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她自称臣女，现在自称民妇，凤黎苏看她的目光也因这个自称而冷淡了几分。
凤黎苏看着跪在前面的常相思，今日的她似乎以之前所见到的有些不同，以往一身素雅，今日倒是明艳亮丽，衬得一张本就美丽的小脸多了几分烂漫的样子。
不过她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以往朱红的唇色此时很淡，当初那一剑一定让她失血不少，想到此，凤黎苏的眼里闪过一抹愧疚。
当初他并非有意要伤她的，如果还能回到婚礼那时候，他或许就不会让凤一这么做了。
“起身吧！”他淡然地出声。
“多谢皇上！”常相思乖巧地起身，站在了一旁。
感觉到凤黎苏的目光，常相思坦然接受，只是见对方一直没有出声，她沉吟片刻还是先打破了彼此的沉默。
“听闻我失踪之后皇上一直派着人寻找我，民妇多谢皇上的关心！”
凤黎苏听到她这般说，轻哼了声，“如果肖家不出事，你是不是就永远躲着朕，再不出现了？”
要知道这些多时日他一直派人在寻找，出动暗卫、御林军、侍卫还有官府的力量，然而这么多时日过去，除了接到她平安无事的消息之后，就没有任何她的消息了。
常相思摇头，“皇上多虑了，我只是一直都在养伤，婚礼上被刺了一剑，皇上应当也是有看到的，那一剑虽然没有伤到要害，到失血过多加上我有孕在身，还是差点儿要了我的性命。休养了好些时日才能够下床，如今也是刚刚回来！”
凤黎苏听到那一剑差点儿要了她的性命，心脏微微一缩，莫名觉得疼痛，他的脸色也因此有些不好，却没有在她的面前皱一下眉头。
他似乎越来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了，一边曾觉得是否以往的记忆要苏醒，一边又有些害怕，若是回到当初那个昏庸的场面……
他是有些迫不及待想要恢复所有的记忆，但又害怕那个对常相思有心的自己，那不是他想要的。
凤黎苏的目光依旧落在她的身上，许久瞥向对面的位置。
“坐吧！”
常相思觉得凤黎苏果然还是当初在南雍国醒来时的样子，让人觉得冷漠，不可高攀。
她在位子上入座，看到了桌上的茶水点心还有瓜果，就在她位子的面前摆了两盘橘子，一个个看起来很汁水饱满的样子。
自从之前来宫中吃到那一次橘子之后，回到相府凤绛衣也给她弄来了不少，几乎每天都吃上一两个，特别解馋。
凤黎苏见她的目光落在那橘子上，唇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了一点儿弧度，然而声音依旧有些发沉的冷淡。
“想吃就吃吧，别一直盯着橘子看，似乎显得朕很小气的样子。”
常相思朝着他露出了一丝笑意，真的伸手取了一个橘子慢慢地剥皮，空气中立即充满了橘子皮清香的味道，她忍不住深深呼吸了口气。
那一丝笑意虽然浅淡，但不可否认很好看。
凤黎苏将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落在那一双纤长白皙的玉手上，指甲圆润光洁，剥着橘子皮的动作带着几分优雅，很吸引人的目光。
他端起热茶抿了一口，问道，“凤绛衣竟然舍得让你独自进宫，委实让朕有些震惊。”
这皇宫对凤绛衣来说，应当犹如龙潭虎穴才是。
常相思勾起了一抹笑意，“他确实舍不得让我进宫，所以我是偷偷来的！”
橘子皮剥好，她将橘子分成两半，掰下一瓣放在口中，汁水很多，极为甘甜，她吃得一脸的满足样。
吃了几瓣，常相思说出了自己进宫的来意。
“我今日潜入皇宫觐见皇上，对于我潜入皇宫一事，皇上没有降罪，我想皇上一定是猜测出了我的来意，我确实为了肖家的事情而来！”
“你想要保住肖慕？”凤黎苏轻缓地问道。
常相思摇头，“我不止想要保住肖慕，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保住整个肖家！当初那么多朝廷官员背叛了皇上选择暗地里投靠青沐公子，皇上仁慈放过了他们的家人，只惩罚了始作俑者，对待肖家的事情为何不肯选择再仁慈一回？三日后株连九族，肖家家大业大，受牵连的人不少，包括……肖家的下人，皇上也定然不会放过吧！”
凤黎苏一听到关于肖太傅的事情，脸色立即又阴沉了起来。
“肖家这一次朕是不可能放过的，否则朝里的群臣还不一个个都反了？常相思，你凭什么觉得朕会答应你？”
