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我也很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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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仲秋狂欢夜

谢得端坐在会议桌的首座,见底下众人都已露出疲惫的神色,便打断了财务部经理的陈述,“先吃饭,半小时后继续。”众人纷纷跑出去透气。外面走廊上有人在发盒饭。谢得走过去拿了一份,回办公室的路上见会客室里灯亮着,顺手敲了敲门,轻轻推开。

辛意田无聊地站在窗前看夜景,听到敲门声转过头来。谢得见到她,大为意外,“什么时候来的?”

“五点十分。”她面无表情地说。

谢得抬腕看了眼手表,快九点了。“吃饭了吗?”他问。见她沉着脸不说话,遂把手里的盒饭递给她,自己到外面又去拿了一份,然后坐在沙发上大口吃起来。辛意田也饿了,默默在他对面坐下。打开见是快餐,又是她不喜欢的木须肉,顿时没了胃口。

“怎么不吃?”

“你平常就吃这个?外卖好吃吗?”她拿起筷子,专挑里面的鸡蛋吃。

“吃的方面我不挑剔,有什么吃什么。”他吃得很快,一大盒盒饭很快见底。

辛意田除了咸味什么味道都没吃出来。她起身倒水,给他也倒了一杯,心中颇多感触,脸色自然而然变得柔和起来,“你吃慢点儿,我的给你。”她把几乎没怎么动的盒饭移到他跟前。

谢得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把她剩的那一份也吃完了。他喝完水,抽出纸巾擦了下嘴巴说:“我等下还要开会,不能送你回去。我让董全送你——”

“不要!”她立刻拒绝,“我自己会回去,不要人送。精油呢?”

谢得深深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不好,态度坚决,也就没有强求。把纸巾扔进垃圾桶后,慢悠悠地说:“在家里。”

“那你让我来你公司!”她大声指责,瞪着他气呼呼的。

谢得没什么反应,从沙发上拿起她的包递给她。两人站得很近,似乎可以感觉到彼此呼吸的热度。他从上往下看着她低声说:“我以为你不会来。”

辛意田气愤不已,跺脚叫嚷:“我等了这么久!”

“好了好了——”谢得连声哄着她,推着她的背把她送出会客室,“回头我让人给你送过去。你住哪儿?沈家还是以前的地址?没搬家吧?我送你下去,你自己打车,五分钟后我还得上来开会。”

她没好气地咕哝:“你成天到底在忙什么?饭也没时间好好吃!”

她没有立即打车走,而是先去商场买了临时用的护肤品。出来看见路边有百年老字号“苏记灌汤包”的招牌,顿时想起大学里和同学一起到这儿打牙祭的日子,满心怀念地走了进去。

“苏记”的店铺已从逼仄简陋变得干净宽敞,味道却是一如既往的好。她享受着美食,大快朵颐,吃完又要了一份外卖。然后原路返回来到谢氏大厦楼下,打电话把蟹黄灌汤包交给董全。看着董全一脸了然和欣慰的表情,她十分不好意思,遂多此一举地解释:“谢得让我买的,你拿给他当夜宵。”

次日她把婴儿的衣服拿给何真,两人坐在上大校内的餐厅吃午饭。何真难以置信地说:“魏先真跟王宜室在一起啦?你这不是引狼入室吗?”她叹了口气,自嘲道,“什么引狼入室,都江山易主了!”何真发表了一通感慨,拍着她的手说,“没想到魏先是这样的人,咱不要他!男人如衣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辛意田双手抱胸问她:“你说我哪一点比王宜室差?没她漂亮?”其实她真正怀疑的是王宜室是不是在性方面给了魏先惊喜,当然这么私密的事她无法拿出来跟何真讨论。

何真用力咳了一下,拍着胸口说:“你不要再纠结啦,赶快把这件事忘掉。咱找一个比魏先更好的,气死他们!对了,谢得不是又年轻、又有钱、长得又帅嘛,他似乎很喜欢你,你干脆跟他在一起好了!”

