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荷撇撇嘴,反击道:“随身保护离皇的工作都这么轻松吗?”
傅倾圣耸耸肩,伸手指着远处,苏小荷好奇地凑过脑袋,只见前面一片参差不齐的皇宫的屋顶,实在没什么特别。
见苏小荷还没有明白,傅倾圣无奈地叹了口气,抓着她的手往前一指:“看到那片黄色屋顶没?”他顿了顿,“那就是明英殿,离皇住的地方。”苏小荷还是不明白地看着傅倾圣,傅倾圣用手狠狠敲了敲她的脑袋。
“小荷你怎么这么笨?我现在坐在这里,就可以看到明英殿,就可以随时掌握离皇安全问题。”他说着,朝苏小荷嘿嘿一笑,“所以,我可是在坚守岗位之中哟!”
苏小荷简直要朝他身上泼凉水了,她无语地哼了哼,爬下屋顶,想回屋去睡个回笼觉,不料傅倾圣跟着也跳了下来,还跟着她往屋子里走。苏小荷懊恼地回头看着他,一脸的不明白,傅倾圣耸耸肩摊摊手。
“小荷,我是怕你一激动,又去干什么不该干的事情,所以我要跟着你。”他说着,又晃了晃自己受伤的手背,“而且吧,我这手是你坑的,你得负责。”
“负责?”苏小荷一挑眉,“你要我怎么负责?娶了你?”她故意呛傅倾圣,却没想到他竟然乐在其中。
“你要想娶我我倒是不介意。”傅倾圣笑得好不开心,“可我还是要跟着你,我怕你做傻事。”
这人还真是一根筋,之前她怎么没发现?
苏小荷无奈地撇撇嘴,继续说:“我现在要去睡觉。”
傅倾圣连忙点点头:“我跟你一起睡。”
苏小荷倒吸一口气:“我要去洗澡。”
傅倾圣继续点头:“一起,我正好昨晚也没洗。”
苏小荷撇撇嘴:“那如果我要如厕呢?”
傅倾圣一挑眉:“我好像也有点想了。”
…………
苏小荷要收回之前的那句话,傅倾圣不是什么死脑筋,而是怎么这么没脸皮。她气急败坏地抓着傅倾圣的胳膊:“你这人,是不是对谁说话都这么调戏?”她分明是要生气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话说出口,竟然带着一股撒娇抱怨的味道。
傅倾圣看着她的眼神意味深长,苏小荷还想解释,却越解释越乱。末了,傅倾圣往后退一步,一脸正经地看着她:“我觉得,小荷姑娘,你对我有意思。”
他说着,阳光逆着射进屋子,傅倾圣说着这欠扁的话,而又严肃认真的神情,竟然让苏小荷觉得熟悉,像极了小时候那个所谓的“好师兄”每次和她说话的样子。傅倾圣见苏小荷没有开口,继续说道:“小荷姑娘,你不能这样。姑娘应当洁身自好。”他顿了顿,突然嘴巴咧开老大,“但是如果你要坚持,那小的只好从了。”傅倾圣说着闭上眼睛,一副要上火场任君处理的样子。
苏小荷气得牙痒痒,接着只听见屋内传来一声惨叫,再接着,苏小荷一脸开心地走出大门。她的身后,傅倾圣红肿着一只眼,气急败坏地吼着她的名字。
苏小荷被傅倾圣抓着去请客吃饭,说是当作什么医疗费用。吝啬如苏小荷,竟然丝毫不恼,她双手一挥,直接花重金请傅倾圣去最贵的酒楼吃黑红三剁。
她心情好,尤其是看到傅倾圣这一脸憋屈小媳妇样,苏小荷不由得开心起来,请吃一盘黑红三剁算什么?就算是让她请吃十盘,她也乐意。
苏小荷乐呵呵地看着傅倾圣红肿的眼睛,接着,只见傅倾圣突然脸色一白,跟着捂着嘴冲了出去。苏小荷惊讶地看着只动了一筷子的黑红三剁,她连忙冲出去,傅倾圣一把抓住她的衣袖,激动地大喊:“水,水……水!我要水!”他的眼珠瞪得老大,苏小荷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惊慌的样子,哪怕是面对离皇,或者是站在沙场上,“小荷快给我水啊!辣死我了!”
