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为民和乔晟面面相觑,而白九龙的表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两个人只好勉为其难找了个角落小解,把布条殷湿之后递了上来,白九龙把布条分给了几人,巧儿看着布条为难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准备好了,我要动手了。”
几个人点点头,白九龙看准那洞口,两块儿砖扔出手砸在了上面。
熊熊火焰顿时燃烧起来,并且伴随着呛人的气味,刚刚一直面有难色的巧儿现在也顾不上三七二十一,抓起了布条就捂住口鼻。
不仅仅是洞口的地方,连两边的墙体也能看到从砖缝之间透出来了火光,就在洞口燃烧殆尽之时,砖墙应声倒塌,灰飞烟弥。
他们所在的狭小空间里顿时充满了刺鼻的味道,火光还未消失,白九龙打头,几人纵身从火墙上越了过去。
对面一片开阔,不知道连着哪里,在火光的映射下可以看到周围伫立着几根石柱,石柱的对面是结结实实的冰墙,不知道是不是一直连着那一面。
在冰墙附近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人,趴在了地上,面朝下,一动不动。
巧儿看到那个人激动地什么都不顾就跑了上去,反过来一看。
失望之情顿时就浮上了面庞,趴在地上的那个人是小四儿,也是从最开始就跟着刘壮的人。
叹了口气之后,巧儿把小四儿翻了过来,小四儿比巧儿还小,说不出来的就是喜欢跟着刘壮,所以这一次说是要进山,小四儿毫不犹豫地吵吵着要跟来。
现在小四儿灰头土脸地躺在地上,任凭巧儿叫了好几声也不说话,白九龙走上前来掐住人中,又给灌了几口水才算是慢慢醒过来了。
刚睁开眼睛的小四儿看到映入眼帘的是巧儿,又惊讶又委屈的声音喊着,“巧儿姐……吓死我了……”
巧儿拍了拍小四儿,像是年长的姐姐哄着弟弟一样,“不怕不怕,姐这就带你回家啊。”
待到小四儿的心情平静了很多之后,才缓缓地开了口。
“我当时看到大壮哥和老幺哥都进去了,我也就跟了进去,好多太监啊,人挤人的,我也不敢挨着他们,远远的能看到大壮哥,我就往他那边儿跑,正跑着呢,就看到那些太监都围在了一个东西前面,我倒不是想去凑热闹,就是想过去找找大壮哥,结果我就看到大壮哥被几个太监举起来了。”
“然后呢?”巧儿抓着小四儿的肩膀激动地问着,两只手都快把指甲抠到小四儿的肉里去了。
“然后他们把大壮哥举起来了,然后……”小四儿低下了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巧儿姐,我不能说。”
“跟我有什么不能说的,你给我实话实说,我爹之后怎么了?”
“我真的不能说,我求你了你别问我行么,你就别打听了,我不想给你说。”
巧儿竖起了眉毛,声音严厉起来,“小四儿,你说姐对你怎么样?”
“巧儿姐,你对我好小四儿知道,但是就是因为你对我好我才不能告诉你啊。”
“好,你不说是吧,那我们走了,你就自己呆在这儿吧!”
话还没说完巧儿就站起来转身往外走,任凭别人拦都拦不住,小四儿喊了一声,她马上就回了头。
“那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但是巧儿姐,我给你说了你别埋怨我。”
巧儿点点头,站在小四儿的身边盯着他看着。
“大壮哥让一群太监围住之后抬起来了,”小四儿说到这儿,赵为民想起了鬼子六,心说这刘壮不会也被阉了吧,“他们把大壮哥撕了。”
“撕了?”当时巧儿没懂什么意思,什么叫撕了,是丝了、思了还是私了,她就是不敢忘那个最野蛮的方式上想。
“对,撕成好几块儿了。”小四儿说着哽咽起来。
“我不信,什么叫撕了,听不明白,”巧儿说着拽过来背上的枪,又开始了那种丝毫没有作用的凿着冰墙的举动,“我要亲眼看看。”
“你爹死了!”赵为民看着巧儿那副样子,虽然是心疼,但是更多的是生气,现在都已经是什么时候了,现在周围的情况和形式根本就没有给任何人允许他们耍性子闹脾气不现实的机会,“大卸八块、五马分尸了,这么听你明白了?”
赵为民说的话一下激怒了巧儿,回过头端起枪对着赵为民,“你放屁!”