“不要乱出馊主意——”辛意田不快地打断她。

“谢得哪里不好?你怎么这么排斥他!现在姐弟恋很流行的。”

辛意田瞪了她一眼,闷声说:“你根本不了解他。我还是比较喜欢跟人格健全的人在一起。”

何真一时呆住了,过了一会儿问:“难道他有性格缺陷?不过他看起来确实不怎么喜欢说话,给人感觉很阴郁。我以为有钱人都这样,对人很防备,不容易亲近。”顿了顿她又说,“其实,仔细分析的话,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有的是性格上,有的是心理上,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嘛。魏先的人格总健全吧,还不是照样劈腿!”

辛意田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好啦,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们换个话题吧。你最近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啊?”

何真想了想,拍手说:“啊,对了!孙季青你还记不记得?他上次打电话给我,问我借教室,他们班这周末要开同学会。大家知道我在上大当老师,一开同学会就问我借地方。”

“谁?”辛意田一时没反应过来。

“姓孙的学长,你以前不是还跟他交往过一段时间吗?”

“哦,很爱吃糖的那个!”辛意田想起来了,顿时捂着嘴笑,“他现在怎么样?结婚了没?在哪里工作?”

“他研究生毕业后进了中石化。哇,现在不得了,有房子有车,福利那叫好啊,整个一金龟婿!不少未婚女青年对他虎视眈眈。”

“他还没结婚?年纪也不小了吧?”

“唉,人家才三十,响当当的青年才俊哪,尤其是在中石化那种肥得流油的地方。”

“我比较感兴趣的是他现在出门口袋里是不是还装着一大把的棒棒糖。”辛意田忍不住笑出来,“哈哈哈——”

哪知说曹操,曹操到。孙季青打电话来问何真在不在学校,他顺路过来拿教室钥匙。何真让他在实验楼下等她。两人匆匆吃完,结账离开。

孙季青中等个头,体形瘦而不弱,褪去了学生时的青涩稚嫩,举手投足变得成熟而稳重。他一眼就认出了辛意田,笑道:“好巧,你也在!上次听人说你回国了,要结婚了。”

何真不安地看了辛意田一眼。她若无其事地说:“没有啊,我一直单身。你听谁说的?又误传了吧?”

“是吗?”孙季青一脸尴尬,摸了摸鼻子说,“那可能是听错了吧。”

何真带他去看教室。 “够大了吧?这是我们系最大的教室,开舞会都够了。”他点头,“不错,不错,前面把桌子摆成L形,采用自助餐的形式;后面的场地空出来,弄个舞台,唱歌跳舞都可以。主题就叫‘昨日重现’!”

“主意不错!”辛意田拍手称赞。

孙季青极力邀请她们,“后天晚上你们也一起来吧!星期六,应该没什么事。来吧,来吧,人多热闹!”

辛意田笑着推辞,“你们班的同学会,我们瞎凑什么热闹。”

“不只是我们班的,只要是上大的,管他是师兄、师姐,还是学弟、学妹,都可以来,带家属也可以。”

何真说:“那岂不是很多人会来?”

“对啊,不然干吗问你借这么大的教室?仲秋狂欢夜嘛!”

何真听得兴奋起来,捅着辛意田的胳膊问:“你来不来?到时候可以见到很多老同学哦。”

辛意田有点儿心动,沉吟着说:“星期六晚上啊——”

何真怂恿她说:“你又没事,干吗一个人闷在家里,对着电视爆米花发呆?就当出来散散心也好啊!我好期待,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辛意田转过身来对着孙季青笑说:“那就麻烦你了。”

孙季青看着她刹那间展露的明媚的笑颜,怔了一下说:“七八年了,你真是一点儿都没有变。”

辛意田开玩笑说:“学长你变了哦——”她指了指孙季青眼睛的位置,“不戴眼镜了,很酷!”

孙季青笑起来,“呵呵,换了隐形。”

同学会那天,果然热闹非常。教室被布置成舞会现场,大家可以随便邀请舞伴,不管认不认识。加上无限制的酒水供应,简直就是一个狂欢派对。辛意田看着满地的酒瓶感叹,“哇,再这么喝下去,大家非醉了不可!”

“醉了,就地躺倒,反正天不冷,地方也够大。”孙季青开玩笑说,伸手做出邀请的姿势,“要不要跳舞?”

