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天气忽冷忽热,杨松居然感冒了。诗诗没有想到一米八的大个子在感冒面前也一样不顶用的。
诗诗煮粥的时候,杨松正在沉睡。可是咳嗽却一直没有断过,像是得肺痨似的,就差把肺给咳出来了。诗诗心疼得要命,她一把把火关了,走进房间把杨松从被窝里拽起来。
“走,你必须给我去看医生!”
“没事,我就睡会,李诗诗你行行号好,让我睡会吧!”杨松正睡的迷糊。他不知道走进咳得有多严重,他也不知道自己苍白的脸多让人担心。他只觉得全身瘫软的不行,眼皮承重的睁不开来。
“求你了,去看看吧,你这样咳嗽我很心疼嘛!”诗诗看硬的不行,心想来点软的。
“乖啊,你让我睡会就好了!我现在真的特困!”杨松的脑袋被诗诗这么一拽一摇更是沉重到不行。他睁开迷离的眼,毫无生气的说着。
“你起不起!”诗诗双手叉腰,她实在挪不动他这个大个子。看着他奄奄一息的样子,心里又急躁不安。
杨松昏昏沉沉的摆摆手,头痛欲裂的倒在床上不动。他感觉被诗诗这么一吵,整个房子都在打转般,他全身的都很无力,手脚都被绳索束缚了似的动弹不得。
诗诗看着杨松艰难的喘息,眉眼几乎皱到了一起。他的手按在胸前,时不时咳上一阵。她心疼的不知道怎么办好。
她摸着杨松滚烫的脸,轻轻抽泣:“走嘛,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
杨松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又闭上,不去理她。
诗诗忽然生气起来,她低下头捧着杨松的脸孩子气的吻了上去。舌尖一扫便钻进了杨松的嘴里。杨松反应过来猛然推开诗诗。他艰难的喘着气,终于挣扎着坐起来。脑子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诗诗不管不顾的又要凑上去,她双手按住她的头,虚弱的说着:“李诗诗,你在干什么?”
“你不去看病,还不理我,你不知道我很着急,很心疼么?好啊,我也跟你一起感冒,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煎熬!”诗诗生气的拍开杨松的手,转过头不理他。
杨松看着诗诗单薄的后背,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将她拉进怀里,用力的吸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
“傻瓜,要是真把病传染给你了该怎么办?我答应你就是了,我们去医院!”
杨松受了风寒,加上多年吸烟过多,这次肺炎有些严重。但他死活不肯住院,说是前不久住了那么多天医院,这会儿再住,打死也不住了。无奈的是,他抵不住说是的软磨硬泡,终于乖乖在医院呆了两天。出院的时候,医生千叮咛万嘱咐的要杨松不要再抽那么多烟。
诗诗和杨松并肩走在医院的走廊里,四周都是药水的味道。过往的人都病怏怏的,看的人很不自在。诗诗摆弄着手里的药一边朝杨松嚷嚷:“天天叫你少抽烟就是不听,这下惨了,这么多药的吃到什么时候啊!”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按时吃哦!”诗诗扬起头发现杨松在身后落在自己身后顿住不动。
杨松曾经幻想过千百种重逢的方式,或是她趾高气扬的彰显自己的幸福也好,哪怕是对他直接无视形同陌路也好过这样的相遇。在充满药水的医院险隘的走廊里。
在脑海里百回千转的面容,熟悉的让自己惊讶的面容,如今就这样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杨松直直的站着,目瞪口呆的站着,一个名字在嘴边打转就是说不出口,只是发出低低的呜咽。
“亦珍……”诗诗怔住了,然后默默在心里默念。眼看着亦珍推着轮椅越走越近,诗诗忽然觉得手足冰冷。那个如同烙印一般的面容再次出现。她手足无措的想,这一定是做梦……一定是做梦。
“松子……”亦珍声音轻柔,笑脸依旧楚楚动人,消瘦的身子在春风里显得愈加单薄。
“是我……你怎么会在这儿?”杨松张了张口就是没有勇气唤出那个曾经在心底呼唤过无数次的名字。
“阑尾炎,没什么大碍,过几天就出院了!”亦珍平静的说着,她转过脸看着依旧目瞪口呆的诗诗。微微一笑:“我见过你,你是住在对门的李小姐!”
“我……我是李诗诗!”诗诗有些慌乱的说着。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她低垂着头,不敢看亦珍,不敢看杨松。她害怕看见令自己心碎的表情。她感觉自己这一刻显得苍白无力。她感觉上天安排在她心底的那颗雷,轰然一声,几乎将她炸的就要粉碎。那些杨松苦苦哀求亦珍别离开他的画面,排山倒海般的压轧过了,她感觉自己快要透不过气了。
杨松看着诗诗低垂着脑袋,手指泛白的搅在一起。他知道她心底的恐惧,他心疼的走过去握过她的手对着亦珍轻轻的说:“我女朋友!”
