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裸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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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夜晚的话语 (2)

我和女老板说着东一句西一句的家常话,突然就勾思出一部小说。是的,一定是一部精彩的小说。只可惜,一出那个理发店的门,我就完全忘记了。那部小说应该很长,有数十万字吧,只一瞬间,就被我忘记了。我相信,我不止一次地在头脑中谋杀了我自己的小说。

而那个理发店每一天接待过数十个顾客。他们在没有进理发店之前的职业和话语各不相同,进去之后不得看房间里摆放的同样的杂志,听理发店老板喜欢的那个张老的CD,被同一样洗头妹按摩,用同一瓶洗发水,照相同的镜子。理发店把一个故事中的各种人突然集中,像红灯,让不同的人停在同一个斑马线,像旅馆,天南地北的人住在同一样楼层。

那个女老板,仿佛记得我上次理发时说的一句话。然后忽然就说出来,那句从记忆中突然杀出来的话,让我感觉到生活的乐趣。那句话就像是我的一笔银行小额存款一样,暂时地存在了理发店老板那里,忽然有一天,又遇到这句话,我就像从银行里提出一笔存款一样快乐。对了,我的那句话是,头发会思考。

送吴翠芝上楼。

吴翠芝说,我想你背我上楼。

我说,无双看着呢。

吴翠芝说,我们出剪刀石头布吧。

我说,好吧。

吴翠芝说,你只能出布。

我看着她,忽然发现,她的眼睛里竟然有泪。不知道她究竟怎么了。

就只好每一次都出布,三次她都赢了。

然后我背着她上楼,然后到门口就匆匆地跑下来。

吴翠芝说,你给我站住。

我不听她的话,匆匆地向下跑,然后开了车子就跑。

无双很奇怪地看着我,说,她喜欢你啊。

我说,我喜欢她。

噢。无双低低地应了一句,一路上一句话也不再说。

无双的房间里有一只兔子。是的,小白兔。

无双说,我喜欢动词,就养了一个兔子。

我看着她笑,发现,她虽然不爱说话,但说出来的话,很调皮。

无双把鞋子脱下来,光着脚就往沙发上跑,她躺在那里,打开电视,那小兔子竟然跑到沙发上,往她的身边一卧。

无双说,你有什么事情以后可以和我的小兔子说了。

我躺在无双对面的沙发上,看电视,是一个又一个的广告。

如果看电视广告的话,就知道,我们活着就是为了买他们这些产品的,要刷牙,要睡好的床,要穿好的羽绒服,要吃好的方便面,要用无烟的锅,要用不伤手的洗衣粉,要吃维生素。

我和无双下五子棋。兔子在我们两个的脚下来回地徘徊,仿佛是要认清我们两个人的区别。

一直下,一直下。

一直下,一直下。

电视机里的广告播完了,开始放纪录片,那声音非常好听,吸引了我。

我激动地转过身来看,一下踩到了小兔子。

那小兔子大叫一声,跑到里面的屋子里。

无双看了我一眼,说,下棋输了,就踩我的小兔子,可耻。

我笑了,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让兔子转告你。

无双说,什么事。

我一时间想不出什么事情说,就随口说谎:我喜欢就这样坐着,哪怕一句话也不说,却感觉说了很多话。

无双说,这句话是刚才电视剧里那人说过的。

我吃了一惊,心里想,怪不得无双不爱说话,原来,很多话,都被别人说过了。

部门里的几位男士去了一趟酒吧,回来就开始说那酒吧里的灯光,程东说,那灯光真叫做暧昧啊,任你多么色迷迷,别人也不易察觉。

张强说,那里的人真叫一个现代啊,女人通通把胸部挺着,仿佛是一个游戏规则,看得我眼睛都累了。

程东又说,那酒真他妈难喝啊,像女人的尿味。他的这句话相当地恶俗,因为他话里的内容把自己的品味出卖了。

张强说,一个小女孩走我身边的时候故意把水碰到我身上,你知道吗,那就是拉客,想试试我的水性。

两个人信口开河地在那里描述,大家伙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

我就催促他们好好查资料,准备一个文案的试机。

其实,我和吴翠芝,和无双都去过酒吧,没有见到程东和张强说的这些夸张的

夜生活频道让我帮他们策划一期节目。

我张口就说出来,做酒吧啊。

酒吧里有释放,有艳遇,有性交易,有格调,有堕落,有各种各样的生活姿势。酒吧生活才是真正的夜生活。

频道总监被我的词语冲击得一愣一愣的,说,你小子是开酒吧的啊,这么熟悉。

我说,不熟悉,我熟悉的酒吧都是静吧,现在有些演艺吧、暧昧吧、交友吧、音乐吧等,我还不熟悉,不过,如果做酒吧专题,频道里应该给我一些经费,直接让我去体验得了。先体验,同时偷拍,尔后座谈,再加上补充的随机采访。很容易就做成了一个很好看的专题。

