酷的现实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诚天注资夏华的媒体发布会上,金天桥终于牵起了林曦的手,给媒体展示林曦手上那枚晶莹剔透的钻戒。闪光灯让幸福的两人睁不开眼,所以金天桥看不到角落中,拒绝了林志成的玉欢。玉欢回忆起崇明岛和生日宴会的一幕幕,而现在这个男人做出了一个更加“明智”的选择,玉欢明白,自己只有默默祝福他们的份儿了。

玉欢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她不敢把执照被吊销并离开夏华的事跟家里说。但是沈曼婷发现电视中每天都在放着金、林两家联姻的事,而且很快就从她抽屉中发现了端倪。玉欢终于在假装下班归来的时候,被沈曼婷捅破了这张窗户纸。她抱起沈曼婷大哭,而现在对于玉欢来说,全世界唯一能依靠的这就是这个家,唯一能信任的就是沈曼婷。

金天桥跟林曦的婚礼很快就举行了。此时的金天桥已经顾不上考虑幸福不幸福,他甚至狠下心来,到了林志成家,在林志成要求他发誓不背叛林曦的时候,都咬紧牙根,发下了誓言。他现在想的只是赶紧结婚,然后立即启动资金,让江边1号的项目赶紧上马。

婚礼当天,也是玉欢重新找到工作的那天。林志成本来以为通过吊销玉欢律师执照的方式,逼迫夏华开除玉欢,自己再趁机顺水推舟,做个老好人,帮玉欢恢复律师身份,邀请到诚天来。这样,一是能请来一位高明的律师,二是将女儿带到自己身边,尽量弥补自己曾经犯下的错。他甚至跟玉欢许诺,只要玉欢肯来,不久的将来,她也能得到诚天相应的股份。但是玉欢不领这个顺水人情。正巧杜川的鞋店缺少人手,玉欢决定去帮忙管理。

林志成得到这个消息后大为吃惊。他并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要强到这种地步,否则他断然不会下这么狠的手,几乎断送了玉欢的职业生涯。

而玉欢却并没因为无法做律师自暴自弃。当金天桥和林曦订婚的当天,玉欢就决定自己一定要爬起来。说到做到,玉欢立即来到鞋店做起了推销员。玉欢拿出了在律师行业的韧劲儿,销售业绩节节攀升。范婷婷和杜川的小店也随着玉欢的努力,正常运转起来。

随着顾客的增多,各种情况也接连发生。有一天,突然有两个中年妇女怒气冲冲地走进鞋店,找到玉欢理论。玉欢连忙摆出习惯性微笑,热情接待。中年妇女抱怨鞋磨脚,并没当时销售时推荐的那么好。鞋这种东西,即便是订做也不可能完全合适,都必须经过一段磨合期,所以出现卡脚的情况也无可厚非。但是玉欢见来者不善,不能因小失大。于是连忙同意退货,即便鞋已经被穿了一天。

没想到两个顾客不依不饶,坚持要赔偿去医院治疗伤脚的费用和精神损失费。玉欢几经婉拒,双方终于达成妥协:鞋店送一张八五折的贵宾卡,这才算是平息下来。没想到,原来这是电视台策划的一个栏目,对市内的鞋店进行评比,而玉欢的做法则受到了最高的好评。鞋店一夜之间成了尽人皆知的档口,人流络绎不绝。范婷婷和杜川也对这种改变十分欣慰,马上邀请玉欢入伙。

玉欢第一次做销售行业,收入虽然不像律师那么丰厚,但她觉得自己更喜欢过这种平淡简单的生活。

跟玉欢的愈挫愈勇相比,金天桥的新婚生活就没那么美满了。林曦入驻了夏华后,整天粘着金天桥,让他疲惫不堪。最让金天桥忍无可忍的是,林曦竟然私自改变了自己的办公室,把新婚照片挂得满屋都是,让他一进入办公室就有如婚姻的囚笼。终于,金天桥忍无可忍,跟林曦大吵一架。

林曦毫不示弱,当面撕毁了一直挂在金天桥办公室的那张《卡萨布拉卡》的电影海报。林曦一怒之下撕碎的不光是一张海报,她撕碎的是金天桥曾经对感情的执着和希望。金天桥终于感觉到了婚姻的恐惧,他的一生将困死在这婚姻的牢笼中,就像钱钟书笔下的“围城”,何况,这个“围城”并不是自己想进来的,他是被命运和家族活活推进来的,而刚一进来,他就感觉到了无法遏制的战栗。他不禁扪心自问,自己的一生如果埋葬在这家庭的坟墓中,那他的理想、他的事业、他的价值还从何谈起呢?

感觉到危机的还并不止金天桥一个人,还有父亲金庆元。金庆元深知林家的重要,也能理解金天桥对商业婚姻的恐惧。他找到机会,带金天桥来到林家老宅,开始细数自己一路的婚姻历程。金天桥虽然从小就受不了金庆元对感情的态度,但是他也明白现在身不由己,他也不知道自己最终会怎样,自己想怎么样。迷茫的金天桥,就在金庆元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下,低下了头。

与此同时,金天桥借一个不经意的机会得知了之前夏华有麻烦的时候,林曦为他所做的贡献,甚至不惜与家人闹翻,使得他对林曦又心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