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兄只是天色威压罢了,加上他守崖数百年来从未有谁有能力闯入过禁地,心情难民复杂。”韩云卿也用密耳功回答,巧妙地用身体掩去水间“有色”的表情,怕心高气傲的商石得知她私下议论后大发雷霆。
水间好奇地探出头来,见商石仍冰冻着一张脸,便识趣的知道该走了,反正她在他们也说不了话,不如等以后再找韩云卿问。
堂堂蜀山大弟子干嘛在这鸟都没只的地方守崖呢?月凌这回可找到宝了。要由地位尊贵,脾气又极坏的商石每晚都在这儿守崖,崖下面的绝非凡物。
黑暗益发显得崖顶的聊聊星辰的明亮。但无妨的,她仍能看得一清二楚。触眼所及的是一片空茫,什么也没有,空空如也的崖底比晒谷场更大更平坦干净,无需费神便一目了然。整个崖底,只有一位被法咒困禁起来的人。他的样子并不狼狈,相反还显得过分端正,衣冠楚楚、浑然霸气,健硕的身躯盘腿打坐,整个人看起来宛如石刻的雕像——有石头般刚硬的脾气。
月凌张眼看向四壁,被壁上的字吸引了去,却失望的发现上面刻的全是叫人修身养性的老庄学说,看得出那人的脾气不好,这种惩罚挺合宜的。
周转了一圈,月凌确实了一件事,她要找的人不在触目所及的范围中,正欲从出口处找起,看看是否有暗室机关,便被止住了。
“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或许我身上有你要的东西。”
停住脚步,月凌看向那人,只见他张开了双眼,正看着她笑。冷意从脚底升起,敏锐地感觉到这人招惹不得,鬼魅也比他可爱。
“你知道我要的东西是什么?”她不信的问。
“来三味崖的人,我自然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他自负地说。
三味崖?原来她走错地方了,一定是刚刚被追得太紧弄错了方向。既然如此,她更不必理会这不怀好意的人了。
“你是谁?被关在这儿多久了?”他日若相见了,还能避远点。
“商玉。”他无意回答更多,诱惑道:“你过来,我告诉你你要的东西在哪里。”
呆子!信他才怪!她又不是智障,会看不出法咒使他无法远距离害人?!
“我要的东西自己会找,多谢好意,失陪了。”看来得晋级大会过后,才能去看“那个人”了。她还是回去补眠吧!不知水间怎样了,她是幻化成水间的模样硬闯禁地的。出去的时候还得费点功夫。
“你……站住!”商玉不敢置信的吼道。这女人居然没有被他庞大的魅力迷倒?她瞎了眼吗?凭他的身材、样貌,有几人能比得上?从来没有女人见过他后,还能等闲视之!
忽如其来的喝令,让月凌睁大了眼,天,这人是笨蛋吗?有求于人还敢得罪人,究竟谁才处于弱势啊!
见她真的听话的站住了,商玉以为她到此刻才发现他的出众,扬起自以为迷倒万千少女的笑容,风度翩翩的说:“仙子,你我能在此相遇,必是有缘。何苦据我于千里之外,辜负苍天的一片好意呢?”
商玉勾起邪邪的笑意,他相信此招一出,她一定无法自己像以前的女人那样任他予取予求。等她把他放出后,他一定不会放过她只瞄了他一眼便当他不存在的仇!他商玉是何等经天纬地的人物,她竟敢这样对他,太过分了!
