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爱情,就像是生了一场病。一见钟情算是外科,电光火石而后伤筋动骨。日久生情属于神经内科,初始不觉,却终于牵绊入骨。但大多数,也许只是季节性流感。
诗诗初见杨松时,杨松正生着一场爱情的病。那个落叶飘零的深秋,杨松病态的忧郁触动了诗诗某根心弦。于是,她也加入到了这场病例中。
当时诗诗清楚的记得杨松接电话的时间,总共33秒,可是他却用了三个钟头的时间来沉淀这次通话所带来的伤痛。
抽到第八支烟的时候,诗诗走了过去,轻轻的捻起杨松手中剩余的烟头掐掉。
“烟抽多了伤身!”诗诗的声音很轻,就像是在安慰那些整天围绕着她的孩子一样,温柔而窝心的语调。
杨松只是淡淡的瞥了诗诗一眼便继续沉默。
树叶落了一地,有几片落在杨松的肩上。像是停泊的孤雁,醒目而招摇。诗诗想伸出手去抚走,却是伸至一半便停了下来,始终没能抚上那个倔强的肩膀。
“你叫什么名字?”杨松忽然问道。
“我叫李诗诗,诗歌的诗!”诗诗心底猛地一紧,他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嘛!望着杨松紧蹙的眉头,诗诗忽然觉得自己词穷了。是不是自己的冒昧打扰了他,或者触怒了他?心里开始七上八下的。
“名字很好听,你家住这儿?”杨松转过头来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孩。清秀的面容,怯怯的睁着一双大眼。清亮动人的眼眸让杨松有些怔忡。
“嗯,上个月刚搬来的。”诗诗低下头看着地上的树叶,然后扬起明媚的笑脸说:“你坐很久了,应该没吃饭吧,不如,我请你吃面吧!”
诗诗总是习惯在难过的时候吃一大碗的面,滚烫的面条会让她无暇顾及心底的伤痛。她以为杨松也许也适合这种疗伤的方法。
过了许久,就在诗诗以为杨松要拒绝的时候,杨松忽然起身说:“走吧!”
于是两人踩着满地的落叶进了公寓。
……
周末,公寓前的公园里坐满了人。许多情侣在公园里窃窃私语。微凉的风卷起地上几许树叶划过一小段路后,又平静的停留,等待着下一股微风的到来。而原来的空地又被新的落叶填满。几近光秃的梧桐树上偶尔有鸟停留。
诗诗的家很简单,但是非常整洁。两个房间,一个卫生间,一个厨房。但是这样诗诗已经非常的满足。她只是个幼教,没有很多的钱,也不想要大房子。这个小而温馨的房子是她一直以来的奋斗目标。她非常满意!特别是她的阳台,大大的对着公园,坐在上面可以看到公园里的一切,比如刚才坐在树下的杨松。
“你坐吧!我去煮面给你吃!”诗诗放下茶就钻进了厨房。她现在还有些恍惚,怎么就这样把一个陌生人领进了家里?也许是因为他紧蹙的眉头,又或者是他坐在树下显得有些凄凉的背影触动了自己!总之,她还在恍惚。
这个房子里的一切都显得纯真而温馨。墙上贴满了稚嫩而生动的画,还有许多洋溢着童真的相片。杨松看着每张画上都写着:送给最爱的李老师。忽然他咧开嘴笑了,那些字迹多像无数条毛毛虫爬过,却还是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这也许就是孩子的魅力。诗诗一定是个善良的女孩,从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就看得出来。亦珍从前的眼眸也是这么的清亮动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变了呢?
“我只要有你就足够了!”当他们住进这样的便宜房时,亦珍这样跟他说。他信,他感动,他心疼。他发誓他一定拼命努力,绝对不让亦珍吃苦。
而现在,在他的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在他有能力不让亦珍吃苦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你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我对你的爱早就被你磨光了,散了,彼此都能好好的生活!”就在刚才,亦珍打来的电话说了这么一句话,他的世界就此颠覆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那么努力,那么拼命就只是为了能够给亦珍更好的将来。而现在,他为之奋斗的理由将他抛弃了。他所做的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了!