“好!”辛意田跟他混在拥挤的人群里,随着劲歌热舞快乐地摆动着身体。她指着左手方向说:“你看,那人刚才差点摔了一跤,哈哈!”声音太吵,孙季青没听清,停下来问她说什么。辛意田双手捂成喇叭形,在他耳边大声重复了一遍。孙季青点头笑,做了个“OK”的手势。两人对看一眼,拊掌又笑了起来。辛意田跳得出了一身的汗,指了指因为怀孕只能坐在一边休息兼看管物品的何真,说要去找她,孙季青护着她从人群这头走到那头。

“跳完了?这么快?”何真递给她一杯饮料。

她擦了擦脸上的汗,对孙季青笑着说:“你去玩,不用陪我们,我歇一会儿。”孙季青给她搬了把椅子过来,“有事叫我。”

“真痛快!”辛意田仰头把饮料一气喝完。

何真笑说:“叫你出来玩是对的吧?人生多么美好,何必为了一个臭男人魂断神伤!对了,刚才你手机响了好久。”说着把包递给她。

辛意田拿出手机一看,两个未接来电都是谢得打的。她跟何真示意出去一下,来到外面的走廊上。刚要回电话,谢得又打了过来。

“什么事这么急?”她问。

“你在哪儿?”谢得从美国考察回来,一下飞机便得知王宜室怀了魏先孩子一事,立马给她打电话。这种事向来传得很快。

“哦,在……”她听着教室里传出来的音乐声,“在同学会上。”

“同学会?哪儿?”

她吐了吐舌头,“上大,别人的,我来凑热闹。”

他立即说:“我去找你。”

“哎,”辛意田喊住他,“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谢得挂断电话,掉转车头往上大的方向开来。

辛意田拿起包,对何真说:“我要走了,你呢,走不走?”

“我就住学校里,回去也没事,陆少峰在加班。舞会完了我还要帮着清点东西呢。你怎么回去?孙季青有车,我让他送你。”不等辛意田阻止,她招手喊来孙季青。

孙季青听何真说明缘故忙拿起外套,动作迅速地走出教室准备去拿车。辛意田只好跟出来,边走边说:“学长,你不用送我,有朋友会来接。”

孙季青愣了一下,随即说:“那我送你到校门口。”

两人还没走到门口,谢得的车子已经开了进来。他按了一声喇叭,车子在路旁缓缓停下。辛意田停下来对孙季青表示谢意,“学长,谢谢你,今晚很开心。”孙季青看了眼她,又看了眼路旁停着的黑色宾利,里面的人因为车窗挡住的缘故,看不清楚。他拿出手机问辛意田要电话号码,确定无误后,方才挥手跟她告别。

辛意田打开副驾驶座车门坐进去。谢得阴沉沉地盯着后视镜里越走越远的人影, 冷声说:“孙季青!”她转过头来看他,“你认识他?”

谢得用一种喜怒难测的眼神看她。辛意田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说:“你怎么了?没有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吧?”

“去!”谢得恼怒地挥开她的手,用力踩下油门。

她叫起来:“喂,大半夜的,你要带我去哪里?我的精油呢?你不是说让人给我送过来的吗……”

谢得不理她,车子径直开进上大附近的一个小区,在一栋低层建筑物前停下。辛意田没有随他下车,而是警惕地看着他,问:“这是什么地方?”

她旁边的车门被人打开。谢得站在那里看着她,一手拿着车钥匙在空中抛上抛下,施施然地说:“你不是要拿精油吗?下不下随你。”

辛意田斜视他,“你没有骗我?”

他从后车厢拿出一件很大的行李,二话不说转身就走。辛意田进退两难,她总不能在车里坐一夜吧?只得尾随他上楼。进门的时候,她有种自投罗网的感觉。

这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是谢得大学期间的“寝室”,装修中规中矩,里面家电一应俱全,但是全都半新不旧。辛意田打量着房间里的摆设,摸了摸餐桌,手指上一层薄灰,甩了甩头发问:“你的蜗居?多久没打扫了?”

她的发梢不经意间扫到谢得脸上,又麻又痒,刺激得他突然爆发了。他一把把她按到墙上用力吻着,像头凶猛的野兽。

辛意田挣扎着偏过头去。他的舌头从她脸上滑过,软滑湿润得像是小狗舔吻她的脚脖子。谢得把她双手反剪按在背后,一只手禁锢住她的双手,另一只手空出来解她胸前的衣扣。辛意田完全不是他的对手,皱眉恳求,“你不要这么粗鲁,我会痛——我身体不舒服,我不想要!”