我找到了一个酒吧里的演艺总策划,叫做阿阗,他陪我逛他所在的城南部落酒吧。

他对我说,喝啤酒吧,我说好啊。

然后就要了啤酒坐在那里等着演出。

阿阗说,如果是一个来这里找一夜情的客人,他一般是不会点啤酒的。

我问,为什么。

他说,这是酒吧里的潜规则。点鸡尾酒或者点果汁的男人,多数是来找一夜情的,你可以看一下。

我顺着阿阗的目光看了一下,发现,坐在角落里的男同志多数喝的鸡尾酒。

我问阿阗,不会是因为你们的鸡尾酒贵才故意这样说的吧。

阿阗说,全国都一样,你看来泡吧比较少。

阿阗抽烟,我本来不抽,但也接过来他递来的烟,慢慢地吞吐。

阿阗说,在酒吧里,不点啤酒,不点小食品,抽烟不凶一枝一枝慢慢抽的男人自然就会有陌生的女人上前去搭讪的。

我一一地记下了,一边把烟灭了一边想,会不会真的这么灵啊。

旁边一个喝啤酒的人一直看着我们,我只是瞟了他一眼,他就慢慢地走了过来,我心里有些怕,我想,不会是传说中的鸭子吧。

结果那个人路过我们的时候,轻轻地问了一句,要不要药。

阿阗连忙摆了一下手,那人便去了卫生间。

阿阗说,你看那个人的打扮没有,只要在酒吧里喝啤酒,穿着休闲衣服运动鞋子而且中指又戴戒指的男人,一般是卖药的。你看到左边的那个男人没有,他的右手上小拇指带着戒指,坐在那里喝柠檬果汁,还有,他的火机压在烟盒的下面,他是一个典型的男妓。

我听得有些吃惊,原来,衣着或者喝什么东西就能判断出来是不是男妓。

我问阿阗,一定有被误解的吧,譬如一个客人正好做的事情和你刚才的说的相同。

阿阗说,不会,一般人到酒吧里就会像你一样,哪个最省钱点哪个。

阿阗离开了一下,回来时拿回来一份菜单,内容如下:

激情百家乐:由大家轮流做庄,闲家可押任何指定动作,例:全裸互吻30秒......

国王与我:以股子定输赢,赢家可指定输家任何动作,例:吸奶头30秒等

萤火虫:将点燃的香烟放入后庭,关灯后在包厢内四处跳跃。

水果盘:小姐在沙发平躺,将水果放置身体任一部位,由客人幪眼以嘴搜寻。

冰火五重天:以冰块及热茶轮流用口吸奶头或私处。

溜小鸟:将卷筒卫生纸搓揉成绳状,一端绑在男人重要部位上绕场。

钓鲍鱼:将卷筒卫生纸搓揉成绳状,一端塞在女人重要部位内绕场。

神仙水:将尿渗在酒里喝下去。

长寿酒:意指将男人重要部位放在酒杯中搅拌后的酒。

女儿红:将脚趾头放在客人嘴中,酒由大腿倒下顺流至口。

桃花香:酒由小姐私处倒下顺流至口。

猴儿酒:酒由客人私处倒下顺流至口。

山泉酒:将酒由股沟或乳沟间倒下顺流至口。

高尔夫:将西红柿放至奶沟间或私处,用那根挥竿至肚脐。

奶油派:将奶油涂抹在异性身体任一部位,用舌头舔完,依部位不同派名不一。

蚂蚁上树:以舌头由下至上,从前到后舔遍全身。

果汁牛奶:口含冰块,舌吻奶头,配合各式水果。

如果不是阿阗在后面给我做解释,这张菜单,我一个也不知道是什么。

我说,这些东西都是真的吗。

阿阗说,内地城市不太开放,真正点这些服务非常少,通常是卖酒水,演出时有时候有一些过分的言词还会受到指责呢。

我基本上明白了,也就是说,只是给那些爱寻乐子的外地人,或者去外地享受过这些服务的本地有钱人的。

阿阗笑了笑,没有辩解,全是默认。

然后阿阗教我如何来找一夜情。

摄像做好了一切准备以后,我把一盒香烟置于桌面:把其中2根香烟抽出,露出烟嘴,然后把一个打火机放在烟盒上面。按照阿阗的说法是,这比喻:是否有MM今夜为我点火?