“面好了,快吃吧!”当诗诗把面端上来的时候,杨松正沉浸在悲痛之中,英俊的面容被往事折磨得染上一层寒冰。
诗诗拘谨的把筷子递上。面看起来十分可口,上面的煎蛋还泛着淡淡的金光。杨松埋下头无言的吃起面来。速度快得惊人,三两下就搞定了,诗诗有些怀疑他是否尝出了味道。
“还要再来一碗吗?”诗诗有些尴尬的问。
“谢谢,不了!”杨松生怕糟蹋了人家的食物,毕竟现在吃什么对他来说都是食之无味。
夜幕慢慢降临,诗诗和杨松不咸不淡的聊着。渐渐的就少了起初的尴尬。
“这个呢?”杨松指着相册里虎头虎脑的家伙问道。
“他呀,他的理想是当茶叶店老板啊!”诗诗摸着照片,摇头晃脑的说。样子憨态可掬。
“茶叶店老板,这个想法还挺有新意的。”杨松紧蹙的眉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慢慢舒展开了。或许孩子真的可以让人暂时的忘记烦恼。
“因为他爸爸就是茶叶店老板嘛!”诗诗嘟着嘴抽走照片,这个家伙可是她的心头肉啊!
“哦,子承父业,很好啊!”杨松望望窗外,天已经黑透了。秋风拍打着窗户,诗诗挂在窗户上的一串串手工葡萄随风轻轻摇荡。
“我该走了,今天,谢谢你!”杨松淡淡的说着,眼神飘忽起来。
“不客气!”诗诗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认真的看着杨松。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像极了一尊雕像,充满艺术感。
“这是我的名片,希望还有机会吃你的面!”杨松一时间感觉沉重起来,心痛的感觉就像风一样在他起步的那一刻重新席卷他的身心,缠绕着他的呼吸。但他不想逃避,他会试着努力,努力的找回那个深爱的亦珍。
“嗯,希望你能将心底的忧郁驱逐,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日子还是要好好过的!”诗诗忽然这么说道。
杨松没有回头,只是顿了顿便跨出了诗诗小小的公寓。那一串串葡萄还在风中摇曳,在灯光的烘托下显得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了。
开车行驶在街头,车窗外灯火辉煌,人来人往。心却随着人群一下一下的抽痛起来。
“散了吧……”
“散了吧……”亦珍的话一遍遍的回放,杨松拼尽了力气不让自己流泪。六年的感情就这样被一句话否决掉了,从前的种种也被这一句话化为了灰烬消散在时间里。在职场上雷厉风行的信念一下子就被瓦解了。原来他那么害怕,害怕亦珍离开他。
调转车头,往刚才的路驶去。
……
“亦珍……亦珍……开门亦珍……”屋里没有一丝回应,寂静得可怕。杨松无力的滑落在地,自己太过奢望了吗?
以前闹别扭的时候,亦珍就算再生气也不会超过三天不理他。最长的那次,他记得非常清楚。那个炎热的夏天,一丝风也没有。杨松陪着客户在酒店里吃饭,上司不小心打翻酒杯。红色的液体洒满一桌。杨松赔笑地招来服务员,无意间看到正在擦桌子的亦珍。心疼,羞愧,受伤,无数种感受像爬虫一样盈满心底。
那次是他们吵得最凶的一次。他感觉自己的心火在看见亦珍的那一刹那爆发了。
“我难道就真的有那么窝囊,需要你去干这样下三滥的工作吗?”他像只受伤的困兽,咆哮着。
“这工作怎么就下三滥了?我堂堂正正的做事拿钱,我不觉得有什么丢人,你嫌我丢人干嘛找我啊?”亦珍失声痛哭起来。
“我会养活你,根本不需要你操这份心!”杨松懊恼的抓扯着头发。
“我自己有手,不需要别人养活。”亦珍倔强的抬起布满泪痕的脸。
“你是我的女人,我说过我会养活你,以后不许你再去工作。”杨松开始红眼了。亦珍嘴里说的别人狠狠的刺伤了他的心。
“我不是你的附属品,我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你这样太过分了!”亦珍哭着跑远了。
这一次杨松用了三天的时间才把亦珍找回。在他找得心力交瘁的时候,看见痛哭流涕的亦珍坐在家门口。那个场景杨松永生难忘。他发誓再也不会让亦珍逃走了。
现在呢,七天了。没有任何消息,就连自己的心都绝望了,还能奢望奇迹吗?可是手还是忍不住的拨着那烂熟于心的号码。
“我是亦珍,这段时间不在家,有事请留言……”电话里依旧传来的是冰冷的绝望。杨松甩掉手机,一拳砸在墙壁上。
亦珍回来吧,我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