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盆冷水直接从伽洋子的脑袋浇下来时,伽洋子的头发已经焦干,成了一盘枯草。她苦着脸坐在地上,苏小荷尴尬地吸了吸鼻子:“其实……”她顿了顿,伸手扯了扯伽洋子的头发,“这发型,也挺时尚的。”
“时尚?”伽洋子不可思议地挑挑眉,冷眼死死盯着苏小荷,“我说小荷姐姐,我都说了要你不要过来,你干吗要跑过来找我?”伽洋子的声音里透着不满和气愤,苏小荷理亏,刚想安慰伽洋子,向她道歉,可瞬间又发现不对劲。
欸?这次分明是伽洋子这个小屁孩莫名带了个男人木司南回屋子,该理亏对的,该是伽洋子,不该是她苏小荷啊?
所以苏小荷很理直气壮地往烧焦了的椅子上一坐,随着一声“咔嚓”的轻微响声,这椅子的一脚跟着裂开一条缝。伽洋子的神色有点紧张地看着苏小荷:“小荷姐姐,你别坐这椅子了。”她顿了顿,“椅子腿,怕是要断了……”
苏小荷一愣:“伽洋子!你这是在说我重,会压断椅子腿吗?!”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小荷姐姐!”伽洋子刚想解释,苏小荷却“啪”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之上,接着便是屁股下“咔嚓”一声。随着苏小荷的尖叫声,她直直坠落在地上。
苏小荷卧床了整整三天,准确地说,是趴在床上整整三天。伽洋子叹了口气,好心端着茶水站在她身边伺候着她:“木司南那天是太晚了,便懒得回宫,所以说在我屋子里借宿一个晚上而已的。”她顿了顿,“小荷姐姐,真的是你想多了,那日是木司南在和我抢被子罢了,我和他,还不是小荷姐姐你想的那种关系呢。”伽洋子说着微微红了脸,苏小荷看着她的样子,突然玩心大起。
苏小荷伸手捏了捏伽洋子的脸:“伽洋子,你喜欢木司南吗?”
对面,伽洋子一愣:“喜欢?”她顿了顿,随即呆呆地看着苏小荷,“我当然喜欢木司南呀。”她说着,苏小荷刚想开口,她又打断苏小荷的话,“就像我喜欢小荷姐姐一样,我也很喜欢木司南的呀!”
伽洋子闪着一双大眼睛,丝毫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苏小荷在心里为木司南苦苦呐喊,心想敢情伽洋子对木司南的感情,就像她对自己的感情一样,只是亲人罢了。苏小荷叹了口气,她在想木司南若哪天知道了这消息后,会不会郁闷得痛哭流涕。
不过也好,苏小荷转念嘿嘿一笑,这木司南胆敢跟着伽洋子一起笑话她从椅子上掉下来,也就该让他尝尝这种滋味。
苏小荷嘿嘿一笑,心里幻想着无数次,若木司南知道伽洋子对他只是兄长之情时的场景。或许木司南会激动地大喊,或许会伤心地大哭,甚至也许会以脑袋撞墙咚咚响。只是苏小荷想过千个万个感人或者是奇葩的场景,直到三天后,苏小荷终于可以下床,站在窗口呼吸新鲜空气,她的视线落在大门之外,无意间看到,木司南轻轻牵起对面首饰铺老板女儿青青的手,而那一刻,苏小荷跟着僵硬在了原地。
敢情这一切又是她苏小荷在自作多情?苏小荷咬牙切齿地看着门外牵着手羞涩的两人,她的脑子里又闪现出伽洋子与木司南在一起的种种。
敢情这两个人,本身就双方都没有意思,而是她苏小荷自己看错了?
天啊!苏小荷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却没看到,门外,青青探着脑袋看着这梁氏布料铺楼上:“苏姑娘貌似进屋了。”她小声地和木司南说,木司南跟着探过脑袋,然后连忙放开手,松了口气。
接着,木司南往青青手上塞了一锭银子:“谢谢你,青青姑娘。”
青青笑了笑,然后摇摇头,挥了挥手中的银子:“你这银子也太好赚了。”她莞尔一笑,“我还是没明白,为什么你们要骗伽洋子的姐姐呢?”
“伽洋子的姐姐?”木司南一愣,忽地又反应过来,这是他之前为了不让青青知道苏小荷还活着的事实,便与她说楼上之人是伽洋子的远房姐姐。
所以木司南耸耸肩,指了指里屋:“是伽洋子不愿意呀!”他道,“伽洋子说,她姐姐是个大嘴巴,若她知道了我和伽洋子的事情,几乎整个边疆城就要知道啦!”
青青恍然大悟,木司南连忙又嘱咐青青:“你也要记得,千万别把这事说漏嘴了啊。”木司南说着,青青点点头,连忙保证:“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接着,还没到一个时辰,离国边疆城便流传着一个流言,说是梁氏布料铺的老板娘伽洋子的远房姐姐,是一个极其大嘴巴之人,而伽洋子,深受其害……
离国边疆城,梁氏布料铺内,突然多了很多人,他们不是冲着这梁氏布料而来,而都是冲着梁氏布料铺老板伽洋子的远房表姐,叫什么小荷的姑娘而来。说是要麻烦这个小荷表姐,去帮他们寻人或寻物,比如跟青楼女子私奔许久的丈夫;被对面少爷带走的自家儿子;还有出去溜达一圈就不见的白毛小狗;甚至是掉了三年的发钗!