谢得置若罔闻,动作熟练地把她推倒在地毯上。她突然失重,有点头晕眼花,生气地坐起来,“地上脏——还有,我说了我不要——”可谢得根本不予理会,直到发现她并没有动情的迹象,这才抬起埋在她胸前的头。他有些困惑,慢慢地从她身上爬起来,走到墙角把行李箱放平,拉开拉链,从一堆衣服里面翻出一个木匣。

“啊,我的精油——”辛意田叫道,捡起地上的衣服手忙脚乱地穿起来。

她见谢得从盒子里拿出一瓶精油打开盖子,然后朝她走过来,这才知道他并没有停止的意思。待明白过来他想做什么,她的脸色登时大变,扑过去把精油抢下来,“不要,这精油很贵的——”

谢得一脸郁闷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说:“那好,换别的油。”

辛意田拼命摇头,惨白着一张脸说:“我不要——”

谢得用力瞪她,大口吸气,“你人道点儿好不好?”

两人僵持了几分钟,谢得决定顺从自己的欲望。他把木盒翻转过来,里面的精油全部滚出来,骨碌碌在地上打转。他拿起其中一瓶,看了一眼,问:“茉莉花的,可以吗?”

辛意田泫然欲泣地看着他。

他不为所动,低头把精油挤在手心里。他动作如此坚定,使得辛意田明白今晚没有逃脱的可能,只得认命地叹了口气,从他手中把精油抽走。她半跪在他双腿间,抬头看了他一眼。谢得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一点儿阻止的意思都没有。她轻轻解开他裤子的扣子,缓缓拉下拉链。

谢得发出激动的呻吟声。

辛意田从地上爬起来,胡乱捡了件他的衣服穿上,走去浴室刷牙洗脸。谢得光着上半身跟在后面,给她拿牙刷毛巾。他斜倚在门上,从镜子里看她,竖起大拇指勾了勾,表示无声的赞叹!辛意田从镜子里看到,低头没有反应,快速擦了把脸,推开挡路的他走出来。

谢得见她表现得如此淡定,顿时明白自己不是第一个折服在她“高超技艺”下的人。想到这里,他心里颇不是滋味,闷闷不乐地说:“你还回北京吗?”

辛意田弯腰把地上衣服一件件捡起来,反问:“为什么不回?我还要工作呢。”谢得上前抱住她,阻止她穿衣服的动作,喃喃低语,“留下来,不要走。”

辛意田整个人被他有力地圈在怀里,试了试挣不动,干脆放弃,没好气地说:“舒服完了,你还想怎样?”

他在她耳边吹气,挑逗说:“再帮我一次。”

“你——贪得无厌!”辛意田气得大骂。她哪里拗得过精力旺盛的谢得,被迫又做了一次。她被折腾得手脚酸软,哪还有力气回去,快速冲了个澡上床睡觉。谢得在她另一侧躺下,把玩着她的头发说:“上次就很好,这次为什么不行?”辛意田板着脸不理他。

他突然爬起来,双眸亮晶晶地看着她说:“要不,我们再试试?”

辛意田捂住头痛苦地呻吟,“你饶了我吧!”

“虽然很刺激,可是我不想每次都这样。”谢得扳过她的身体,试图解她睡衣的扣子。她穿着他的衬衫入睡,这让他更加蠢蠢欲动。

辛意田甩开他的手,闷声说:“反正有时候行,有时候不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想了想说:“要不要去看一下医生?”他的手滑进她衣服里,一路往下。

“滚!”辛意田狠狠瞪了他一眼,“我说了我不要!你能不能克制一点?你再不住手——就去外面沙发上睡。”

“好吧。”谢得见她动怒,纵然不满足,也只能算了。辛意田在他怀里迷迷糊糊睡去。他突然在她耳边说:“我讨厌那个姓孙的。”

完全是个任性的小孩。

谢得对辛意田跟孙季青交往一事至今耿耿于怀。那时候的他还处于动物凶猛、野性难驯的年纪,天性中的懵懂、残忍尚没有完全褪去。现在的他看似讲文明、懂礼貌,做起事情来运筹帷幄、深思熟虑,其实只不过是换了个更有效的方式征服世界,骨子里的占有欲一点都没有变。

