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左也是惊愕地说不出话来，不过心中的喜悦却是一波冲击着一波。
任兰反应很强烈，“爸，你怎么可以……”
“行了，小左你先带着小丫头出去玩吧，我和你妈妈还有话要说。”佟左外公摇手示意，那样子是特别想让他们赶紧离开的表情。
佟左和卓溪都知道是外公有事和任兰谈，便也识趣地双双走出。
果然佟左和卓溪刚一出去，外公就立马板了脸色，也不像之前那一顿神吃了，他将筷子一摔，“啪”的一声让任兰着实打了个激灵。
“你说说你，这么多年了，孩子都这么大，怎么做起事来还是不过脑子？”外公手指直点桌子，语气里很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任兰皱着眉头，却还是耐着性子温声回：“爸爸，您怎么这么说我？我做什么事都是为了您和佟左好，被您这么一说，好像我将你们置之不理了一样。”
“什么为了我们好？你自己说说，说说你哪里为了我们好了？卓溪那丫头，你明知道她和咱们家的关系，可是你怎么做的？逼佟左，逼那丫头，竟然还把她给逼的转了学，难不成这也是为了我们好？”
“卓溪是卓云峰和卢雪的孩子，他们和我们家之间是什么关系您不是不清楚吧？当年要不是他们，佟辉也不会离开我，现在他们的孩子要过来抢走佟左，我当然一百个不愿意，小左那孩子太固执，我没了办法，只好去找卓溪，爸爸，我自认为我没做错，他们家当年对不起我们，我现在也没必要做出什么妥协。”任兰硬硬地说出这段话。
外公却气得大声拍桌子，“你这孩子怎么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当年的事，当真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吗？你和那群匪类勾结，牺牲了国家的人才，而且这人才不是别人，是你任兰的丈夫！你算计别人却反将自己搭了进去，你以为你这招有多高明？解气了？你毁了自己的家庭，又破坏了别人的幸福生活，现在又要干涉自己儿子的生活，任兰，是不是我这老头子以后，也要被你掌控？”
任兰语结，半晌才道：“……爸爸，你说什么呢！”
外公大手一挥，示意她闭嘴，“佟辉以前是追求过卓溪的妈妈，可是难道你年轻的时候没接触过男人吗？你在遇到佟辉之前，心里没有过别人吗？况且佟辉自和你结婚之后便一心扑在你和事业上，你怎么就不知道满足？还有，你当年与那些人勾结，知不知道差点就毁了整个佟家和任家？”
任兰呆了一呆，嘴唇蠕动了几下，最后终于什么也没说，她低垂下头，沉着脸喘气。
外公叹了口气，又道：“任兰，你是我女儿，是将门之后，然而让你这般自私小气，睚眦必报最后导致让你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原因也不完全在你，是我没教育好你，你妈妈去世早，我又常常不在你身边，说到底还是我的教育失败。但是，我觉得我现在改改还来得及，你看来是不能再改变什么了，可你有下一代，我万万不能让你将小左也教育成和你一样的，他的生活以后也不用你管了，大学毕业我也不准备让他回来接替你的公司……”
任兰当然不乐意，没等她爸爸说完便一下子打断，“那怎么行！”
外公眼睛一瞪，“怎么不行？你自己去问问小左，问问他愿不愿意去管你那个所谓的公司？”见任兰又低下了头，他便又接着说，“小左大学毕业之后，我会让他去当兵。”
任兰猛地抬头，“不行！”
“这件事小左也是同意的，你要是不同意，就去和小左商量吧。”外公说完，拿了外套穿上，临走的时候想了想还是说，“小左的性格你很清楚，别逼他，不然我们都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外公说完，开门就走了。
任兰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紧锁起，可却还是逐渐舒展开，忽然一下好像失了所有力气，她双眼无神地靠向椅背，疲累地闭上眼睛。
抱歉了，停了这么久才更新。谢谢等着我的孩子们。
佟左带着卓溪去附近公园坐下，两个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佟左一直笑呵呵地看着她，好半天也没能有傻笑之外的表情。卓溪终于受不住，伸出手去捂住了佟左的两只眼睛，佟左仍是在她手下面笑，卓溪忍不住也笑开，她问佟左，“喂，你笑什么啊？”
佟左眉毛都好像是在笑，“卓溪溪，你听见外公说什么了吗？”
“外公说要收养我。”
“不是，不是，是另一件事，你挺清楚了没？”