苏小荷一撇嘴:“这都是什么玩意儿?找丈夫?找儿子?我又不是找人达人,这可怎么找?”
对面,伽洋子端来一碟小点心,然后用红绒线布垫好,细心地推到苏小荷的面前:“是他们听说,小荷姐姐特别能说会道,消息又多,传得又远,便都想看小荷姐姐能不能利用这本领让他们寻人的消息传得更远,帮他们找到失去联系多年的家人。”伽洋子说着,顿了顿,对面苏小荷好奇地探过脑袋。
苏小荷看着伽洋子的表情很是不相信:“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的?”她挑挑眉,“伽洋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伽洋子嘿嘿一笑,连忙摇摇头:“小荷姐姐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有事瞒着你呢?”她道,然后伸手夹了一块点心,“我是听对面首饰铺的人说的,你也知道,那些人平日没什么事情可做,都八卦得很。”
这话倒也是,苏小荷一想到对面首饰铺的青青姑娘,轻轻拉起木司南的手时的样子,心里便跟着激动了一番。伽洋子好奇地看着对面苏小荷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像要吃人般气愤,她连忙拉了拉苏小荷的胳膊:“小荷姐姐怎么了?”
苏小荷回头看着伽洋子的眸子,这小丫头,真是丝毫对木司南没心思。苏小荷又在心里懊恼着,喊着自己多管闲事,可她很快又回过神来,冲着伽洋子撇撇嘴:“话又说回来,就算这些人觉得我手上的消息多且能传得远,要我去帮忙找人也就算了,这找狗是什么意思?还有,找发钗又是想做什么?”苏小荷一挑眉,“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伽洋子连忙走过来捏着苏小荷的肩膀,讨好道:“小荷姐姐别生气,若是看着这些东西嫌烦,我帮你去丢掉就好了。”伽洋子讪笑地说着,伸手刚想去拿走这些纸,苏小荷却突然站起,一手将这些东西给拍回桌上。
一个绝妙的点子在苏小荷的脑子中油然而生,她弯了弯嘴,将这些上门求事的帖子全部收起放好,然后微微一笑,在伽洋子耳边说了些什么,伽洋子先是一愣,随即点点头。
而一天后,梁氏布料铺突然打起了一个“伽洋子远房表姐寻人处”的牌子,说是什么寻人处,其实就是布料铺侧边的一个小屋子,屋子里黄色绸帘隔着一张椅子在外,客人们坐在椅子外讲着自己需要寻找的人的故事,而里面坐着的伽洋子远房表姐则会将客人的需求记下,并帮忙寻找。
这“伽洋子远房表姐寻人处”还有一个特色,就是屋子旁边一溜都摆着一种新式的衣服样式,底料为布制,而拼接处、面料或是暗花却皆为丝绸。由于来找伽洋子远房表姐的客人过多,所以排队的人们便在这一溜的新式衣服前逛着,逛着逛着逛多了,渐渐买的人也多了;而买的人越来越多后,问这种新式衣服叫什么名字的人也跟着多了。
伽洋子歪着脑袋,然后开口:“这是付文国月楼丝绸与梁氏布料铺最新合作出的衣服,取名为‘两月衣裳’,意思是这衣服穿着舒服,样式又新颖好看,两方面俱到,又正好谐音‘梁月’。”伽洋子说着,“如果客官们喜欢,还可以在我这里定制,价格优惠,多定多便宜。”
伽洋子的话音刚落,面前便瞬间多了好一堆订单,伽洋子拿着这些订单脸上都笑开了花,心里直夸苏小荷这个点子想得真好。
虽说之后大家发现“伽洋子远房表姐寻人处”其实并不能帮他们寻到失散已久的亲人,这个小屋里便渐渐少了客人,最终干脆都没人再来,但这“两月衣裳”,却在离国边疆城爆红,一时间盖过了所有其他类型衣裳,夺得了众人的青睐。
而在这“两月衣裳”的生意越发红火,甚至已经蔓延到周围城时,一个身材高挑,戴着斗笠,身穿紧身白色长裙的女子,抱着一个银色的长剑,骑着一匹烈马从远方而来。
她用纤纤玉手轻推开门,伽洋子正跷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吆喝着木司南给她做好吃的。她只感到一阵冷风吹进,伽洋子猛然一抬头,便见面前人伸手将斗笠取下,一张张狂娇美的脸出现在伽洋子的面前,白衣女子微微一笑,嘴角一勾,好是妩媚。
白衣女子将银色的长剑放下,双手抱拳:“你好,在下京城少卿卿。”楼上,穿着紫灰色渐变色的苏小荷一手举着发钗,一手托着长发,边绑着发髻,边朝着楼下走来。
苏小荷惊讶的眸子正好对上少卿卿妖娆的双眼,少卿卿轻轻开口:“姑娘好。”
苏小荷手中的发钗“当”的一声掉在地上,满头青丝“唰”的一声披散在肩头,发梢打着卷儿扬起,眯了苏小荷的眼睛,少卿卿的嘴角,依旧是一如既往的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