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兴安山里有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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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大厦倾塌

第二年的夏天。

张娟的红杜鹃饭店倒闭了,从开业到倒闭不过一年的时间。

张娟雇了一辆大货车,把店里的空调、冰柜、冰箱、桌椅等物品全拉到了自已的爸爸家里,然后再低价卖与他人,所卖钱款全部装入了自已父母的腰包。

于成花见状也急忙叫来一辆倒骑驴,但她只抢到了一些锅碗瓢盆:“他妈的,这些全是我哥的物品,怎么变成你老张家的了?你抢,老娘也抢!”

张娟把东西拉走的当天,李春兰正在家里和于成宽大吵大闹:“你个老糊涂,当初我就不看好她,可你脑袋不知是被驴踢了还是怎么的,把已经交给姑爷的饭店又交给了儿媳。现在饭店黄了,人家把那些冰箱呀桌椅空调什么的一股脑儿地全拉回了她爸的家里,咱们得到了什么?那些东西少说也值个几千上万的,就这么送给了别人?”

于成宽:“这有什么!不就是一堆破烂吗!如果你心疼的话你就去她爸家要去好了,别冲着我乱叫嚷!”

李春兰:“你咋那么偏心眼呢?如果是我弟弟把你的饭店给造黄了,你还会这么满不在乎吗?估计你会心疼死。咱家前后投了五十多万进去,到头来就是这么个结局?听说她把你的办公室都给砸了,你不但不生气还感到很高兴,你咋这么喜欢给人家当孙子哪?!”

于成宽恼羞成怒地:“你他妈的留点口德行不?我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在整个柳树没人敢让我给当孙子,如果有,我就废了他!”

李春兰:“还废了人家,我看是人家能废了你。比如你欺负象我大弟弟那样的残疾人是拿手好戏,硬一点的你就熊了,典型的欺软怕硬的货!”

又说:“咱这儿媳,心眼歹毒,风骚淫荡,她不但坑了咱家,还暗算了小琴。”

于成宽:“小琴?她又怎么啦?”

李春兰:“你耳朵聋了?我妹妹开的那家超市就是张娟派胡立东带人给砸了偷了,这事好多人都知道了,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于成宽满脸疑惑地:“我确实不知道。怎么回事?咱儿媳会无缘无故地派人去砸她的超市?”

李春兰:“因为那个张娟总是向咱们隐瞒饭店的真实收入,所以我就让小琴到她的店里去当收银员,这样一来张娟就无法隐瞒了,她表面上对小琴是客客气气,背地里却恨得要死。有一天晚上当她知道超市里没有人看守后就指使胡立东和大门牙把她的店给砸了偷了,害得我妹妹不得不关了店,现在在别人的饭店里端盘子呢。”

于成宽:“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妹妹的超市就是咱儿媳给偷的?万一是别人给偷的呢。”

李春兰:“别人不可能,我妹妹品行端正,从来不与人结仇,别人怎么会恨她呢。还有被偷的那天晚上小琴清清楚楚地听见张娟接了一个电话,在电话里说先把东西送到她妈妈家里放着什么的,指的就是把从我妹妹那里偷的五万多元钱以及金首饰、好烟好酒什么的,并且当晚还有意让我妹妹干这干那,拖延时间。”

于成宽听了后默不作声。

李春兰急了:“你个王八蛋,你哑巴了?”

于成宽:“这事应该交给公安局的去管,我什么也不是,管不了!”

说罢他拿起文件包:“我还得去接见客户,我实在忙,实在没时间。”

李春兰:“你去死吧,成天心里就想着你的那些客户,再不就给人家当王八!”

垂头丧气的于成宽来到楼下,却遇见了老妹于成花,身后还跟着一名推着倒骑驴的男人,倒骑驴上堆满了锅碗瓢盆:“二哥,饭店让娟子给造黄了,到现在还欠着我一千五百多元的工资没给呢,还有店里的冰箱呀冰柜、空调桌椅什么的也都让她给拉到她爸家里去了,那些东西少说也值好几万,就这样送给人家了?”

于成宽恼火地:“老妹,你能不能让你哥省心?你这个人事情不断,能不能自已管好自已?还有,你车上的那些锅碗瓢盆是哪儿来的?”

