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个月光阴,但却是卓星儿这辈子过得最舒服最安逸的日子,陆梓绿让她住进了最靠近“绿竹轩”的另一座小院“雪梅坊”,还安排了几个人服侍她。
不需要挨打挨骂,也没有干不完的活是卓星儿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自从第一天摔碎了一件古董后,卓星儿就请求陆梓绿把“雪梅坊”内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撤走。剩下的东西,用陆梓绿的话来说就算全弄坏了也抵不上半件古董,他吩咐卓星儿可以放心使用了。尽管陆梓绿这么说,但卓星儿还是小心翼翼尽量不要弄坏东西,但偶尔还是有摔坏东西的记录,可是现在的她不用战战兢兢时刻警惕过日子了。有空闲的时候,天天可以自由自在地看看书还可以写写字,这样的生活对卓星儿来说就像生活在梦境中似的。
卓星儿本来在陆家的日子是过得挺好的,除了每天早上都要迎战陆梓绿他娘陆老夫人和李云香。
每天早上,陆梓绿都要处理“陆家庄”的各种事务,基本上他都要忙到午饭的时间才忙完,通常中午他都会和卓星儿一块用餐,之后除非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要不他都会一直陪着她直到夜晚。
陆李氏和李云香就是抓住了早上陆梓绿不在的空当,每天早上都带着一大帮人耍足威风前呼后拥跑到“雪梅坊”来找卓星儿茬。
这一个月来,卓星儿并没有告诉陆梓绿早上发生的事情,她总是依靠自己的智慧应对。几乎每一回她都不动声色的令李云香自讨没趣;对于陆李氏她则不卑不亢,以晚辈对长辈该有的礼节相待。
渐渐的除了被蒙在鼓里的陆梓绿,“庄主府”内所有的人都在关注着明天早上发生在“雪梅坊”的没有硝烟的战争。李云香待人的专横跋扈、刁蛮任性、仗势欺人与卓星儿待人的宽容大度、善良真诚、彬彬有礼形成了鲜明对比。现在,除了李云香从自己家带来的丫鬟屏儿外,其他人都从心里认同了卓星儿这位未来的庄主夫人,也都站到了她这一边。这一切令李云香异常恼火,她就不明白这么短的时间卓星儿怎么能获得陆梓绿的心,甚至还得到了自己花几年时间也不能收为己用的老管家陆财的青睐,更别说陆家的其他人都已经从心里向着她了。
“哎!又来了。”刚吃完早饭,卓星儿正在花厅看书,就听见从门口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她不禁皱了皱眉头。
不出所料,卓星儿刚放下手里的书,就见到李云香带着几个丫鬟闯了进来。今天倒是与往日不太一样,就李云香一个人来,陆老夫人没有随她一同前来。
进门后,李云香不似往常般展开唇枪舌剑,反而是手一挥吩咐所有下人:“你们都下去吧,我和卓星儿有话说。”
“星儿小姐……”其他的人听到吩咐后都退到了门外,只有丫鬟小梅欲言又止满脸尽是为难。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卓星儿从不拿小梅当下人看,与她情同姐妹,她也投桃报李对她忠心得不得了,留下卓星儿与李云香单独相处,她实在是不放心。
卓星儿显得很镇定,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小梅,你下去吧,顺便把门掩上。”
小梅知道卓星儿摇头是在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她只得答应道:“是,星儿小姐。”走到门边小梅又不放心地回头说,“我就在门外,你有什么吩咐就喊一声哦。”
听了小梅的话,李云香冷哼一声,她在心里头暗暗想着:“小梅这小蹄子当着自己的面还敢向着卓星儿了,有朝一日自己成了庄主夫人,第一个就拿她开刀。”
“请坐吧。现在就剩你我了,有什么事情你直说吧。”卓星儿一直端坐在椅子上,见其他人都出去了,她指着另一张椅子从容不迫地说。
虽然卓星儿是穿着精致的衣裳,但眼前分明是一张脏兮兮的脸,可是一瞬间仿佛竟散发出了雍容华贵的气度。李云香不由自主的折服于卓星儿焕发出来的光彩,听从她的指示坐到了那张椅子上,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卓星儿既不言语也不开口催促,随手翻阅着刚才看了一半的书。沙沙沙的翻动书籍的声音渐渐地让李云香恢复了正常,从来就没有人这么漠视她的存在,她心中对卓星儿的恨又多了几分。
“卓星儿,要什么条件你才肯离开陆家,放了我的绿表哥?”李云香抑制住自己即将爆发的火气刁蛮地问道。
卓星儿的视线从书本上转向了李云香,想从她的眼睛中看看她究竟对陆梓绿有几分真情,可是她真的看不到半分情意。微微一笑,卓星儿一针见血反问道:“我真是不明白,你一点都不喜欢陆梓绿,甚至我还可以感觉到你对他的厌恶,为什么你非要嫁给他?你要嫁的是陆梓绿这个人还是‘陆家庄’的产业?”