“有缘?我们有什么缘?”月凌毫不畏惧的反讽,亏他长得一脸聪明相,说出的话却让人反胃不已。这人不是太笨就是太自负,搞不好是采花****,所有才会被困在这逼着修身养性,显然成效也不大。
“自我成仙以来,便被仙师派来此地修行,仙师有说过,能入此崖底者,必是吾之妻室。我在此已等候娘子五百年了。”错把受不了他恶心的呻吟当做娇羞,商玉说的好不猖狂。
“那你继续等多五百年吧,我相信会有人愿意做你的妻子的。告辞,从你不惜牺牲色相求解脱来看,我们会有好几百年不见,如果你是被判了无期徒刑那我们以后都不会见面了。后会无期,不必远送。”千辛万苦闯进来居然跑错地方已经让她心情坏到极点了,这个白痴当她智障来耍更让她火冒三丈。
说完,月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身后愤怒的抽气声染给他她发想念水间,至少她的甜言蜜语动听有深度得多了。
那是一幅很美的风景画,韩云卿一踏入到自己的居处,便看到柳条纷飞的碧柳下,水间轻躺在树下的石头上,鲜嫩美艳的花儿吸引不了她,惺忪的睡意轻抚得她慵懒得如水汽幻化的虚像,纤尘不染,一碰即碎。
怜惜之心油然升起,那自名水间的女子,初见面时他便有一丝怀疑她是山中的精怪,否则怎会如此的蛮横而古怪。但她身上的清灵之气轻易的把她与山中妖魅们区别开来,而且只怕是山中的妖魔鬼怪也不及她来得怪异吧!离经叛道的言行使她看起来不像个好人家的女儿,但纵使是烟花女子也不如她胆大,偏偏所有似真似假似无意似挑逗的言行中却又有着烟花女子没有的——单纯。
明明放浪形骸的行为,由她来做却显得如此的自然朴素,再自然不过了,理所当然到反倒让揣测她心思的人羞愧起来,责怪自己不该以复杂之心度其坦诚之心。可是她的不羁也让她远远的被人隔离,到蜀山这么久,他还没见她结交到新的朋友,当然他不算在其中,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她的朋友。
不可否认的一点是,她很敢惹人,而且非常有技术,例如他,她就惹得如鱼得水,但在她所有让蓝凝发指的行为中都没有真正触及他的忍耐底线,所以她能安然无恙,不是源于他的纵容,而是她的机敏。想到蓝凝,韩云卿就笑了,她惹它可是专挑虎须来拔,气得蓝凝怨恨满怀,她却仗着他的存在一点都不在意。真是少有的怪人。
长长的睫毛扇啊扇,终于驱走瞌睡虫,水间缓缓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站在十步远兀自发呆的韩云卿,难怪那么不舒服,敏锐的神经拒绝在他人窥视的眼光下继续安睡。
“韩大哥,你回来啦!”
她的眼很漂亮,慵懒而妩媚却没有****,轻轻向前,韩云卿淡笑:“回来了,为什么不回寝室?这里的雾气很重。”
“我有话跟你说嘛。”水间娇笑。她喜欢看他平静的神情中出现奇异的神情,稳重中因为她而有深深的不确定,让她很有成就感!天知道,她干嘛要来招惹他,或许是他跟他娘太像了吧。翩翩有礼的外表,不让不良情绪流溢,这种人一旦受了伤便很难愈合。应该是移情的作用吧,他让她想起笑云娘亲,在温和的外表之下,从来就是不开心的,因为不开心所有情绪极少波动,不由自主的便在他面前挑起了开心果的担子,一如在娘的面前。而且她这次是真的有事才来找他的。
“说什么?”一直觉得她不如外表单纯,没想到却比他想象中单纯多了,他还以为她准备用旁推侧敲的方式骗取小道消息呢。
“你知不知道我娘为什么会被‘外放’到水月天?”
“笑云仙子的事,我知道的并不多。”
“只说你知道的就行了。”水间变出两櫈一桌摆在柳树下面,拉着他坐下,热情的沏茶递水。一副秉烛夜谈的样子。
“近几百年来,我一直在断断续续的闭关,只偶尔听人提过笑云仙子因为情劫而离开蜀山。”他很挑词选字的说。
“呵呵,韩大哥你在担心我承受不住事实,才挑些中听的话来说吗?请放心,如果不是有万全的心理准备,我是不会冒然相问的。”水间戳破他的顾虑,开心莫名。
“据我所闻,笑云仙子未婚便育有一女,”他停了下来,见她脸色无异才继续说,“当年笑云仙子和灵秀仙子同时爱上了游仙风一行,她们先后受孕并均诞下女儿,但后来笑云仙子的女儿离奇失踪,伤心之下笑云仙子便离开了蜀山,此后五百年了均未踏回蜀山一步。”
“那个风一行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让两名女子同时怀上他的骨肉?他现在在哪里?”真是人渣败类!