于成花:“这些都是咱们店里的,我抢不过人家,只抢到了一些人家不要的破烂。”

又说:“你当初不该把饭店交给娟子,应该交给我才对,如果你把饭店交给了我,我哪会落得不但连工资都拿不到只能抢些破碗破盆的地步!娟子那人每天就知道打麻将,就算挣上了钱她也会和你说没挣上钱。实际上全把钱装进自个儿的腰包里了,再加上卖冰箱空调什么的,她一年就从你这里捞了有十多万!哥,我好歹也是你的老妹,总不至于连工资都拿不到吧?”

于成宽不胜其烦地从公文包里掏出二千元递到她手里:“这是二千元钱,就算我给你开工资了。我还有事,你赶紧走吧。”

坐进轿车,于成宽气咻咻地自言自语着:“今天我怎么这么倒霉?家里有一个骂我的,外面还有一个烦我的,我还真成了王八!”

胡立冬闻声:“头,谁骂你了?”

于成宽:“还能有谁,我那老婆呗。”

接着他又猛地想起来什么似地问他:“冬子,我问你一件事,你必须如实回答。”

胡立冬满不在乎地:“什么事?你说吧。”

于成宽:“还是冬天的时候,我小姨子在这里开的超市被人给砸了偷了,而偷她超市的那个人就是你,你说实话,是不是你干的?”

一听这话胡立冬先是小脸煞白,目瞪口呆,接着他眼珠子转了转一口否认:“没有的事,我从来没有到过她的超市,我和她无冤无仇的怎么可能去偷她呢,那事一定是别人干的!”

于成宽:“可是除了你还有谁呢,赖是赖不掉的,还有你以后离我儿媳远点,别她一说啥你就去干啥,就算我不追究别人也会找你算账的,哼!”

他见胡立冬还在发傻,恼火地斥责他:“你这是怎么了?心虚还是脑袋被驴给踢了?开车,去我的公司。”

胡立冬一边答应着:“是、是、是,马上开,马上开,”一边发动车子,可是他慌乱中挂错了档,本该向前的车却向后开去,差点撞到于成花的身上。

于成花急忙一边躲避一边叫骂:“你他妈的没长眼睛啊,往老娘的身上撞,奔丧的节奏!”

千山李春俊的木材经销点。

李春俊正拿着手机向于成宽汇报:“大姐夫呀,你发过来的木条由于质量太差,没能卖上个好价钱,加之要给在这里上班的哥哥和其他工人开工资,待所有的木条卖完后一算账,不但未盈利反而亏损二万多元。”

于成宽听了居然很不满意地斥责他:“你少给我找借口!发往你那里的木条质量没的说,好条子却给卖了个低价位,还说什么质量差。按那些条子目前的市场价,赚上个二万三万的不成问题,而你却给倒赔进去二万多元,该不是把赚的钱全装进自个儿的腰包里了吧?”

李春俊极力辩解:“这是从何说起?我们两口子除了每月拿六百元工资外,没有贪你一分钱。你发过来的那几车木条,有的条子上有虫蛀的窟窿,有的条子弯曲。这样的条子我能替你给卖出去已经很不容易了,没挣上钱就认为我们贪污,也太伤我们的心了。”

于成宽:“还我伤了你的心?发往你那边的条子我心里有数,都是又白又直的好条子。这样的条子你居然给卖个低价,你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贪了我的钱还败坏我的信誉。”

李春俊又气又急:“如果你坚持认定是我们贪了你的钱的话,那以后我们不再替你卖木材了。想想我们两口子起早贪黑的,辛辛苦苦地为你卖木材,到头来却落了个贪污的下场。而你手下那些明目张胆贪你钱的人,你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是什么逻辑啊?”

于成宽:“什么逻辑?正常逻辑!我的思维清楚得很,什么事也别想糊弄我,每一件事我都很清楚!”

李春俊:“既然你这么明白,那么张娟把你的饭店给造黄了,冰箱什么的都给拉到张明礼家去给贱卖了,卖的钱你咋不往回要呢?”

于成宽:“那点钱还不够我塞牙缝呢,要那点钱干什么?!”

李春俊:“还塞牙缝?听说她卖了二三万元,同样是你损失了二三万,你为啥偏偏揪住我不放呢?”

于成宽:“你能和她比吗?她是我的儿媳,你是老几?”

李春俊:“你也太偏心眼了。算了,我以后不再替你卖木材了,没吃到羊肉还空惹一身骚,费力不讨好。”

于成宽:“你爱卖不卖,反正你也不挣钱。”

此后李春俊便不再替于成宽卖木材了,打算自已独自单干。

可是要想单干他又没有本钱,正在愁眉不展的时候李春福看出了弟弟的心思,主动告诉他:“老弟,你是不是想自已买卖木条啊?”