“唔……”卓溪皱着眉做思考状，她这一停顿，佟左那边却不干了，他一把抓下那只覆盖在他眼睛上的手，瞪着她，那样子好像卓溪如果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让她好看似的，卓溪轻咳了两声，嘿嘿笑说，“听清楚了，外公说，让咱们俩订婚。”
佟左不瞪了，他的嘴角渐渐弯了起来，且弧度越来越大，“卓溪溪，你高兴不？”
卓溪有些不好意思了，“喂……”
“嗯？”佟左挑挑眉，又问了一遍，“卓溪溪，你高兴不？”
卓溪看着佟左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轻轻点头，随了佟左的意，“嗯。”
“哈哈，”佟左一把揽过卓溪，满足地叹息，“卓溪溪，我也好高兴，好高兴。比我散打得了冠军还要高兴。”
听了这话卓溪溪皱皱眉，她从佟左怀里出来，纠结地看着他，佟左一瞧顿时心中升起不好的感觉，只是他什么也没说，静静等卓溪下面的话。
“说到散打，我已经有很久没有坚持锻炼了，都怪你，要不是你惹我生气，我也不会把什么事情都忘了。”
她这话说得甚是委屈，佟左起初静静听，可越听越想乐，越听心里头越觉得满足，她在说什么，她说他的做法让她乱了，让她什么也想不起来做了，他让她很挂心。
佟左乐了，他再次将她揽到怀里，认真地下着保证，“卓溪溪，以后不会了，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知道的，我一定会好好对你，我连你皱眉头都舍不得，怎么可能惹你生气呢！我舍不得啊！”
卓溪默默想了会，而后抽出手来，也环上了佟左的腰。
佟左佟左，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吧。
两个人在这冰凉的天气里相互取暖，明明都被冻得发颤，可谁都不觉得冷，心里暖暖的。
佟左想了想，又挣扎了一下，最后才说，“卓溪溪，我有话想和你说。”
卓溪闭着眼睛，懒懒地回：“嗯，说吧，我听着呢。”
“这个寒假开始，我会去当兵。”
卓溪从佟左怀里出来，直直地盯着佟左看，也不说话。
佟左一下子慌了，“卓溪溪，你不要乱想，当兵这件事在我遇到你之前就已经决定了的，而且这也是我向爸爸致敬的一种方式，我不会在部队里呆很久的，很快就能回来。”
卓溪安抚地拍拍佟左的手，她说：“我没有乱想，我只是，部队里的生活艰苦这是谁都知道的，可我看不见你受苦，我很担心。但我没有反对你去当兵的意思，只是你突然和我说了，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没事的没事的，受苦我行的，从小到大的散打也不是白练的，我是男子汉，受点苦怕什么。”佟左安慰她，“本来外公说是大学毕业才去的，可是我觉得这种事越早越好，一会回去和外公商量下。”
“你去吧，我等着你。”
“嗯，对了卓溪溪，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带你去过的那条小吃街？”佟左忽然问。
卓溪点头，“记得啊。”
“那就好，放寒假回家的第一天，你去那里等我，我有话要和你说。”
“……一定要去那里说？”
“对。”
这是放寒假的前一天，卓溪和佟左一同坐上了回B市的火车。颠簸了一夜，火车终于在清晨停下，佟左扶着卓溪出来，一眼便瞧见了前来接卓溪的白妈妈。
大方地一起过去，佟左礼貌地打了声招呼，白妈妈对佟左倒没什么偏见，所以见他们一同下车，也没说什么其它的。
佟左本想再说点什么，无奈任兰也派了人过来，他不得不跟着离开。
“卓溪溪，别忘了下午要去我们约定好了的地方！”临走前，佟左低声在她耳边说。
碍于白妈妈在旁边，佟左这样亲昵的动作让她不由得耳根子一红，慌忙推了一把他，“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去，你快走吧！”
佟左笑眯眯地离开了。
白妈妈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卓溪想到了什么，转头对她说，“阿姨，我还没告诉你，在S市，我见到佟左外公了。”
白妈妈惊讶地看了看卓溪，卓溪笑了笑又接着说，“他外公让我做他外孙女，还给我和佟左订了婚。”
这下白妈妈更是睁大眼睛了，而后略带责备却又难掩高兴地说：“溪溪，你怎么也不和我商量一下，是不是没把阿姨当成自家人？”
“怎么会！我也是刚从那消息中消化出来，这不赶紧就和您说了嘛！再说当时我也没时间没机会和您说啊，佟左外公一句话就定了的。”
白妈妈欣慰地笑拍了拍卓溪，心头忽然忍不住哽咽，这丫头……