诗诗诧异的抬头,看见杨松深沉的眸子,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只觉得他的手握着她的手很紧,紧的让她有些生疼。
“你们很相配!对了,我该去打针了,再见!”亦珍眼神黯然,但只是一瞬间,如烟花绽过的那般短暂。她依旧微笑的经过他们身边。
“再见!”杨松轻轻说着,终于可以做到像路人那样的说再见了。那些年少轻狂的爱恋,那些刻骨铭心的时光,终究是回不去了,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诗诗看着她逐渐走远的背影默默发呆。
“走吧,我们回家!”杨松拉着诗诗往前走。他是错过了很多,但他不想再失去诗诗。那些曾经,即便不能忘怀,但是那也只是曾经。这次的相见,就像一个句点,断了他的思念。让他下定决心,好好的爱着身边的人。从此以后,再不相见。
夜里安静的只剩窗外的虫鸣,晴朗的夜空布满星星。诗诗在黑暗里睁着眼睛,看着坐在床头的杨松默默的抽着烟。那一点点红光刺痛了她的眼。她以为他们终于可以放下一切了,可是到后来发现谁都没有放下。
终于抽完了一整支烟,杨松轻轻爬上上床,轻柔的环住诗诗,把她的脸轻轻的搁在胸口。诗诗屏住呼吸,听着杨松震动的心跳。眼眶慢慢的湿润,最后终于假装转身,簌簌的把泪流在枕头上。
一大早,天空万里无云。灿烂的阳光铺满整个地面。诗诗煎着蛋,锅里兹兹的响。杨松走进厨房从后面环住诗诗。把脸埋在诗诗瘦瘦的肩胛上:“早啊……”
诗诗微微一笑,然后熄灭火转过头在杨松额头上印上一吻。
“早……吃过早餐我们去医院看亦珍好吗?”诗诗眼里含笑,定定的看着杨松。
杨松愣愣的看着诗诗,他不知道诗诗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只是觉得一阵心疼,他的诗诗,这么的爱着他。对于过去,她什么都知道,也许此刻她才是最最煎熬的那个人。但是,她却一直都在,都在等着他。
“李诗诗……永远别离开我好吗?”杨松忽然这么说。这一刻他终于知道原来自己真的还有勇气从新开始,从新爱人。终于有勇气下定决心忘掉过去的一切的一切。他要从新的,全心全意的爱着眼前的这个人。
“我不会的,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就不会离开你!”
两人人提着水果来带医院,问清了一声亦珍的病房就找过去。还没到,迎面就看见一个人。诗诗觉得面熟,是那个谢顶的老男人,帮亦珍提行李的人。
“舅舅!”杨松忽然这么叫了一声。诗诗忍不住诧异的看着他。
“谁是你舅舅,现在你跟我们亦珍没有关系了,我还有什么资格让你叫舅舅!”那人似乎很不开心,声音很大。
“您……您什么时候回国的!”杨松有些尴尬但是却不计较的继续问道。
“回来都半年多了!”那人有些不耐烦的在凳子上坐下。
“回来那么久生意怎么办?”
“生意有我外甥女重要么?”那人不由得瞪杨松一眼,顺便连带着连诗诗也瞪了一眼。诗诗有些惊恐的抓紧杨松的手。她感觉内心很不安。
“亦珍……我们是来看亦珍的,她好些了吗?”杨松朝着病房里张望。
“去做化疗了,没那么快回来!”那人说完又忍不住捂住嘴。最后索性摇摇头。
“化疗?”像一记闷雷凭空的炸响,炸的诗诗和杨松都有些站立不稳。
“血癌,晚期!”那男人一脸沉痛的说,还不忘狠狠的剐杨松一眼。
杨松忽然有些颤抖,他感觉自己的眼前出现许多幻觉,亦珍的笑,亦珍的哭反复的在脑海里出现。那么清晰的感觉却模糊了亦珍的脸。他用尽力气也刻画不出她熟悉的面容。他觉得害怕到了极点。他回想起最悲苦的日子,在亦珍刚离开他的日子。心底的痛远不如现在的痛。那个时候至少,在他的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亦珍一定会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好好的活着,幸福快乐的生活着。
“什么时候……知道的!”杨松颤抖着问道。
“去年夏天!”那人慢慢悠悠的说着。
“去年夏天……去年夏天……”杨松终于红了眼圈,他喃喃的不住的说着这句话。
诗诗握住杨松冰冷的手,开始流泪。五脏六腑都开始抽痛起来。这一刻,她感觉自己终于又回到了最初,一个旁观者的身份。
“是啊,那孩子傻傻的,病了自己都不顾,老想着你知道了会难过。闹着要去跟你分手,说什么长痛不如短痛。要我不能告诉你,痛什么,瞧你小子,如今不是活的比谁都要心安理得么。亦珍这孩子就是傻,从小没了父母,我这个做舅舅的又忙着生意。这么些日子,要做化疗,放疗的,整个人都瘦的不成形了,如今到了这步田地,我还能顾得上生意么?”那人肥胖的脸上有了一丝隐忍,泛着红了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