“怎么着,还想对着我开枪是么?来吧,冲这儿招呼!”赵为民看着对着自己那黑哟哟的枪口也怒气三丈,瞪着眼睛冲着巧儿嚷嚷着。
就在这个时候,小四儿突然怪叫了一声,吓得巧儿一个趔趄,手居然不小心扣动了扳机。
巧儿顿时松开手,枪也掉在了地上,除了摔在地上的声音还伴随着一声枪响。她闭着眼睛捂着耳朵,过了许久,听到了一阵笑声才睁开了眼睛。
站在她面前的赵为民正冲着她笑着,身上毫发无伤,连根儿汗毛都没掉,巧儿更是疑惑地把地上的枪捡起来检查了一番,原来是枪卡壳了。
巧儿顿时哭了起来,冲上去抱住了赵为民,她被吓坏了。
“如果刚才那一枪打死我了,你是不是会后悔一辈子?”
“嗯。”巧儿低声回答道。
“下次别干这种傻事儿了,万一真后悔一辈子怎么办。”
看到躲在自己怀里大哭的巧儿,赵为民和乔晟对视微笑。
万一要是巧儿的枪没有卡壳呢?赵为民一点儿都不担心,因为根本没有那个万一。
巧儿的枪是乔晟和赵为民趁着巧儿沉思的时候偷偷做了手脚,为的就是如果巧儿因为种种原因对着他们开枪。
为了自己的生命,什么样的手段都是被允许的。
赵为民把巧儿扶到一边儿坐下,她低着头还是不断发出哽咽的声音。
“头好痒。”小四儿轻声嘀咕着,手不断地抓着脑袋,“真是要了命了,怎么这么痒痒。”
只是当做一句牢骚话,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白九龙的意思是等巧儿和小四儿恢复一下,顺便想想办法,怎么才能把鬼子六弄出来。
梁老幺曾经说过,门会打开三次,如果算上赵为民进去的那一次,应该还有一次机会,不知道能不能趁着下一次的时候把鬼子六弄出来。
门什么时候才会打开要问巧儿,她现在那副哭哭啼啼的样子,弄得白九龙也不想和她说话,等着她哭够了再说。
“对了,”白九龙对着一旁的小四儿说着,“除了你之外还有人出来么?”
“不知道,我当时急急忙忙地就从里面跑出来了,也顾不上别人,”小四儿低头想了想,“对了,我当时在地上晕倒了,迷迷糊糊的感觉好像有个人从里面出来了,当时浑身没劲儿,头都抬不起来,也不知道是谁。”
白九龙点点头不再说话,拿起地图翻看了起来。
赵为民坐在一边,巧儿哭得他心烦,跑过去跟白九龙要了根烟掉在嘴上,几个大男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巧儿眼泪哭得跟黄河水似的,要是她早生出来几百年,估计哭倒长城的就不是孟姜女了。
“你哭够了没有,也差不多了吧?”赵为民把烟头踩灭了之后不耐烦地对巧儿说着。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梨花带雨的样子,让赵为民又不好发作,看着巧儿终于喏喏地点了头,赵为民长长吁了口气,终于完事儿了,以后千万不能找一个爱哭的媳妇儿。
“你爹有没有告诉过你,门会什么时候开?”
巧儿低下头,“没有,我爹从来不告诉我这些。但是我有一次偷偷听他说话的时候听他说到人字日,说是人字日的时候门会开。”
“白老爹,什么是人字日?”
“人字日在道家里说来是人月的初七、十七、二十七三天,在这三天中都要吃面条,以表示图万事都顺顺利利的,因为人字日是大凶之日,若是不小心就会引来血光之灾,反正是没好事儿的。”
“那这个月就是人月咯?”
白九龙闭上眼睛数着日子,“没错。如果巧儿的说法对的话,应该是在八天之后会再开一次门。”
“巧儿姐……”小四儿的声音微弱而惊慌,随即提升了声调,“巧儿姐!”
“怎么了,四儿。”
“我的头痒痒,脑瓜子痒得不行了,”小四儿一边儿说着手还在不停地挠着脑袋,指甲上粘着血和头发,“怎么办啊,痒得不行了!”
巧儿紧张地看着他的脑袋上,除了头发之外什么都没有啊,怎么会痒成这样,看着小四儿脸上痛苦的表情,似乎那搔痒已经不只是什么不洗头发之类的问题了。
“四儿,听姐的,别挠了行么?”看着小四儿指甲盖儿上都是血,巧儿倒吸了口凉气,随即稳了稳情绪,柔声对着小四儿说着。
“不行啊,巧儿姐,我快不行了,都快痒痒死了,这不是要人的命么?”说着小四儿越来越用力,血被蹭得满脸都是,他却好像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一样。
“你先让开,”白九龙让巧儿站到一边儿,他仔细地看着小四儿的脑袋顶儿,什么都看不出来,“确实没什么问题啊。”
“会不会是……”赵为民脑袋里想到了一个意思但是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词儿怎么说了,抓耳挠腮片刻,“会不会是心理作用?”