卓溪善解人意地拉着白妈妈的手，“阿姨，没关系的，我知道佟左他妈不喜欢我，但她是因为对我们家有愧疚，可我喜欢佟左，我不想和他分开。所以别担心，我不是那么容易被欺负的。”
白妈妈不住地点头。
“走吧，我们回家。”
卓溪笑着点头。
佟左回到这个很久没回来过的地方，这个曾经他称作家的地方，感受着比以前更空荡的空间，佟左没来由地在心中低低一叹。
任兰坐在宽大的沙发上，神情略显憔悴。
佟左走过去，低声说了句，“妈。”
任兰回神，目光复杂地打量自己的儿子，忽然发觉很多年了，她似乎从没好好看过他。招了招手，她说：“过来坐。”
佟左依言过去。
“小左，你是不是特别恨妈妈？”任兰轻声问。
佟左身子一震，下意识地回答：“没有。”可那语气，到底泄露了心虚。
任兰笑了笑，“你不用掩盖，其实我也挺讨厌我自己的。”
佟左讶然地偏头看她。
任兰接着说：“我一直都是这种任性的性子，祸害了别家人，也葬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我不知道悔改，干扰你的事，我知道你一定恨死我了，可我就是不甘心，我不相信我丈夫会喜欢别的女人，我更无法接受我的儿子竟然会喜欢他心里藏着的人的女儿，你说，这让妈妈怎么面对？”
“妈，你别忘了是你让卓溪没了父母的。”佟左冷淡地说。
任兰无力地仰倒在沙发背上，喃喃地，“是啊，我可真是个祸害。”
佟左心中一动，一种不安的情绪上涌，“妈，你别乱想了，我们也没有怪你，事情过去那么久，大家也都释然了。”
任兰冷笑，“谁会释然呢？不过是自欺欺人，我当年的确是做错了，可从不后悔，我任兰的感情，从来容不得一丝一毫的瑕疵，他不爱我却还是娶了我，可我不需要这份委曲求全，既然他心里有别人，那还是离开我的好。”
佟左眼光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妈妈，心中忽然生出了丝丝怜悯，他皱着眉头想伸出手去安慰一下她，却终究停住，她从不允许自己有丝毫软弱，就连这时候吐露心声，也没有让自己失态，她还是骄傲的任家大小姐任兰啊！
“妈，过去的事就过去吧，卓溪溪我是要定了，你要是不肯对她好……”佟左停了一下，然后说，“我也还是选她。”
任兰笑，很是苍凉，“好好好，看我养的好儿子，小左，你尽管你选她吧，我管不了你了，你长大了，你走吧，尽管就走吧……”
佟左站起来，眉头皱的更深，“妈……”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停了好一会，他终于离开。
好半天，任兰才虚弱地闭上眼睛，脸上是从没有过的痛，可她仍旧骄傲着，即使痛，也要骄傲地痛。
卓溪坐在广场的休息椅上，有些出神地望着广场上跑来跑去的孩子们，远处排挡的香味扑鼻而来，她似乎闻到了久违了的童年味道。
那时候，她和一个小男孩，也像现在那群孩子一样，玩着，吃着。
突然就流下眼泪来。
然而下一秒，她又笑起来了。站起身，她高兴地跑过去，一直扑到来人怀里，“佟左……”
佟左暖暖的怀抱包笼着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背，“想我了？嗯？”
卓溪在他怀里点头。
佟左幸福地一吸气，而后咧开嘴笑起来，他说，“卓溪溪，你等会再想我，我要先告诉你一个秘密。”
卓溪从他怀里出来，“秘密？”
“卓溪溪，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校门口帮你拿东西？”
卓溪摇头，她其实也挺奇怪的。
佟左敲了敲她的脑袋，“就知道你不会想起来！”
卓溪疑惑，摸了摸不算疼的额头，“你干什么啊？”
佟左叹了口气，“看来你是不打算想起小时候的事了。”
卓溪心中一动，“小时候？什么事？”
佟左看着她，笑得有些意味不明，他不回答卓溪的问题，只自顾自说着，“我曾看过一部电影，主角们深爱着对方，却因为误会而等到了古稀，我觉得那样的爱情太不值当了，匆匆几十年，你我可以相伴的日子本就嫌少，如果还要等那么久，那样遗憾就太大了。所以我不要听到什么等待的话，我只想在我所拥有的朝夕之间，有你就好。”
卓溪呆愣愣地看着他，佟左很少有这么煽情的时候，而这么直接的表白，更是让卓溪忍不住鸡皮疙瘩猛起，她说不出一句话来回应，舌头像是打了结，脑子里也一片空白。
佟左也静静等待，过了好半天，卓溪才终于有了些些反应。
夕阳落下，卓溪看着这样认真说话的佟左，缓缓的，露出一抹笑。霎时间，天地间，只有她，笑靥如花。
她想起来了，难怪这个人的眉眼看起来那么熟悉，原来……
佟左笑了，他笑着伸出右手，像是刚刚认识了卓溪一般，他说：
“你好，我的小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