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溪,当然是卓家的孩子,嗯?卓家?”王佟这时候也是脸上表情一变,转头看着卓溪问,“你父母……”
卓溪心里一阵,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听别人提起自己的父母了,听语气很明显她们两个都认识自己父母,之前佟妈妈还说对他们很熟悉,而现在王佟的表情所传达给她的信息显示并不友好,那由此也可以推断,佟妈妈说的熟悉,就不可以用正常的思维来思考了。
卓溪垂下眸子,轻声说:“他们早就已经过世了。”
并不想刻意提起自己的父母,很多时候她都拒绝去想,这么长时间,本以为自己在心里已经接受了他们不在的事实,谁想这次这个事实摆在眼前,而且是被她亲口说出来,内心深处还是有一个地方微微一抽,丝丝扣扣地揪着那心尖上的肉。
“名字?”王佟的声音明显的紧绷,很冷硬。
卓溪霎时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包裹住,浓浓的透不过气来,突然好想逃离这里,不想回答任何问题,之前王佟对自己展现的那些真诚微笑此时回想起来显得是那样的刺眼,什么真诚,什么微笑,都是骗人的!
再也呆不下去,卓溪唰地起身,敏捷地躲过王佟伸过来想阻拦的手臂,不管不顾,落荒而逃。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让自己如此的狼狈。
大步大步地跑,眼睛雾蒙蒙地什么也看不清,却在这时候突然撞上了一个柔软的身躯,迷茫中仿佛感觉到了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卓溪被这一撞终于卸下了所有力道,腿下一个不支倒在地上,仰头看天,才终于看清了对面那张焦急的脸庞。她笑了,好像一下子找到了一个栖息地,抬起手握住她的,虚弱地喊了一声:“小茹……”
之后,昏厥,陷入了短暂性的黑暗。
再次见到光明的时候,连带着也看见了一张略带焦急的脸庞,有些看不清楚,只觉得他的眉头紧紧皱起,卓溪甫一睁开眼睛,就感觉到整个人正在被人用目光紧紧锁住。又眨了眨眼睛,这才看清楚对面坐着的人,原来是佟左。
突然心就安了下来,面对着佟左焦急的脸庞,卓溪露出了一个从没有过的会心一笑。
“你怎么会昏倒的?”佟左这次并没有因为卓溪给了他好脸色感到开心,看着那张强自镇定的脸,他的眉头反而皱的更紧,活脱脱一个川子浮雕在他眉心。
“谁跟你说我昏倒了?”卓溪偏过头去不看佟左,望着他那张皱皱巴巴的脸,她怕她会忍不住笑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这样着急,她的心情竟然比任何时候都要好。
佟左气得眉毛几乎都要竖起来,“都这样了还敢不承认?”
“我那是因为昨天晚上一直考虑事情而没睡好,刚好碰见小茹,自己又不想走着回学校,所以就只好装晕啊,不然我怎么能这么不费力地回来!”卓溪在佟左看不见的地方皱了皱鼻子,又努了努嘴。
“哈?”佟左站起来,绕着床走到另一边正对着卓溪,一手指向她背后的门口,继续咆哮一样的说教,“你倒是有礼了啊?不费力地回来,你给我好好看看,这地方可不是你的女生寝室,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别说,她醒了之后就被佟左的话问得晕晕乎乎,哪还有什么精力去观察自己到底是在个什么地方,这很不像她,以前她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很细心地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有时候还会找好出去的路径,这好像都是天生的一样,白阿姨也曾这样告诉过她,但在阿姨告诉她之前,她已经把白家里里外外瞧了个清楚,想好了多条逃跑道路。
那是她第一次被白爸爸领回家的时候做的事情。
可是今天她竟然就这样忽忽悠悠地心安理得起来,甚至一点危机感都没有,而且还有心思观察佟左的喜怒哀乐,还能再心中自我评判一番,却就是没想过是否有一条绝佳的路线供她跑路。
唔,这佟左还真是耽误事啊!