被赵为民这么一说,白九龙想到了另一件事儿,白九龙的这些本领都是跟着师傅学的,当时跟着师傅到处跑的时候,师傅还有另一个徒弟,叫豆子,有一次陪着师傅出去给人家做白事,路上碰到一个男人穿戴很奇怪,自己低着头往前走着。
豆子那个家伙嘴上不积德,暗暗笑了起来,说是那个男人真奇怪,结果被那个男人听到了,回过头来冲着他笑了笑。
那天晚上豆子就着了魔了,大半夜的非说自己浑身都痒痒,一通乱抓,最后浑身上下都是学印儿,白九龙的师傅没有管豆子,说是豆子不积德,活该。
师傅说完那话就睡了,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豆子已经把自己身上的皮都抓烂了,最后没气儿了。
白九龙问过师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豆子和他们同样吃住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和吃住没关系,那小子是被人家害了,让人家给做了手脚,实际上他的身上根本不痒,是因为人家做了法的缘故所以觉得浑身都痒痒,最后把自己给弄死了。”
由此一来,白九龙立即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到了一起去,立刻吩咐他们几个人把小四儿绑起来。
几个人三下五除二就把小四儿的手脚都固定了起来,他趴在地上,屁股撅得老高,脑袋瓜子在地上蹭啊蹭啊的,看得人可怜。
“求你们了,巧儿姐啊,把我放了吧,我快要痒痒死了。”
巧儿站在一边左右为难,放开吧,白九龙说要是放开了,小四儿非把自己的脑袋瓜给挠穿了不可;不放吧,看着小四儿那痛苦的劲儿,她又觉得于心不忍。
“算了,你去那边儿待一会儿吧,”赵为民拍了拍巧儿的肩膀让她到远点儿的地方躲着,眼不见心不烦了,“这儿有我们呢。”
“能行么?”巧儿犹豫了一下,不放心地问道,最后还是默默地走了。
看着小四儿趴在地上活像是只大蚕,白九龙心里也不舒服,心说这好好的小伙子居然成了这个样子么,他蹲在小四儿的面前,“孩子,告诉大爷,你之前都遇到什么事儿了,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或者是别的什么?”
“之前在里面的时候,有个男人抓了我的脑袋,刚开始没什么,也不疼也不痒痒,刚才开始就痒痒得要人命了!”
“什么样的男人,是太监么?”
“是!没穿裤子,腿中间还都是血呢!”
一听到小四儿的描述,几个人恍然大悟,说的不正是鬼子六么。
“他怎么抓你的头了?”
“我当时看到大壮哥让人给撕成了好几瓣儿,吓坏了,当时就想要跑,结果撞到了那个男的,他就冲着我笑,笑得我浑身发毛,转身就想跑,他就一把抓住了我的脑袋上,但是被我挣脱了,我就一直从里面跑出来了。”
“他当时什么样的?”
“脸色铁青铁青的,嘴唇儿发紫,冲着人笑,笑得可吓人了。”
“完了,”白九龙一拍大腿,“那家伙绝对是着道了。”
说话的时候,小四儿的表现还不是那么明显,然而一静下来,他就不停地在地上搓着自己的脑袋,“我求求你们了,大爷,您放了我了,我快痒死了,我不行了啊。”
“小四儿,你听我给你说,我真的不能放开你,我要是放开你了,照着你刚才的那个挠法,绝对得出事儿,你听大爷的,我帮你想想办法行么?”
“大爷,是死是活我都忍了,别让我这么着行么?实在是太痒痒了啊,都快把人养死了,我真的受不了了,这样下去不把自己挠死我也得痒死,我真的不行了啊……”
小四儿的哀嚎声听得几个人都鸡皮疙瘩竖了起来,放着小四儿在一边儿,三个人聚成团儿商量对策。
“在这么下去,这孩子没有什么好折腾的啊,”白九龙偷偷瞟了小四儿一眼直叹气,“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
“您不是说想出办法来了么?”赵为民不明所以地问着。
“他傻你也傻啊,我那不是缓兵之计么,要不然的话他不得嚷嚷着让我把他放开?”
“哎,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赵为民脑袋转了一会儿说着,“把他的脑袋贴在冰上,后面不就是冰墙么,多好的条件啊,贴在上面把头皮冻木了就没感觉了!”
白九龙叹了口气,“还以为是多好的高招呢,行啊,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说着几个人把小四儿架到了冰墙旁边,把脑袋贴在了冰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