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安念主管的这片儿还算太平，她一天只就接到了两个报警电话，一个是装修批发市场里的一个顾客丢了手机的报案，一个是包子店店主两口子打架，孩子直接报了警。处理完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之后，安念看看时间，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
她开着摩托车回分局，心里美美地在想，如果现在赶到分局，还能坐上分局回市区的班车，不耽误去家门口花甲粉店里吃一碗花甲粉。
安念骑着摩托车穿过隧道，刚进入隧道她就看到隧道的那一头有几个人打做一团！在群殴吗？安念见状不禁加快了摩托的速度。打架的人远远看见警察骑着摩托车过来，一哄而散，地上躺着的那个想起来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安念停下摩托车，看到地上躺着一个满脸是血的人，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身材和穿着应该是个年轻人。
“有事吗？”安念蹲下来问道。
年轻人努力睁了睁开眼睛，看了看安念，哼出一句话：“没事儿。”
“被打成这样还没事？身体哪里受伤了？”
年轻人趴在地上不说话。
“要报警吗？”
年轻人闷着头说：“不报。”
“能站起来吗？”安念问道。
年轻人努力想站起来，还是没能成功。
“去医院看看吧。”安念说着就要拿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
“不要……不要打电话。”年轻人挣扎着说道。
“为什么？”安念很是奇怪，都这样了还不去医院，恐怕晚一些时候会有生命危险。
“别管我。”年轻人不识好歹地说道。安念看着他的眼皮几乎抬不起来即将奄奄一息的样子，安念毫不迟疑地打了急救电话。
不多时救护车赶来，安念登记了信息之后，救护车告诉安念这是宣谭医院的救护车。随即安念驾驶摩托车跟随其后去了宣谭医院。
安念比救护车晚到医院，她赶到医院的时候，年轻人已经被送到急救室开始抢救。她坐在急诊室外边的椅子上等通知。心里想着今天下班又不知道得等到何时了。
急诊室人来人往，路过安念身边的人都忍不住看向她，这个带着警械设备的女警察长的文雅漂亮，气质却又帅气冷峻，让人不敢靠近，又恋恋不舍……尤其是男人们走过去了又扭头再望一眼，不甚宽敞的急诊室走廊一会儿竟然有几个人撞了满怀……
安念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一个急诊室的门，对于身边发生的事情视若无睹，天天在大街上执勤，她早就适应被别人看来看去了。
等了三个小时，一个急诊治疗室的门终于开了，里面的大夫走到安念身边，摘下口罩说道：“病人现在情况比较糟糕，身上两处骨折。多处刀伤，其中有一刀在脾附近，来之前一直在出血，刀子再往前一点，就会脾破裂，还好现在出血止住。有几处刀伤还有感染症状，需要住院观察。”
“人醒了吗？”安念问道。
“醒了。”
安念走进治疗室，站到治疗床旁边，躺在床上的人头上包着白纱布，胳膊上吊着白纱带，一个小腿上也打上了石膏。脸上的血已经被清理干净，
安念这才看清他的脸，脸眉清目秀，长相帅气，看起来像个未成年人。他斜着眼睛看了看安念，又把脸转向别处。
“你叫什么名字？”
安念打开案件登记表，开始记录。
男孩沉默。
“你不是会说话吗？叫什么名字？”安念提高了声音。
“薛小凡”
“几岁？”
少年抬起头斜睨了安念一眼，眼睛向下看去。
“20”他回答。
安念看着他，个头挺高，看起来像个成年人，但是他的故作老练的眼神，以及他略显稚嫩的声音，让她不相信他已经20岁。
“身份证带了吗？”安念问道。
“没有。”
“身份证号码多少？”
“没记住。”
“你父母的电话给我一个。”
“都死了。”
“你家住在哪里？”
“我没家。”
……
看来是碰上了硬茬，安念放下手中的笔，拉来一张椅子坐在床边。
“今天晚上打你的那一群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
“不认识他们为什么打你？”
“不知道。”
又是沉默……
看着面前这个拒不配合调查的人，安念陷入了沉思。她盯着面前的少年，少年扭头望向窗外，不和她对视。
安念看了看时间，已经半夜12点多。
“薛小凡，今天时间太晚了，你先休息，明天早上我来找你，希望你对我说实话。”
薛小凡沉默。
“听到了吗？听到了回答！”安念高声问道。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她在这里等他几个小时，竟然还不配合调查，这怎么结案呢！
“知道了。”
薛小凡低垂着眼睛嘟囔了一声。
这时候一个护士拿着账单走进来：“警官，他家属还没来吗？”
“怎么了？”安念问道。
“这账单今天必须付了，要不然我们没法交账。明天医院也没法开药。”护士说道。
安念接过账单看了看，还不少呢。
她看了看薛小凡，薛小凡看了看她，扭着脑袋又看向窗外。
安念把账单放在他面前：“给你家人打电话，来支付账单吧。”
“我没家人。”
“那你自己支付。”安念把单子递到他那一只没受伤的手里。
薛小凡又低下头不说话。
安念不再理会他，转身走出了治疗室。
她走到门口时又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薛小凡。薛小凡还是低着头一动不动，这一刻她看到薛小凡没有了刚才的桀骜不驯一横到底的架势，长长的睫毛偶尔抖动一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也许他没有撒谎，万一他就是个孤儿呢。哎，先去替他交上费吧，不就是几千块钱的事儿，也不能让护士为难。
安念转身又进入治疗室拿上账单，薛小凡疑惑地看着她。
“我先替你垫付，明天你要和我说实话，配合我结案，还有让你家里人来还我钱。我这一个月工资还不够付你这一张单子呢。”
薛小凡看着安念拿走账单的背景，面无表情地又低下了头。
安念交完费走出了急诊大楼。此时的仲夏忙到将近凌晨一点才下班，传染科和急诊科的楼面对面，他刚出传染科大楼，就看到了对面急诊楼前的安念。
安念跨上摩托准备开动，一抬头，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
“矮油！鬼呀！你要吓死人啊！”安念差点从摩托上掉下来。
“警察还怕鬼呢？”仲夏看着吓得魂飞魄散的安念笑道。
“还笑，我快吓死了。”安念拍了拍胸口，生气又无奈的看着仲夏，璀璨的灯光下，一双幽深圆润的大眼睛里，就像盛满了星辰的大海，马上就要把仲夏淹没了。
“你怎么在这儿。”仲夏好容易拉回自己的魂魄。
“有个群殴案子，来调查。”
“哦，这么辛苦，嗯？”仲夏又伸出手来准备拍安念的脑袋，安念及时躲开。
“你不也是才下班吗？”安念问道。
“是啊，走，我开车送你回家。”
“不用，我骑摩托。”
“骑摩托车不冷吗？把摩托车放在这里，坐我的车走，明天早上再来取摩托车。”
“不行，我先走了，拜拜哦！”安念一踩油门飘然而去。仲夏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摩托车，无奈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