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金枝玉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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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1)

第二十六章 (1)

玉璇和林淼的婚事已经成为了两家议事日程上的首要大事。不过母亲沈曼婷却仍对林志成当年的不辞而别心存芥蒂,最重要的是,她很害怕打破这种沉寂多年的平衡,就像冰冻的湖面,一个细小的裂缝都可能导致整个冰面的碎裂。沈曼婷更不知该如何面对林志成的一家人。作为申城赫赫有名的大户,林家公子的首婚必然要场面气派,这自然让作为普通百姓的玉家无从下手,即便插手,也只会招致耻笑。所以沈曼婷索性放手不管,找了个不舒服的借口,让林家全权负责。

当事人玉璇,显然是躲不掉的。她一个人提着自己设计的项链,作为见面礼,来到林家,送给卲立红,并来帮忙策划婚礼。卲立红本对玉璇坚决不出售商会上那条项链的事耿耿于怀,而且林淼虽非己出,但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小老百姓进入自己的家庭令她深感厌恶,所以对玉璇也并没好气。玉璇虽已费尽心思设计这条见面礼的项链,却难免遭到卲立红的轻视。但玉璇自知分量,也只能受着。

玉璇听着卲立红教诲自己怎样做一个大户人家的太太,忙说自己已经辞掉工作,专心在家适逢一家老小了。卲立红这才算放心。说话时,林曦也回来了。林曦看了看各家提供的结婚方案,均觉得不甚满意,实际上大家心里也清楚,她不满意的是玉家的女儿,在她眼里,玉家的姑娘都是些攀龙附凤、一心想挤进名门的土丫头。商量了半天,可算是定下了一个结婚方案。林曦和卲立红之前就探讨过,伴郎应该是出自金家。金、林两家虽然背地里较劲儿,但是血缘上却始终是一衣带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金家的两个儿子中,金天胜自幼顽劣,不爱掺和家族的事儿,所以伴郎八成回是金天桥。

林曦是绝对不会放过这次好机会的。她告诉玉璇,她会亲自做这次婚礼的伴娘。玉家都是姊妹,无法出伴郎,所以玉琪早就已“介绍人”的身份跟玉璇预订了这个伴娘的角色,一是替自己的姐姐帮忙,二是可以引起上海的名流们注意,她早就听说,上次被自己借来炒作的孙导演会出席婚礼,这正是一个冰释前嫌并跟导演接近的好机会。按玉琪的套路,肯定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玉璇想着玉琪兴奋地挑选礼服的场景,本欲替玉琪争取,但是人微言轻,最终还是被逼放弃了。本来三个人从小就说好,任何姐妹出嫁,其余姐妹都要做伴娘的。玉璇也只能默默地想象着该怎么安慰玉琪。

金庆元果然如卲立红所想,是要让自己的儿子来做伴郎的。金庆元虽然摆脱了林志成跟班的身份,自己单独打拼出了一份天地,但多少还是要有个尊卑观念的。本来陈诚的事情,就是林家帮忙摆平的,而且正在开发的江边1,更可能有不可预期的困难,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需要林家来搭把手,所以金庆元早已定下伴郎的空缺。不过金天胜从小不爱跟林家走动,对林淼甚是反感,必然不肯出面。这个责任,无疑就落到了金天桥身上。金天桥得知消息,虽不情愿,但已经板上钉钉。要他说服金天胜做伴郎,他宁愿“屈尊”。

玉璇结婚的事情,也算是了了玉家的一块心病,不过却也不见得人人都高兴,譬如刚刚出差归来的杜川。杜川出差三个月,带着为玉璇准备好的礼物,高高兴兴进到家门。家里的杜金喜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大盘的走势,只是轻描淡写地跟杜川说了玉璇结婚的事情。而这简单的一句话,却引起了杜川心中无限的波澜。他被这残忍的事实惊呆了,他没想到,手中的礼物竟然成了玉璇结婚时的随礼。

婚礼在沈曼婷的预期下,很快就开始了。婚礼当天,真是各怀心事。母亲沈曼婷面对迎新的车队,硬是拖到最后一个上车,她想见一个亲人——玉常贵。玉常贵是沈曼婷的小叔子,当年玉常贵入狱服刑,将幼小得还无法记事的玉璇托付给了哥嫂。巧的是,按日子算,玉常贵应该是今天出狱。沈曼婷已经把家里地址和结婚酒店都告诉了常贵,只可惜他没能按时赶来,或者,他有别的想法,又或者,他愧对女儿,干脆离去。