李春俊:“是啊,哥,可是我手中没有本钱,给咱大姐夫卖他又怀疑咱们贪污,受气不讨好。”

李春福:“这样,我手中有二十万元钱,那是我从大姐那里得到的,本来是留给我儿子以后长大了结婚买房子什么的用的,现在看你这么困难,如你需要的话我愿意和你合伙。”

李春俊听了很高兴:“那太好了,哥,咱俩合伙一起干吧,一年我给你一万元的利息。”

李春福:“既然是合作关系咱俩写一纸协议,把各项事宜写清楚再按上各自的手印,签上各自的名字。”

李春俊:“行,可是协议上都该写哪些事项呢?”

李春福:“当然得写我出的钱,然后你每年得给我一万元的利,最后一点木材点不干了你得把那二十万元退还给我。”

俄罗斯哈巴罗夫斯克。

豪华舒适的酒店客房内,赵长城正搂着陈冬梅深情款款地对她说:“亲爱的梅,咱们过几天就要离开这里了,你跟我去绥芬河定居吧,我在那里买下了一套三百多平方米的楼房,上下两层。一楼可以开商店,或者开家具有俄罗斯风味的饭店,二楼供咱俩居住。”

陈冬梅听了不解地问:“为什么要离开呢?难道咱俩不为于叔买木材了?”

赵长城:“你还真猜对了,我不想干了,你也别干了。”

他见陈冬梅一脸疑惑地望着自已,稍微犹豫了一下,便缓缓地继续说:“我在绥芬河买楼房所花的钱,全都是从老于头汇给我的购货款里截留的。上次咱俩回柳树参加春阳和于波的婚礼时,那个洪春阳不知从哪里知道了我在绥芬河租房子的事,当时就把我给吓出了一身冷汗。如果要是让老于头给知道了,还不得查我的帐。我想趁着老于头还不知道我截留他购货款之前,再大捞一笔之后就离开这里,不然此事早晚得让老于头给知道。”

陈冬梅:“咱们要是离开了,这里的很多事情怎么办?”

赵长城:“不管。咱俩只管拍屁股走人。”

又说:“老于头前天又往我的账户上汇来三百万元,让我给他发四千立方米白松原木过去,我打算把钱全提出来就走人。”

陈冬梅:“你这样做是不是也太损了?何况于家对你还有我都不错,特别是于波的妈妈,还对我有恩。”

赵长城听了不屑地:“得了吧,那点小恩小惠不值一提。象咱们这样的平头百姓,一无权势二无后台,要想发财只能靠贪污。你要想让你自已还有你的父母都过上好日子的话,就必须把良心二字给扔掉。良心值几个钱?何况老于头这个人,你替他好好干吧,他却连一句赞赏的话都不说,反而认为你这个人有问题;正因为这样,他手下的员工包括他的那些亲属,谁也不愿尽心尽力地为他做事,现在都在使劲地贪他的钱呢。咱俩要是不贪的话,别人也会贪的,咱们就别揣着良心去受穷了。”

听了这一通话后,陈冬梅的内心矛盾极了,一方面她希望通过自身的努力,让自已和父母都能过上好日子,实现自已的人生价值;另一方面她又不愿意靠贪污于家的钱来实现目标,那是忘恩负义。

可是目前摆在她面前的是,要么选择良心,继续过以前的穷苦日子,要么昧着良心,去过高人一等的富裕生活。直到听到赵长城的那句“象咱们这样的平头百姓,一无权势二无后台,要想发财只能靠贪污”,以及“良心值几个钱?......咱们要是不贪的话,别人也会贪的,咱们就别揣着良心去受穷了”,她心里的那杆摇摆不定的天秤,开始慢慢地从良心象贪欲这边倾斜......

而与此同时,民县某镇,张守亮提着满满一大旅行包从香蕉截留并据为已有的木材销售款,存进了镇里的农业银行。

同村的另一名村民碰巧也来存款,目睹了这一切,那名村民对他怒目而视。

YS县农业银行。

于成海和王冬林也乐颠颠地提着这几年从于成宽那里截留下来的木材销售款,存进了农业银行。

红松区工商银行。

黄涛和于成花也正忙着往里存钱。

YH区工商银行。

担任厂长的张立强一次就为自已存了五十多万!