他清楚地记得当年的自己对孙季青不仅仅只是讨厌,甚至怀着一种浓烈的杀心,并且曾胆大妄为地将之付诸行动。

辛意田从秋天开始当谢得的家教,到了来年春天,两人关系已经很亲密了。那年谢得十六岁,正上高二,父亲一年到头忙得不见人影,母亲长年累月在外地疗养。孤独、敏感的他独占这种亲密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可是常常事与愿违。辛意田有自己的朋友圈,大学生活忙碌而充实,除了每个星期来谢家给他补两次课,她从不主动联系他。

每次都是谢得打电话到她寝室,大多数时候是以“题目不会做”为借口,进而缠着她说话。她脾气很好,总是耐心地听着,语气温柔得不可思议。一个星期六,她来给他上课。他一眼就发现了她脖子上紫红色的吻痕,装作不经意地问是什么。她以为他不懂,骗他说是虫子咬的,低头把外套领子拉高竖起来。

通过电话里她室友的透露,他知道她交了男朋友。对方是她学长,名字叫孙季青。其实他并不介意她交男朋友,只要他不妨碍他跟辛意田继续来往就行。

一天上午,他打电话给辛意田,说要去上大找她。辛意田正要去实验室,问他在哪儿,他说在外面的公用电话亭。

“你又逃课?学校也不管?”辛意田对他就读的上临市十九中彻底无语。怕他一个人在外面惹是生非,她只好说:“那你来吧。不过先讲好了,我要做毕业设计,没时间陪你玩。”

她把他带到实验室去。跟她共用一个实验室的同学没有来,因此只有她跟他两个人。他好奇地摆弄着实验台上的仪器和药品,运用他学到的化学知识往试管里添加各种颜色的溶剂,玩得十分起劲。辛意田忙着称量、加热、蒸馏、搅拌,得到产品后还要过滤、烘干、称重,时常不记得接下来的步骤,急得手忙脚乱。所以后来她去法国没有继续学化学,而是转专业读了商科。

突然辛意田闻到空气中散发出一股臭鸡蛋的气味,赶紧把通风箱打开,在他头上用力敲了一下,斥道:“你在干什么?硫化氢有毒知不知道?我都快熏死了!”她把他轰出实验室,“净捣乱。还不快回去上课!”

他央求道:“吃完中饭再走,好不好?”

她叹气,瞪了他一眼。

午饭是在食堂吃的。谢得看着人头攒动的大学食堂颇觉新鲜有趣,而孙季青的突然到来破坏了他原本的好心情。辛意田介绍他是自己家教的学生。孙季青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戏谑地说:“来,小朋友,请你吃糖。”谢得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闷不做声盯着他。

辛意田为了不让孙季青尴尬,把棒棒糖拿过去,打圆场说:“他不爱吃糖,给我吧。你吃什么?一起去?”她扔下谢得,起身跟孙季青去窗口排队打饭。两人端着托盘回来,她嘴里含着刚才他给的棒棒糖。不知孙季青说了什么,她笑得差点儿把盘里的饭菜打翻。

因为跟孙季青还处于深入了解的阶段,所以吃饭的时候,她没有怎么理会谢得,而是不断跟身边的人交谈。食堂里很嘈杂,她每次说话不得不凑近孙季青。落在对面的谢得眼里,只觉两人态度极为亲密。他家世优越,头脑聪明,人也长得好,父母又溺爱,在人前从未受过这样的冷落。就在那一刻,他明白了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

吃完饭,孙季青说他下午没课,“二教后面有一个新建的花园角,有桌子椅子可以看书写作业,你来不来?”辛意田想了想,点头,“正好我要写实验报告。”孙季青回寝室拿书包,让她先去等他。

辛意田背着书包往二教走去,赶身边的谢得走,“你还不回学校?”

“我妨碍了你们约会,是不是?”他看着她似笑非笑地说。

她有些恼羞成怒,“胡说!你成天逃课,不怕老师罚你吗?”