金天桥载着金家二老,因为道路施工,不幸堵在了高速路上。想借此耍一下交际手段的玉琪,正在回答记者们的问题。记者的提问肯定都是艰涩刁钻,而越是问到细节,玉璇就越会露怯。玉琪避重就轻,以中间人的身份惟妙惟肖地讲述林淼在路边的生煎摊求婚的故事,才算让玉璇化险为夷。

孤零零的伴娘林曦让玉琪弄得暗淡无光,就往蛋糕、礼服上扯。要说最不幸的,应该非林家二老莫数。卲立红被记者问到为什么没戴那条宝石项链,这恰戳到了她的痛处。作为申城贵妇,卲立红是绝不会说这是之前跟儿媳妇借来的,只能含糊其辞地装傻。有好事者拿出了当时的录像资料,卲立红终于蒙混不过去了,打算离开闪光灯前。疾走之余,耳边却听到了让她五雷轰顶地一句话:“那条项链是志成妈妈的陪嫁呀,既然她当年传给了立红,立红如今也该传给儿媳才对嘛!”

卲立红醍醐灌顶。她回想到自己如此的高价收购却无法打动一个普通小老百姓的原因,她回想到林志成对玉璇的偏爱,她回想到玉家的母亲始终回避着自己……这种种证据,都可以推论出这样一个结论:沈曼婷就是林志成的老情人。

卲立红想着想着,不禁眼前一黑,昏厥过去。家人立即把卲立红扶到后面,让私人医生来检查一下。并无大碍。但是卲立红一分钟也呆不下去,林志成欲送其回家,遭到拒绝。人群中的沈曼婷,看着林家的这场变故。她没想到,两个家庭始终都无法逃避几十年前的过错。

金家及时赶来,帮忙应付住了场面。新人开始按桌敬酒,林淼夫妇来到玉欢所在的桌子前,突然有人起哄,让林淼夫妇喝交杯酒,两人甚是为难。这时,伴娘林曦则忙要替新人挡酒,拽起金天桥就跟自己喝了一个交杯。玉欢知道这是在跟自己示威,脸色铁青地看着金天桥。金天桥知道此时场面的严肃,也不好发作,只能一脸地无能样。只有得逞的林曦,露出了胜利者才有的骄傲。

新人在里面敬酒,有人却在门外相望,这就是玉常贵。玉常贵按照沈曼婷的通知,来到了酒店。到了宴会厅,两名黑衣保安伸手拦下了玉常贵,要求出示请柬。还穿着自己入狱时所穿衣服的玉常贵,在兜里摸了摸。他在兜里反复摩挲着那张请柬,看着漂亮的新娘满脸洋溢着幸福,最终还是没拿出来,“对不起,我走错了……”

黯然神伤的还不止玉常贵一个。杜川在新人敬酒后,已经走路打晃,他独自一个人默默地离开,甩开了玉欢和杜金喜的追问。无法开车的他,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走着,不知走了多远,也不知走到哪儿,猛然一抬头,却依然是这家酒店。这家酒店就像是“鬼打墙”一般,将他死死困住。他自嘲着命运对自己的捉弄,死不认输地往前走,他要逃出命运的折磨。终于,恍惚之中,他倒在路边。但幸运的是,他倒下的位置,恰好是范婷婷的饭店门口。

婚礼就在这场浮华与躁动中,草草收场了。

等杜川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旁边的范婷婷在旁边守了一夜,疲惫不堪地睡着了。他并不知道,昨晚自己高烧,满口念着玉璇的名字。本对杜川有好感的范婷婷并未对此吃醋,反倒觉得他是个重情重义、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情愫暗生。范婷婷自小颠沛流离,父亲的非人对待让她过早地肩负起生活的重任,而从没有这样的男人,能让范婷婷觉得如此安全而值得信赖。

范婷婷见杜川醒来,甚是高兴,连忙跟他讲了讲昨天醉酒后的惨象。说的杜川直咋舌。不过范婷婷的悉心照料,杜川也顿时明白,他已经感觉到范婷婷身上散发出的好感和贴心。这让他原本“不是失恋、胜似失恋”的心得到了些许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