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依依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时分。扭头一看,那对鸡夫妻不见了,大概是出去散步了吧。叫公鸡呆着不许动,尽量在床上躺着,它偏不听,以后有个三长两短也不关她的事。
“依依,你总算起来了,早上我们三兄弟都到你房外叫你,叫了一个小时都没应,我们都差点撞门了。”季扬风说。
哦,对了,她每个月的今天都特别嗜睡,就算用高音喇叭都无法把她吵醒。
午餐比往天还要丰富,美姨将菜全上完,说道:“请吃好。”
饭菜很合大家的胃口,可以说是吃得都没办法腾嘴巴来说话。
“美姨,今天的饭菜都非常棒。”季扬尘低着头,将最后一口饭菜裹在嘴里,夸赞道。他有话藏不住,不说出来,会觉得难受。
“美姨,帮我加饭。”
“美姨,我也要。”
夏依依和季扬风的碗同时递到美姨面前,美姨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没有饭了,今天杀了两只鸡,炖了鸡汤,我帮你们盛。”
汤端上来,季扬风只喝了一口,就不由自主地赞美道:“真是太好喝了,喝了飘飘然,就像漫步在云端。”
“美姨,我也来一碗。”季扬尘禁不住诱惑。
“杀鸡?”夏依依脑海里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美姨,你到市场买活鸡来杀吗?”
美姨愣了愣,夏小姐从没问过她关于饮食的问题,她什么时候也对杀鸡感兴趣了?想学?
“九点多钟我出门准备去买菜,在大门口看到两只鸡,便把它们捉了回来,一刀割断他们的脖子,再烧水一烫,把它们的毛都拔光,剖开腹腔,取出肚内一切杂物,洗净,放进锅里煮,于是,便有了这一锅美味的汤。”说得是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是一公一母?”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夏小姐杀人的眼神好恐怖。
一桌人都向右看齐,眼神专注于美姨脸上。美姨来季家十几年绝对是第一次如此受重视,她还真有点儿不适应。也许,他们到今天才发现她也是个人才,毕竟,他们会其他的,杀鸡可没她在行。
“快放下,不能喝。”夏依依一把抢过季扬尘唇边的碗,问道:“那两只鸡是否穿着衣服,还会说人话?”
“是是是,我看那两只鸡怪模怪样,就想一刀劈了它们,它们还以为我开玩笑,但它们没法知道真相,就赔了性命。”
“美姨,你好大的胆子。”季扬尘怒吼道。
“少爷,我做错什么事了吗?”美姨第一次看到一向嬉皮笑脸的三少爷冒霹雳火,吓得睫毛在三秒内眨动了六次。
“你杀死了一对金鸡,它们是依依的宝贝,你的手段如此残忍,将它们的命践踏在脚下,它们有了一个孩子,你害它们的孩子没了爸爸妈妈,你于心何忍?”季扬尘一步步逼近美姨,把她逼到墙角,无路可退。“你可以回家去了,我们不会留下你这么狠心的人。”
“少爷,我请假回去几天,不知情,也没人跟我说。”
“美姨,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你太让我们失望了。”季老爷感叹着,摇了摇头。
美姨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恳求道:“老爷,我知道错了,求你们给我一次机会,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没有下次了。”白若琪冷冷地说。
夏依依说:“美姨,你起来吧!这又不是在宫里,为什么动不动就下跪?”然后对着其他人笑嘻嘻地说:“你们是怎么回事?好像在审问犯人一样,看把美姨吓成了什么样子,不就是两只鸡吗?美姨也说了,她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所为,不知者无罪。杀了就煮,煮了就吃,这很正常嘛!再说它们的孩子,早变成一颗臭鸡蛋了,它拥有那样的一对父母真是悲哀,它的父母只顾自己寻欢作乐,不管管自己的孩子,死了活该!美姨是在替天行道,应该奖赏她才对。”
愕然,茫茫然不知所措,这女孩也太善变了吧,好坏都是她说了算,明明他们都是在帮她,因为那两只鸡确实不关他们的事,可是她却数落他们的不是。
“那我可以喝汤了。”季扬尘欣喜地说。刚才没喝到,感到可惜,现在不是正好。
“不行,我要给夫妻俩下葬。”
今天是清明节,除了季扬沙又去农场陪云涟漪,季家没有可祭拜的老人,却要安葬两只鸡,明年的清明节可就不会闲着了。
夏依依按照林花生提供的名片,打通了他的电话,通知他到季宅一趟,林花生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兴奋。
二十分钟后,林花生来了,他的笑容比阳光还明媚。
“夏小姐,你找我来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会满足你的一切条件。”老实说,虽然昨天她答应了他,只是口头协议而已,他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直到接到她的电话,他的心才落到安全中心。
“林先生,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鸡夫妻已经遭遇不测,双双身亡。”
林花生跌坐进沙发里,舌头都打卷了:“究竟遇到了什么事?”