“风一行是蜀山第一百三十六代的大弟子,曾游遍三山五岳,是天下知名的游仙。现任蜀山掌门。”见她的脸色并未因风一行的成就而好转,韩云卿居然“很明白”她不耻男子将功名与花心对等的心态,不由出口解释到:
“其实……仙界中有传闻,风掌门是因酒后乱性才错使灵秀仙子怀孕的。他一直以为你娘的女儿之所以失踪,是你娘……争宠的手段。当年蜀山的各大长老都可为证,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得不当众做出抉择,改娶灵秀仙子为妻。这其中的种种猜疑,也因笑云仙子毅然离去而烟消云散了。”
他说完,眼光奇异的看着她,内心有点后悔自己说得太多,可是他不希望她怨恨自己的生父:“风掌门名满天下,光明坦荡,一生中也就当年那件风流事让人诟病而已。”
水间叫了起来:“你希望我听过就算了?”
“没有人愿意再提起当年剪不断理还乱的事,这事在蜀山、在仙界一直都是个忌讳,为了选择蜀山的掌门夫人,很多神仙都曾经牵涉进去了。”韩云卿沉声警告,心照不宣的事捅出来必会伤到众多人的利益,她实在不该硬拈虎须。
他……好像有点生气,但……
“我不管!风一行宁愿当缩头乌龟王八蛋,负不起男人的责任,好色又懦弱!这种男人怎么有资格在蜀山当掌门,统领凡间的仙家。如果是我,我才不会让我深爱的人受了委屈还忍气吞声呢!”她委屈的指责,语气中的顽劣固执并未因为他的讲情而打折。
“你……”她的语调让他不知该怎样接话,撒娇、坚持还多了数分耍赖的成分,仿佛稚嫩的幼童在对父母说出内心最直接的话语,让他在感到她的信任的同时也不知所措,一个头两个大的。不过她似乎玩得很开心。
“咦?对了,那星云师叔呢?她的遭遇也跟我娘一样吗?”师叔和娘究竟因何结怨呢?
“星云仙子和白鹿族的少主相爱。当年她为助笑云仙子逃过情劫,一直相伴左右,却遭到池鱼之殃痛失了爱女,更被当成是觊觎掌门夫人位子的笑云仙子的同犯,一直不被众仙家原谅。白鹿少主因拒娶他人为妻而被关在星月崖众,一直没有再出现。”
轻啜一口茶,只见月娘渐行渐东,不免感叹,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为什么她们遇到截然不同的人,却有着相同的下场?”水间也很感叹,在同情星云师叔和白鹿少主的同时也更厌恶起风一行来了。
“师叔一定很怨我娘。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果是我,早在他不会喝酒又乱喝酒,还玷污了一名爱慕他的女子的时候,就一脚把他踢飞了!才不管谁对谁错呢。有没有人格啊,这人!又笨又胆小!”虽然知道其中还有太多的细节她是还不知道的,但心里就是有气!
韩云卿静静地看了她一眼,心里痒痒的,说不出话来。她就像春夏交际的烈日,狂放的生命力有着春意的讨喜。
“?韩大哥?”忽然想起重大问题,狐疑的眼睛转啊转,片刻间便有了了悟,心情沉重起来,“风一行……就是韩大哥未来的岳父?”
这只是猜测,他颈上露出的鸳鸯锁的绳让她突发奇想,他曾说过和风家小姐的婚礼,想来像他这般的英伟人物,未来的结发妻子必定也不是泛泛之辈。
“是。”无法形容是什么心情,韩云卿在不能有更多解释的情况下,便只能点点头。他不想欺骗她,即使是被当做仇人也一点都不希望她把他当骗子看!
“你真是一个大好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不偏私的告诉她事实,他不明说,只因他不想让她先入为主的认为他偏私和让她尴尬。有谁会跑到别人的准女婿面前挖陈年旧事的丑闻的,这丑可出大了!却因为他的体贴而开心,难怪在他的嘴里没有提到当年那些见不得人的阴谋集团。
“谢谢你,你那么伟大,我一定会像爱我娘一样爱你,跟你做和月凌一样好的朋友,一辈子不变!”水间激动地伸出双手紧紧的握住他的右手,信誓旦旦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