半个时辰后,整条街上的人都被吼叫声震得好奇地探出脑袋。在酒楼老板吓得直接赔偿苏小荷与傅倾圣十盘黑红三剁后。当这十盘黑红三剁都被傅倾圣直接倒进垃圾桶后,傅倾圣一脸青紫地抱着胳膊走出酒楼大门,苏小荷憋着笑跟在他的身后。
路边还有人不断地朝着傅倾圣指指点点,他剑眉一横,目光冷冷扫过一行人,最后落在身旁一脸淡然的苏小荷身上:“想笑你就笑,憋着小心内伤。”
苏小荷“爽朗”的爆笑声震彻街道,导致付文国有很长一段时间流传着一个故事,是关于黑红三剁的——说是一天街上来了一男一女两个怪人,男子吃了一口黑红三剁,接着猛然冲出酒楼,连连大吼,声音雄厚无比;而那女子,则跟在男子身后大声哈哈笑,声音清脆悦耳,中气十足。所以黑红三剁,不但好吃,而且还能长人力气。而这个传说,在千年后,流传到国外,演变成了一个水手吃菠菜能变得力大无穷的故事,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自从傅倾圣被苏小荷辣得半死后,他似乎更赖上了苏小荷。至少伽洋子是这么想的,她每天出浏月阁,都能见到傅倾圣一脸阳光灿烂地朝她挥挥手:“伽姑娘早上好。”
“傅大将军。”伽洋子礼节性地朝他俯身道万福,“又来等姐姐吗?”
傅倾圣点点头:“姑娘是去见木司将领吗?”
伽洋子也点点头,再次俯了俯身道:“在下先行一步。”
傅倾圣连忙侧身让伽洋子走去,伽洋子满脸感叹地摇摇头,心里只想这傅大将军是多么苦命。他每日定时站在浏月阁门口等苏小荷,却不知苏小荷的心里只有席易王子。只是伽洋子不知道的是,傅倾圣也每日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叹息,心想这女子是多么可怜,年纪轻轻,竟然就喜欢上比她大一轮的木司南……
傅倾圣还在伤感伽洋子的未来时,苏小荷正好从里面走出,伸手敲了敲他的脑袋:“在发什么呆?”
“伤感伽姑娘的未来。”傅倾圣想都没想便接到。
“伤感她的未来做什么?”苏小荷无语地撇撇嘴,“你要是实在闲得无聊,不如去守着离皇。你这样天天玩忽职守,也不怕离皇一生气,撤了你大将军的名号?”
傅倾圣一听这话,竟然马上来了兴致:“若我真被撤了这名号,倒也落了个清净。我便可以天天游山玩水,以海为靠,以山为家,不再穿戴这金盔厚甲,不再挥这银锋利剑,两袖轻荡,悠闲自得,岂不美哉?”他玩笑却又认真的表情让苏小荷久久呆愣,傅倾圣嘴角翘起一个淡淡的弧度,挑挑眉,“若我一日真如此,小荷姑娘可愿抛下这布料铺的生意,与我游山玩水,以海为靠,以山为家?”
傅倾圣的眼里闪烁着苏小荷从未见过的光芒,她竟然觉得一直喧闹的心在这一刻莫名地沉寂了下来,她的心里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对她喊着什么。苏小荷听不见,只觉得心弦突然被拨动了一下,只能用傻笑来掩盖。
“傅大将军这是在向小女子求婚吗?”