办公室内,会计老魏正偷偷地伪造账本。

桌子省桔子市。

张明礼为自已的账户存了一提包的钱!

......

就在手下的员工和亲属们都在大发横财的时候,于成宽的办公室内却是另一番景象:他正象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乱转,又象一名输红了眼的赌徒:“钱,钱,钱,我的钱呢?怎么全都没了?难道是被大风给吹走了?”

接着他不住地催促着老魏:“算,赶紧算,不,不,查,是查,赶紧查,我的账户上还有多少钱?支出的钱又都去了哪里?”

然后又操起手机疯狂地拔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号码,但是没有一个人接听。

他把手机气恼地摔在了桌子上:“他奶奶的!哈巴的赵长城手机关机,友好的张立强、我二妹夫王冬林、老妹夫黄涛、驻香蕉负责销售的外甥张守亮、桔子的亲家张明礼也是关机!”

这时老魏捧着账簿过来对他说:“近期咱们三个加工厂所有的账目我全查过了,经营情况分别如下:朗乡的厂子没有亏损,今年盈利五十多万;新青的厂子没有亏损但也没有盈利,友好的厂子亏损二百五十多万,是三个加工厂中亏损最为严重的地方,主要亏损原因是销售的木材款全没到账,应该是人为截留。”

“那么我汇给赵长城的三百多万他收到了没有?收到的话他又用来干了些什么?”

老魏:“他早就收到了,但是却没有给咱们发一根木材过来!”

于成宽:“可是我怎么打他的手机他也不接,一直处于关机状态。这是怎么回事?”

老魏:“他现在人没了钱也不见了,手机还打不通,多半是带着钱跑路了。”

于成宽:“我明白了,我的钱全都被这些没良心的亲戚和员工给贪污和截留了。我的血汗钱哪,怎么成了别人的了?我要去找他们,去告他们!”

老魏听了心里偷着乐,表面上却装作好心地提醒他:“老总,告别人是需要证据的。咱们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你的亲戚和员工贪污了你的钱?”

“这......”

“证据,证据......”

于成宽喃喃自语着,急火攻心的他只感到天旋地转,两眼发黑。

最后他捂着左胸颓然跌坐在沙发上:“我没有证据。这些员工有的是一个人独自负责销售,有的虽然是两个人在一起,但是彼此早就同流合污,我实在是拿不出证据来呀。”

说罢,他又问老魏:“目前咱们的账上还剩下多少余款?”

老魏:“本来还有三百多万,但是全被你提出汇给了哈巴的赵长城,目前仅剩十来万元。”

于成宽咬牙切齿地:“这些该死的亲戚和员工!当初他们一个个象要饭花子,可怜巴巴地来到我们家,央求我给他们谋条生路。我好心好意地收留了他们吧,哪想到到头来他们竟合起伙来贪我的钱。真是一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离开了办公室,于成宽独自漫无目的地行走在深秋的马路上。

他目光呆滞,失魂落魄,满脸沮丧。没有人觉得他可怜,只有这漫天飞舞的枯黄落叶,在和他同病相怜。

不知不觉中,他来到了松雪宾馆的门前。

他望着宾馆的大门,依稀记得十多年之前,箭楼市的那个刘泰原就曾经在这里指出自已“在防备小人和防骗方面,你还不行”,当时自已并没有把他的话给当回事,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刘泰原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自已还真的不幸被他所言中。

他又回想起自已那年过七旬的岳母和听不见声音的大舅子,三年前由于生活困难,自已不愿意让妻子接济他们一家,生怕他们一家花自已的钱会把自已给花穷,硬是把他们一家给挤兑到了白眉。哪想到最后挖塌自已事业大厦和把自已变成穷人的,不是自已的岳母和残疾大舅子,而是自已身边最可以信任的人。

就在于成宽霉运连连的时候,受李春兰暗中资助的陈军大学毕业了。

这天,李春英正在和李春兰通电话:“大姐呀,军子大学毕业了,毕业了也找不到理想的工作,目前在家待业呢。”

李春兰:“毕业了就好,现在就业形势不好,好多大学毕业的都找不到工作,要想找到工作得有关系有背景。”

李春英犯愁地:“那可咋办呐,好不容易大学毕业了却找不到工作,何况还花了你那么多钱。”

李春兰:“这事别愁,等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