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裸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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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忍住 (1)

李若竟然请了婚假。见到我的时候,她的脸有些红。

宋兵乙在我耳朵边小声地说,是奉子结婚的。

我说,也可能是奉女吧。

关于女主持人的人选,一套的领导没有定下来,让李若先带一下正在城市频道主持娱乐串串烧的阿旧。

阿旧是台领导的女儿,听说还是个留学生。讲一口流利的英文,曾经担任过省领导的翻译。她自己比较八卦,非要主持一档娱乐节目。虽然说没有在卫星频道露过脸,但她还是有一部分观众喜欢的。

叫做阿旧的丫头我见过几次,表面上看起来很文静的,但一上镜头倒是活泼。

而原来在广告部做文案的鲁北却在这个时间打电话请我吃饭,半是撒娇半是调情地说她一直比较喜欢我,但因为李若一直对我好,李若成了办公室里的一个公开的秘密,所以,她只好对我很冷淡。

她说了半天话,最后才说出本质的要求,她想竞争一下李若退下后的主持人角色,希望我能推荐一下她。

我仔细地看着她,直到把她的脸看得红了,才说,推荐你可以,但也不用临时说喜欢我吧,你把我想成花痴了。

鲁北说,你不信就算了,转身就走了。

她真是一个好演员。

我还是推荐了鲁北。

因为我的推荐,台里面,将让宋兵乙和鲁北以及阿旧三个人联合主持这档城市语文。

我们的广告赞助越来越多,我们也开始向国内其他大城市寻找可以拍摄的故事和风景。

我策划了系列女人地图,其中第一期就准备拍摄《张爱玲的上海地图》。

为了做得仔细一些。我去书店买张爱玲的书和有关张爱玲的书。我抄近路,把车子拐到一个叫做农艺路的小道。路很陌生,一个小学门口,一些孩子在墙上涂鸦,风格不同,却很动人。我被逼窄的街道堵住了,慢慢地看着墙上的画,感觉快乐。有的孩子画了很大的萝卜,有的孩子画了漂亮的风筝。我站在那些画画的孩子旁边,恨不得,自己也是一个孩子。我要是个孩子,我一定会在墙上画一个很大的饼子,那饼子可以养育好多人的童年或者快乐。

穿过小学的一段,又遇到一个小型的路边菜市场,我的车子又慢了下来。

那菜市场旁边是一个大学学生宿舍的建筑工地,再往旁边是一个平房,但仿佛没有住人,那房子显得有些斑驳,说不出荒凉。墙上写满了附近大学生肉麻的情话,边上有一个用朱红的字写的大大的拆字。

我总是对墙上的东西感兴趣。如果看到墙上有人写另一个人的名字,我就会想,最后,那个写字的人获得了一份爱情了吗。有多少人看到过他的这句话。如果这堵墙拆了,他们的情缘会不会受影响呢。我甚至想起来,中学那一年,我曾经偷偷地在一棵树上写过一个女孩的名字。不知道,那棵树还记得吗?

下了雪,路很难走。我挤公交车。

一个一岁左右的孩子看着我笑,咧着嘴笑。

我以为我的眼镜像他的父亲,她的母亲看着我说,是你的衣服上的图案吸引了他。我看了一下我的夹克衫上的标志。

那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女人说,你的衣服上的图案像个糖果,我的宝贝最喜欢的图案就是糖果的样子。

一个孩子给了我教育,让我知道,他对我笑的原因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我去见吴翠芝,孩子睡着了,她在看电视剧。

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看这个电视剧吗?我不知道,看着她,没有接话。

她说,你看看,你看一下,那个女人,她竟然穿着和我一样的衣服。

我想抱那个孩子,她不让我动,因为孩子睡觉不好,好不容易才睡着了。

然后就坐在那里发呆,她仿佛变成了无双,话一句一句地被咽回去,一句一句。

她大概也忘记是不是一直在和说话了,突然说了一句:可笑吧。

我看着她,不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

她又说,一条铁丝竟然可以做成花朵啊。

我又一次被她的话语给带进模糊的田野里,在她的田野里,花朵竟然是铁丝织成的。

她开始在那里不停地说,石头从山上滚下来,砸到了人。人于是就把石头敲得粉碎。石头被水冲得到处都是,有一块石头被水冲成了玉,后来又被那个人买到。那个人戴着那块玉向别人炫耀,那玉一下跌落在地,摔得粉碎。

我听得一愣,石头难道和人一样,会记仇的吗?

以前我们在电影院看完电影,回到我的住处都是要学习电影里的台词的。

吴翠芝说,她得了一种浪漫主义饥渴症,所以要我用些柔软的台词来弥补她。

可是现在,我们静静地相对着,半天也不说一句话。

我们都把要说的话语往内心深处隐藏,我要说的话像一个影子,飞来飞去。我看到那话像我自己照镜子时的表情,时而浅薄时而狭隘。

身体是一个磁场,我们在一起久了,总会想起对方身体的味道和温度。

有一句话在我心里来回地冲撞,像一只笼子里的兔子,拼命地想要逃出来。我想了想,决定把它放出来,让它很快乐地在房间里跑来跑去,最后停在那棵有叶子的紫藤树边。它已经很多次来到这棵树边。我看着小兔子,忽然想起自己的路线。