“遭到了辣手摧鸡,喏,它们就躺在汤里。”季扬尘撇了撇嘴角。
这对林花生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活要见鸡,死要见尸,亲眼所见,希望幻灭。
“是哪个王八蛋这么没有人性?叫他出来,我要剁了他!”气得失去了理智。
“是我。”既然大家都知道了,逃避不了,美姨只好承认,所谓抗拒从严,坦白从宽,这句话她还是懂的。
“好男不跟女斗,算你走运!”林花生指着美姨的鼻子说。要是站在面前的是个男人,他一定打得他人仰马翻。
“走,我们去把它们埋在花园里。”夏依依挥挥手。
一行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往花园走,只有林花生垂头丧气。
“我有个请求,让我来埋。”
林花生用铲子刨了一个坑,把鸡夫妻的尸体倒进去,像死了亲娘一样神情哀伤,甚至号啕大哭。
“我的鸡啊,你们要走,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你们要是说了,我怎么可能允许你们死?你们应该站在最炫丽的舞台,展现你们的动人歌喉,假以时日,必将成为一代巨星,可是你们却被埋在这泥土里,默
默无闻,叫我怎么说才好?我捅破了天,踏破了地,你们都不可能活过来了,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呀!天啊,谁来帮帮我?”见到这对鸡夫妻,是他最大的希望,可是不到一天,就发生这等不幸,他的巨额赌债该怎么还?
“他好像伤心过度了,太夸张了吧!”季扬风皱了皱眉。一个大男人,至于哭天抢地的吗?
“你想想,他好不容易才发现会唱歌的鸡,如果加以培养,他就是引领时尚的先锋者,到时名利双收。我想,他这一生再也不可能碰到这种机会了。”白若琪用理解的口吻解释道。
这哭声太难听了!夏依依真想把林花生也一起埋了。
“呵呵呵,呵呵呵。”林花生木然地站立起来,低垂着头,目光呆滞,步伐缓慢地向门外走去。
“林总。”季老爷叫。
林花生像个聋子般,继续往外走,笑声越来越大。
“唉呀呀,见过为情而疯的人,没见过为鸡而疯的人。”季扬尘摇摇头,咂咂舌。
夏依依摘了十几枝玫瑰花,插在鸡夫妻的坟头上,说:“让你们夫妻生生死死都在一起,应该知足了。”
“这是很多恩爱夫妻的梦想,依依,我希望我们以后能一起合葬。”季扬尘说。
“鬼才要跟你在一起。”夏依依没好气地瞪他。
“痛!”季扬尘叫道,他眼睛往上瞄,发现眉心处有个东西,伸手拔了下来,是一根玫瑰刺。不怕死地摸了摸下巴,“哼!真是带刺儿的玫瑰!不过,我喜欢,有味儿!”突然,他的屁股一撅:“啊,痛死我了!”
“哈哈哈哈哈……”看到季扬尘两扇屁股上各扎一根长长的玫瑰刺,大家都笑了,包括美姨。
“你得了痴心妄想症,我一次性给你打三针,要是变本加厉,针的数量会逐渐增多。”夏依依说完,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从众人身边迈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