“这个不用你管。”

花园角还未最后完工,草坪已经铺上了,只差假山和路灯还没有弄好。辛意田选了张路边的桌子坐下,拿出书和笔摆好,让谢得照看一下东西,跑去前面的二教上厕所。

路边是一排新种植的冬青丛,镶嵌在草坪里的路灯线头裸露在外面,旁边插了个“有电危险”的木牌。谢得见状,想了一下,捡了两根枯树枝分两次把红蓝两根电线拉出来,从冬青丛底下穿过,缠在木椅腿上,然后把喝的矿泉水倒在椅子上。

等辛意田回来,他跟她说他要回学校,实则躲在不远处的假山后面等着看好戏。过了会儿,孙季青快步跑来,把书包往桌子上一扔,一屁股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只见他整个人从座位上弹起来,咚的一声重重撞在地上。辛意田甚至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辛意田忙跑过去扶他,见他额头流血了,吓得尖叫一声。

“小心,有电!”孙季青回头看着座位说。

她蹲下来仔细察看,发现了椅子腿上的电线,气得直说:“谁这么缺德?不知道会闹出人命吗?”孙季青捂着额头站起来,看了眼湿漉漉的椅子说,“木头是绝缘体,倒不要紧。不知道谁不小心把水洒在上面,弄得整张椅子都带了电。不要用手摸——”

辛意田听他这么说,立即把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她把画图用的铅笔折成两段,小心翼翼地把电线拿下来,看着他的额头说:“你没事吧?刚才幸亏流血了,电都被导入了地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孙季青惨白着一张脸,拍着胸口说:“幸亏我福大命大。回头一定要去庙里烧一炷香,感谢菩萨保佑。”

“走吧,我送你去医务室包扎一下。”两人收拾书包走了。

谢得慢腾腾地从假山后面走出来,坐在辛意田刚才坐的位子上。他并没有内疚,心里想的是:刚才的矿泉水要是换成盐水,说不定就可以要他的命。因为盐水具有极强的导电性。

他差点儿成为一个杀人犯,可是那时候的他丝毫不觉得害怕。

他脑海里酝酿了许多杀人不见血的法子准备用来对付孙季青。所幸辛意田很快跟他分手了,孙季青因此逃过一劫。

但是真正让他失控的不是这些事,而是他发现了辛意田的秘密。

辛意田在当他家教不久后指着楼上左手边一个房间问:“这个房间是谁的?怎么老是关着?”

谢得警告她,“你不要随便进去,那是我哥哥的房间。”后来他主动告诉她,“我哥哥几年前因为救人淹死了,里面的东西都是他的遗物。我爸妈大概是怕睹物思人,从来不进去。”

当他得知辛意田的中学是在上临二中上的,说了一句:“那跟我哥哥是同一个学校哦。”因为谢厚早已去世,他没有往其他方面多想。

有一天,他去翻哥哥书架上留下来的参考书,发现了夹在里面的初中毕业照。他是先看到照片背面辛意田的名字,对着名字才找到站在后排不起眼的她。那时候她留着短头发,低着头没有看镜头,跟现在的样子相差很大。他惊觉,原来辛意田跟哥哥是同班同学,而她从来没有提起过。

他把哥哥的相册拿出来,仔细翻了一遍。每张集体合影里都有她,春游照、元旦晚会照、班级照……一直到高中。所以她跟哥哥一直是同班同学?难道她不知道自己是谢厚的弟弟?

他本想告诉她自己发现的这个巧合,但是潜意识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阻止他说出来。他开始观察她,发现她有时候会看着自己走神,等回过神来再跟他讲解习题时,声音会变得非常耐心、温柔。无论他怎么冲撞她,她都不会生气,顶多无奈地说一句:“坏脾气的小孩!”她如此无限度地包容他,让年少叛逆的他再不耐烦,折腾到最后还是会乖乖听她的话。

一次他去沈家找她,见到了同一张初中毕业照,夹在放在她床头的《安徒生童话》里。不同的是,哥哥的头被人用红笔画了一个心形的圈,在一群人当中十分醒目。她大学都要毕业了,却如此用心地珍藏着初中毕业照,让它每晚陪伴着她入睡——一个可怕的想法在他脑海里渐渐成形:她因为喜欢哥哥,所以才会对自己这么好。他甚至想到,她有可能是哥哥的恋人,而他只不过是一个替代品。他又想起她第一次见到自己时脸上露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