我说:孩子你自己好好养吧,我有时间会来看他的。平时你不要联系我了。朱卫说了,他决定一年后才和你吵架,然后想法子离婚的,这一年里,你看着办吧。我不希望你们分开。

我知道,你当初之所以没有选择我,一定是做了反复比较的。一定是不舍得他多一些。

所以,这一阵子我们三个人都不要冲动,都要好好想一下将来,孩子没有错,是我们错了。

我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是想逃避,这是真心话,我想回到两年前,我根本不认识你。

我想回到两年前天天孤单地找女人谈理想的状态。

我的话过于冷静了,让刚才脸还些红的吴翠芝恢复了平静,她失望地看着我。

她说,当初我曾经一次又一次地去找你,一次又一次地想告诉你,我怀了你的孩子。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每一次去见你仿佛都会遇到你和无双或者和其他女人在一起。我就会把话咽了回去。

我一下子想起了有一阵子吴翠芝的反常情形,仿佛是一张又一张的旧照片摊开在眼前。

可是,你结婚时想什么呢?

吴翠芝说,我父亲欠朱卫的父亲一桩人情。我们两个是父母亲有意搓合到一起的。

吴翠芝突然笑了起来,接着说,这件事情说起来真是好笑。我的父母亲朱卫的父母亲本来以前是邻居的,但为了不想让我和朱卫有青梅竹马的感觉,竟然刻意地搬了家,然后不常往来。我的父母亲和朱卫的父母亲用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刻意制造了我和朱卫恋爱的机会,终于有一次,我在上高中的时候自行车坏了,被朱卫救了场。现在想一下,父母亲真是用心良苦。我们上大学以后开始交往的时候,父母亲才正式向我们说明情况,说是,我们两个的恋爱是他们一手策划的。

我很奇怪地问了一句:你的父母亲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情况呢。

吴翠芝又说,我也曾经问过他们,说,你们为什么要揭穿谜底,为什么不一直瞒下去。结果我的父亲笑了,说,实在瞒不下去了,憋得难受。一个秘密不能憋太久了,人会受不了的。然后父母亲才把小时候朱卫的父亲帮助我的父亲挨打的事情说了出来,原来是文化大革命的时候,父亲还年轻,但有了病。按规定必须要接受一顿毒打。当时负责打父亲的是朱卫的父亲,朱卫的父亲却突然改变了主意,说是替父亲挨打,于是,红卫兵们就毒打了朱卫的父亲。

打得很厉害吗?我又一次不自觉地问。

朱卫的父亲腿被打得残疾了。

原来这个世界上的事情这么可能被策划和安排,哪怕是爱情。

我心里很失望,甚至对自己的职业也产生的怀疑。我想,我天天这样指导拍摄一个又一个生活故事,不就是在指挥着别人的思维和观念吗。

我就像吴翠芝的父母一样,在刻意安排着大家的喜怒哀乐。

我不知道是怎样离开吴翠芝家的,我们最后说了什么,我是如何下楼的,我有没有亲壮壮一下,我有没有拍拍吴翠芝的肩膀,等等情节,我全都记不起了。

我遇到了生活中的一把随时跟随着我的抹布,仿佛刚刚做完一件事情,就被那抹布擦拭干净了。

我开着车子,走得很慢。在一个转弯的路口,突然开过来一辆洒水车。

和白天的洒水车不同,那车上的音乐停了。夜晚的洒水车像一个电影里的慢镜头,没有声息的开过去。水喷在路上,尘埃落定。我开始对那个开洒水车的司机产生兴趣。我心想,如果我能采访一下他多好,我想知道他这个时候想做什么?

他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

他喜欢诗歌吗。

他出门的时候有没有问自己的爸爸妈妈好。

他看电视的时候喜欢放屁吗。

他的理想是不是做一个电影导演。

他有多长时间没有做爱了。他最喜欢的做爱姿势是什么样子。

他喝水的时候看窗子外的风景吗。

他在车上听音乐吗。

他第一个女朋友是不是怀了他的孩子并嫁给了另外的男人。

他喜欢的女孩子是不是最后都没有跟它。

我找一本绿皮的张爱玲的传记书,找到了一封信,竟然是退回来的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寄给无双的。同城的信件被退回在我们小区的邮箱里。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夹在报纸里或者邮寄的书里被我扔到书房里。

我撕开来,像打开一段旧日的自己。

无双:

秋天在今天宣布结束了,我的心情却在今天变得更糟了。

可能是心情不好的原因,感觉到一切都那么地不顺心,甚至想起你来也有那么多的不如意,有些说不清楚的感觉。

中午你打我的手机的时候,我正和台领导讨论一个文案,可当我回电话时,你却已经关机了,只一会儿的功夫。我有些生气,你对我耐心真的有些减弱,我不知你自己感觉到了没有。

中午午饭前,我去买一种药,我的现金差100元钱,我打电话让宋兵乙给我送,他曾经也不在台里,问新来的小贺,那个司机,他说他兜里从来不装钱。

中午午饭时,我吃面条时一下子呛着了,呛得直想吐,我想真是有些不顺。

中午午休时,我发现我的腹部因为我用手挠了几下,所起的红印全变成了红点点,而且痒得不得了。我吓得不敢再挠了。

下午本来要看病的,却一下开了半下午会,散会时已经近6点了。我打了一下2181214,结果说你开会呢,怎么我得病你也有病,我开会你也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