“如果你这么想,在下也不会否定。”
傅倾圣的话半开玩笑半认真,嘴边的笑容映着这满园春色甚是好看。苏小荷扭过头,看着远处开得正好的花朵,忽而莞尔一笑:“若有一日,傅大将军真如所说,抛下名利盔甲,放浪一生于山水之间,那小荷必定舍身相赴,且不说是大海高山,就是火海刀山,也在所不辞。”
“小荷姑娘,这可是你说的哦。”
“欸?”
傅倾圣的音调突然变得玩味,整个温柔缠绵的气氛一瞬间变得充满了阴谋感。苏小荷错愕地抬头,她呆萌的双眼对上了他坏笑的眸子,一种不好的预感在苏小荷心里蔓延开来。
果然,傅倾圣自动把苏小荷说的“舍身相赴”与“有福共享、有难同当”画上了等号。当然,如果要细说的话,是苏小荷的“福”可与他同享,而他的“难”,苏小荷得同当。
就像此时,四月十六,是席易王子与紫荆郡主的大喜日子。
傅倾圣作为离皇的贴身保护大将军,被安排在靠近离皇座席旁的圆桌前,以方便保护离皇的安全,而苏小荷,不但大清早就被人从被子里拖起,此时也被安排坐在了傅倾圣的身边。
苏小荷就不高兴了,她向来不是爱出风头的人,此时坐得离离皇这么近,先不说万一她被认出来了怎么办,就算她没被认出,她也必须坐有坐相、吃有吃相。
“傅倾圣,你把我拉到这里坐,是在逗我玩的对吧?”苏小荷挑挑眉,一脸不可置信。
不料傅倾圣却大方地点点头:“确实,逗你玩。”他抿抿嘴,“我一个人坐这儿多无聊,没有你在这里逗逗,我都快要睡着了。”
“喂,这是你的职责所在好吧?”
“可是,小荷姑娘不是也亲口答应‘舍身相赴’于在下吗?”傅倾圣一挑眉,苏小荷语塞。
好吧,陪就陪吧,只是现在,明明是苏小荷的大鸡腿,怎么落到傅倾圣的碗里了?
傅倾圣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苏小荷,好像是她做了什么大坏事一般:“你在说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有福同享的吗?我不过就吃了一个大鸡腿啊!”他摇摇头,看着苏小荷一脸不满的样子,又把鸡腿往她碗里一丢,“好了好了,你要不高兴,这鸡腿你拿回去就是了。”他叹了口气,声音里充满了无可奈何的叹息,“唉……还说什么舍身相赴呢,真是伤透了我的心啊……”
傅倾圣还在一旁感叹着,苏小荷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盘中的鸡腿。这鸡腿不仅个儿大,皮更是炸得金黄,上面有一层薄油而又不腻,一看就知道味道肯定很好。但这一切美好,都被这个咬了一大口的缺口给硬生生抹杀,而这罪魁祸首竟然还撑着脑袋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傅、倾、圣!”苏小荷咬牙切齿地低吼着。
“啊!参见付文王。”苏小荷话音还没落,傅倾圣便轻喊出声。他一本正经地站起,毕恭毕敬地朝着前面抱拳鞠躬,苏小荷也连忙回头,只见付文王身后的席易王子正一身红袍地站在她的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还在呆愣中的她。
苏小荷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傅倾圣连忙拽着她的衣领将她提起:“还请付文王谅解,小荷姑娘精神不是很好,总是慢半拍。”他解释着,苏小荷杏眼大瞪,刚想解释,付文王却开口道:“无妨。”接着微微一笑。
“恭喜付文王,今日可是付文国的大喜日子。”傅倾圣接着举起酒杯,先敬了付文王一杯。
“多谢傅大将军吉言。”付文王的杯中酒只喝了一半。
而与此同时,紫凝楼前,围观的人群中突然响起了骚动声,接着只见穿着凤冠红衣的紫荆郡主亭亭而立,由喜娘扶着,走出紫凝楼。
喜娘的嘴角都是笑,她扶着紫荆郡主上了花轿,大声喊了一句“起轿”,席易王子骑上红花马,“吁”的一声,朝着书坊殿走去。
而当一队人马走到书坊殿门口时,苏小荷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紫荆郡主被红盖头遮着,精致的红衣完美地勾勒出了她的身材,她的纤纤玉手提着红花绸缎的一头,另一头,席易王子紧紧拽着红绸,背对着众人,望着面前的紫荆郡主。
苏小荷见不到席易王子的脸,只觉得这两人在此时,看上去是如此般配,如此深爱对方。她都没注意到,她的手已然将椅背上的红布抠破,若不是傅倾圣悄悄抓住了她的手指,她定要将这木质的椅背也抠出一个大窟窿。
傅倾圣打趣的声音从苏小荷头顶传来:“小荷姑娘看上去很不喜欢这场大婚喜宴。”他顿了顿,声音突然变得严肃,“难道伽姑娘与木司将领的话是真的,小荷姑娘喜欢席易王子?”