一下子就被卓星儿反将了一军,李云香气急败坏吼道:“我为什么要和绿表哥成亲你管不着,至少我不会把倒霉带给他。你是个‘扫帚星’谁跟你在一起就会倒霉的,难道你不知道?绿表哥小时候两次与你相见,八岁的时候回来还没有进家门就在门口摔断了腿,而十三岁那年与你相见回来后就被开水淋到了脸才毁容的,他变成这样全都是你的错。自从你来到‘陆家庄’这段时间,绿表哥本来一帆风顺的生意总是节外生枝,你难道要毁了他,毁了陆家才满意吗?”
其实是陆梓绿与陆财无意间的谈话被李云香听见了,因此她才知道了过去的事情,至于说“陆家庄”最近生意受挫则是她添油加醋编造的。
“砰!”卓星儿手里的书跌落在地上,她呆坐在椅子,李云香的话让她恍如五雷轰顶般的受到了巨大打击,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卓星儿的模样,李云香知道自己这剂猛药下对了,她掩饰不住得意继续在卓星儿的伤口撒盐道:“这些绿表哥肯定没有跟你说过。前几天他和陆财在书房里探讨最近生意上出现的状况,被我不小心听到的。你不是说你真的喜欢绿表哥吗?把倒霉的运气全带给他,这就是你喜欢他的方式。”
“原来都是我的错!”卓星儿喃喃自语道,“我始终是个不祥之人,既然是我的错,我就该补偿他,从此离他远远的,再也不把霉运带给他。”
虽然听不清楚卓星儿自言自语在说什么,但察言观色李云香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咯吱一声开门的声音,守候在门口的小梅一抬头就见到李云香十足诡计得逞的模样春风得意地走了出来。顾不得其他的,小梅转身飞快迈进了花厅去。一进门,小梅就见到卓星儿仿佛被抽干了全身力气般趴在了桌子上,虽然她的脸被污垢遮住了,但是她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眼神呆滞,眼中有股莫名的哀伤,她全身似乎都被这股哀伤包围着,刚走进来小梅似乎也能感受到她的伤痛。
“星儿小姐。”小梅走了过去,小心翼翼轻声呼唤着卓星儿。
连续叫了好几声,见卓星儿一点反应都没有,小梅心里开始发慌了,她凑到她跟前大叫一声:“星儿小姐。”
“哦。”卓星儿应了一声,她好像做梦刚醒来一般眼神带着迷茫,眨了几下眼睛后,她终于回到了现实。卓星儿感觉听见自己的心破碎的声音,那种撕裂的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向来认为只是因为陆梓绿是唯一对自己真正好的人所以才会答应嫁给他,现在看来错了,陆梓绿似乎早就在自己的心里了,情根早已经深种了,想到永远离开他那种心痛与当初养父逝世相比较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原来生离与死别一样都让人痛不欲生。
见卓星儿终于有反应了,小梅心里的大石头才落了下来,她关切地说:“星儿小姐,是不是云香小姐欺负你了,你脸色这么难看,我去告诉庄主。”
强打起精神,卓星儿急忙阻止道:“不要。小梅,她没有欺负我,不用告诉庄主,也不要告诉庄主她来过,好吗?”
“好吧。”小梅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她也弄不明白为什么老夫人和云香小姐每天早上都来找星儿小姐的麻烦,而她却从不向庄主提起,也不许“雪梅坊”的下人们向庄主透露半个字,甚至她还曾央求老管家财伯也不要对庄主提起这些事情。
见小梅答应了,卓星儿如释重负,她虚弱地说道:“小梅,我好累,你扶我回房间休息一下。”
“是。”小梅细心地搀扶着卓星儿,虽然看不到她的脸色,但从她的语气和动作神态中可以感受到她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回到闺房中躺在床上的卓星儿辗转难眠,她心乱如麻,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给陆梓绿带来了不幸。翻来覆去好一阵子后,卓星儿干脆起来了,她没有呼唤伺候在门外的小梅,而是走到书案边拿起墨细细地研磨,手不停地转动着,她却心事重重陷入了沉思中,过了许久,她终于停止了研墨,拿起笔架上的毛笔沾了沾墨水。
“情路迢迢,历尽斗转星移。君意浓浓,无奈苍天弄人。妾心戚戚,愿君独自珍重。人海茫茫,何处栖息安身?”放下手中的笔,一字一句默默念着,立在案前的卓星儿眼泪不禁一滴一滴落在了纸上,她的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天突然黑了,一大片乌云遮住了炙热耀眼的阳光,晴朗的天空转眼间下起了倾盆大雨,哗哗的雨声似乎是卓星儿的哭泣,在埋怨着老天的不公,在送别自己即将失去的爱人。
“星儿、星儿。”门外的走廊传来一阵呼唤,是陆梓绿的声音,卓星儿赶紧收拾心情随手把刚写过字的纸塞进抽屉中,顺手拿起毛笔冲到镜子在脸上画起来,用墨水掩饰刚才泪水冲刷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