常相思将橘子搁放在橘子皮里，将手指上粘着的一条橘络取了下来放在桌上。
“我知道皇上可能不会答应，但不过来一趟实在不安心，其实我一直觉得肖太傅不会贪污，又贪生怕死，后院年轻貌美的姨娘不少，不会让他做出这样极端的事情来，可没想到肖太傅还真做了。”
“但毕竟剩余的人是无辜的，所以还是希望皇上可以收回成命，皇上若能够放过肖家，他们必定感恩戴德，一辈子忠诚于皇上！所以我恳请皇上放过肖家！”
凤黎苏嗤笑了声，“常相思，你想得未免太过天真了，朕当初没有将那些逆反之贼满门抄斩，那是因为当初投靠青沐公子的官员太多，朕若要将他们满门抄斩或是株连九族，你觉得朕这皇城的子民岂不是少了大片了？”
“皇上是觉得三日后将他们全都杀了，肖太傅会出现吗？”
想到这里常相思率先摇头，“肖太傅怕是不会出现的，在他选择了一己私利的时候，他或许已经放弃了肖家的一切。”
“说这么多没用，肖家必亡！朕必须杀鸡儆猴一次，否则朕这天下就该大乱了！”
常相思见凤黎苏油盐不进的样子，特别想直接离开，但这一次一走，肖家就再无可能了！
她不想肖慕从今往后亡命天涯，过着隐姓埋名的日子，他肖慕不该过这样的生活。
当然了，若是真到了那一刻还没有办法，肖慕也只能永远地离开皇城，隐姓埋名也好，只要活着！
而她想要救的除了肖慕还有肖槿与肖夫人，肖槿与肖夫人若是出了意外，肖慕必定痛不欲生，怕也不会独活。
“皇上想要杀鸡儆猴自然还有别的法子，但没必要杀了肖家！”常相思反驳。
闻言，凤黎苏冷哼道，“常相思，规矩是老祖宗定下来的，此次朕若是不执行，天下人该如何看待朕呢？那些有谋反之心的人又该如何做呢？肖太傅明知道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可他偏偏要逆行，要与朕作对，朕又何必对肖家仁慈？你可知道他们若是谋反成功，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朕！”
看到常相思还想要张口反驳他的话，凤黎苏嗤笑，“朕已经不是当初的朕了，你以为任凭你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服朕？”
“总是要试试看的，当初肖慕救我，这一次她肖家有难，我也想出手救他，如果皇上没有办法放过所有的肖家人，那么恳请皇上放过肖夫人、肖慕与肖槿，如何？”
常相思退而求其次，肖家牵连甚广，几百人口或是上千人口，凤黎苏怕是不会答应了。
“朕为何要答应你？常相思如果你是为了肖家的事情，朕就先告诉你，朕不会答应！朕的圣旨已下，难道你要朕君无戏言？别说肖夫人、肖慕与肖槿，这一次朕一个都不会放过！”
好几次凤黎苏想要让她离开皇宫，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这一次让她走，她就真的远走高飞！
看出凤黎苏主意已定，就算是跪下来或许凤黎苏也不会答应，常相思也没打算再继续求，她轻叹了声，最终轻轻颔首。
“既然如此我也明白了，皇上想要肖家灭亡，不论我如何求你，你都不会松口，如此，我也不继续为肖家的事情浪费口舌。皇上日理万机，怕这会也忙得很，民妇就先出宫了，今日打扰皇上！”
看到常相思起身，还不忘将她剥好的橘子拿在手里转身就要离开，凤黎苏终于出声，“常相思，你以为朕这一处地儿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未免太不将朕放在眼里了！”
“那么皇上想要如何？”她回头看了一眼凤黎苏。
凤黎苏看着那一张俏丽的脸庞，心中一动，立即将眸子从她的脸上移开，最后却是落在了她看起来依旧平坦的小腹上。
“一口一个民妇，你以为你现在就是凤绛衣的妻子吗？朕可是记得你们尚未拜堂！”
今日她的衣裳腰间有些宽大，但看得出来小腹还有些平坦，日子一算也该有四个多月的时候了吧！
一想到她竟然还怀了凤绛衣的孩子，他就恨不得杀了凤绛衣！
常相思笑了起来，“拜堂不过是个仪式，他上我相府迎娶，而我也凤冠霞帔地过了凤府的门，也算是明媒正娶了，我现在还怀了他的孩子，这还不算是他的妻子，难道算他娘？”
凤黎苏被她堵了个哑口无言，目光深深地盯着她看，他纵然对常相思失去了记忆，可是按照她这样的态度，他始终还是纵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