“本姑娘的眼光没有那么差。”苏小荷冷冷一哼,见着席易王子拉着红绸,带着紫荆郡主慢慢走进书坊殿,里面付文国王与付文皇后正微笑地坐在椅子之上,接着便是“一拜天地”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都是欣喜的样子,唯独苏小荷,她用尽了所有力气,也无法真心给这两位新人送上祝福。苏小荷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抱着眼不见为净的态度,与傅倾圣打了个招呼,以“上茅厕”为由,悄悄溜了出去,跑到后院吹风。
夜晚的风凉飕飕的,苏小荷叹了口气,接着干脆往草地上一躺,看着天空,数着满天繁星玩。
她只在想,席易王子今晚抱着满怀软玉之时,会不会想到平安公主,哪怕只有一丝一毫。可她转念又想,即使席易王子想了平安公主,那又如何?他俩此生已然是不可能了。苏小荷突然觉得满心的不平,为平安公主不平。
夜晚的空气明明很凉,她却莫名觉得透不过气。她站起身,回头看着书坊殿一片喜悦的红,转身想继续往深处走一点,一个身影却突然从黑暗中冒出,狠狠将她撞倒在地。那个身影慌慌张张的,却在这零星的烛光中,让苏小荷觉得异常熟悉。一个大胆的念头从她心里默默蹿起,她想都没想,拔腿就往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可奇怪的是,黑影跑到御花园后便突然不见,苏小荷迷茫地站在御花园中四处张望,再过几秒,一片喧闹声从四周传来,一群士兵窸窸窣窣地从大堂冲出来。再接着,一束光打在苏小荷的脸上,苏小荷下意识地躲了躲,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抓到刺客了!”紧接着,一群人猛然扑向苏小荷。
几把剑在烛光的照射下闪着的明晃晃的光在苏小荷眼前晃悠,她连忙站定不敢动,任凭士兵们将她抓住。接着,只见紫荆郡主被人扶着颤巍巍地从外面走进,她的红盖头已然被摘去,脸色苍白像是受到了巨大打击的样子。她的胳膊处还包着简单的白纱,上面已然被鲜血浸透。
紫荆郡主盯了苏小荷许久,然后摇摇头:“我不确定是不是她,我刚刚没看清,太可怕了。”紫荆郡主的声音糯糯的。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苏小荷的身上。苏小荷跟着就明白了什么事情——紫荆郡主在拜堂时遭刺客暗算,被伤到了胳膊,而刺客逃往的方向又正好是御花园,所以众人追到御花园,见到在这里的苏小荷,便把她抓住,误当成刺客了。
原来一切都是误会,苏小荷下意识地松了口气:“我不是刺客。”她说着,刚想指向右后方黑影逃跑的方向,可她的手一顿,突然想到那个刺客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