如果有MM过来,感兴趣的话就抽出其中一根,MM自会抽出另一根,然后为你点火。如不感兴趣就把2根香烟推回烟盒中,然后把烟盒竖起。

我在那里坐了好久,也没有MM过来搭讪,剧组为了有拍摄效果,就找了一个女同事主动过来按照阿阗的要求做了。

事后,阿阗说,这里是一个闹吧,只有在午夜十二点钟以后才会有专心找一夜情的男女,不过,如果是一个寂寞的女孩,大概会更容易找一些。

于是,我们决定让夜生活频道的一位女编辑张水淼牺牲一下色相。

第二天晚上,张水淼一身风骚女的样子吸引了不少同事,所有人都认为衣服完全可以改变一个人。昨天还端庄贤淑的张水淼今天就变得寂寞难耐又风情万种。

不知道是她的裙子上的一个飘带还是因为头发上束的一个淡绿色的结。

总之,化妆师用衣服或者发型在张水淼的身体上写了一个寂寞。我对张水淼说,你的眼神如果能再空洞一些,那更好了。

空洞?张水淼不解地看着我,等着我做进一步的解释。

我就说,空洞,就是你看到了我,但又看不到我。

张水淼笑了,说,你讲的是佛啊,有即是无无即是有吗。

摄像机在调试,我看着她笑起来,发现,张水淼的胸部很小。

然后,阿阗过来做最后的技术指导。按照阿阗的说法,张水淼要先点一杯热咖啡,然后把糖包放在咖啡旁边,用咖啡勺不停来回搅拌。这个时候如果有GG过来,感兴趣的话,就撕开糖包,把糖倒进去。最后如果开始喝咖啡,就表示接受。如不感兴趣,继续搅拌咖啡。

我给张水淼的规定是,不管多么感兴趣,也不能喝咖啡。

夜与酒吧里的一些嘈杂的音乐一起到来,我一直坐在旁边观看着张水淼的表演,我感觉她是非常合格的演员。

也许她骨子真的有很多寂寞需要这样一个机会来表演来释放也说不定。我看着张水淼的背影,猜测着,一个晚上会有几个男人来给张水淼的咖啡里加糖。

如果有很多的话,那咖啡岂不是甜得没有办法喝了。

张水淼的孤独表演没有白费,她身边做的男人有很多。

有一个年龄很小的男孩一直看着她,后来,走到张水淼面前说,姐姐,我饿。

张水淼,有些不知所措,因为这个男孩一脸的稚气,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表达着他家境不坏,用的是那种常用不起的昂贵的香水。

张水淼不知道该如何应付眼前的这个男孩,她差一点就说出来,我给你点个套餐吧。

那男孩说,姐姐,我想吃你。

张水淼宽容地笑了,说姐姐在等人来吃,你排队吧。

张水淼的对话倒也合理,把孩子打发走了。

果然,不远的一个男人走了过来,他绅士地坐在张水淼的对面,然后,张口让服务生给他来一杯咖啡。他看着张水淼,很熟练地就把张水淼咖啡杯子旁边的糖包拆开了,一包一包地放进了张水淼的杯子里。张水淼也看着他笑一笑,继续搅拌着咖啡。

张水淼已经按照阿阗的要求做完了,可是这个男人并不走,而是继续坐在张水淼的对面,说,小姐,你很好看。

张水淼正要说话,突然旁边来了一个穿戴整齐的男人,一下把咖啡端起来倒在了桌子上,然后,指着张水淼大骂,说,你这个臭女人,贱货,跑到这里找男人,你知道这里的男人都是什么东西吗。

张水淼的寂寞没有了,眼睛里有空洞也没有了,有的只是愤怒,她也站了起来,睁大了眼睛,大声说,你管得着吗,你说这里的男人不是东西,那你在这里做什么,你是好东西吗,你的那个对你百依百顺的贱货呢,我听说跟人跑了,哈,跑了。

事情变化得太快。

摄像和灯光师都没有反应过来。

我立即叫阿阗上去解围。

然而不行,两个人已经吵起来了。

我想不到,张水淼和她男人两个月前刚离婚,因为另外的一个女人。

张水淼终于找到了一点报复的快感,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她只是临时客串一个角色,她在那里和前夫大吵,引起了很多人的围观。

拍摄不得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