立刻观察了下四周,属于医院的有些惨白的墙壁和天花板映入眼帘,咳咳,原来这里是医院啊,真别说,医院这个词乍一进入脑海,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也随之扑鼻而来,呃,这回真的就断定了,这里是医院没错。
要是佟左会读心术,当他读到卓溪此时此刻想的是什么的时候,一定会忍不住狠狠敲她的脑袋捏她的鼻子,这丫头是怎么回事?医院这么明显的东西她还用想这么久这么多?这个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难道全是化学公式和数学符号?他怎么会看上这么白痴的人?
然而读心术这种高难度兼有些不靠谱的东西就算佟大少的智商已经接近于天才,那拥有的可能性也是很小的,不过这并不代表外力的帮助也不可以,这不,就在佟左仍然处于竖眉毛这个阶段的时候,外力就来了。
只听卓溪眨了眨眼睛,突然傻傻地冒出来一句:“哦,原来这是医院啊?”竟然还带着些不肯定的疑问语气。
佟左的两朵眉毛顿时萎靡了,几乎是大大一个深呼吸,气鼓鼓的脸才没有像气球被放了气似的鳖掉,他瞧着卓溪,忽然有些哭笑不得,“我说卓溪溪,你是学习学傻了吧?”
这自然不是什么夸奖的话,卓溪眯起眼睛,气:“你才是傻子!”
佟左在地上乱窜了两圈,低着头,好像是在找什么,但过了几十秒之后,他把自己窜到了窗户边,背对着卓溪,仰着头看窗外,美其名曰看风景,实际上说白了就是在生卓溪的闷气。这黑灯瞎火的有什么风景可看的!
哼!还不肯说是吧?以为自己装的很像是吧?她可是他内定的女朋友啊,受委屈这种事怎么能不跟他讲呢?自己扛,我看你能扛到什么时候!
卓溪有些好笑地看着佟左的背影,他虽然不说话,但那后背上一阵一阵剧烈地喘气所带来的震动却是明显的很。
唔,这人,她才刚醒呢,头还昏昏的,强撑着跟他聊会天,他这是跟她置什么气呢?
房间门被突然撞开,卓溪刚一转头就看见风风火火的一个人以声音的速度扑进卓溪的怀里,而后还没等她有下意识的反应,那个人却又是以光的速度离开她,卓溪被弄得又是一阵眩晕,待终于清醒了一下朝那个人的方向看去,只见白茹一双泪眼汪汪的眼睛正凄凄惨惨地瞧着她,小小的身子被禁锢在一双宽大的臂膀之中,再看那臂膀的主人,不正是我们那个云中的风流柳二少柳长安嘛!
柳长安却是没有看卓溪,而是把目光投向窗子的方向,面上竟然还带着那种叫做“为妻不懂事,还望陛下海涵”的笑。
卓溪冲白茹歉意地笑笑,又顺着柳长安的目光,也跟着瞧佟左,只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再做窗户的守卫者,此时此刻已然来到她的床边,一手还做着要抓人的动作。
咳咳,这是什么情况……
佟左脸色不好看,对面的两个人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敢再对卓溪有什么大动作,卓溪见他们离自己实在是远,不觉有意地清了清嗓子,成功引起佟左的注意力后,她淡定的吩咐:“那个,佟左啊,我有点饿了,你给我买点吃的去呗!”说完还不忘挤给佟左一个牵强的讨好的笑。
望着那张明显听了她的话而一点也不爽的某人,卓溪心里不免嘀咕,要不是你像个门神一样的盯着我们,我也不会把你弄走不是?
一听就知道她这是不待见他了,佟大少刚想拒绝,这时候卓溪的肚子倒是很识时务,时间刚刚好的叫唤两声,硬是把佟左到了嘴边的话给噎了回去。
气愤地冷哼一声,佟大少一甩袖子,脚步铿锵有力地摔门而去。
果然,佟左一出去,白茹就立刻挣脱了束缚,来到卓溪面前,伸手摸摸鼻子又摸摸眼睛,又使劲地揉了揉卓溪消瘦的小脸,这才肯罢休地叹了口气。
柳长安颇有些好笑地瞧着白茹,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很纵容地看着她。
卓溪任由她对自己的一番行为,只是心里忽然为白茹庆幸了一下,她把佟左清除出去果真是很好的决定,不然让他看到白茹这样对待自己,还不一定怎么炸毛呢!就单看刚才白茹冲进自己怀里时候他的紧张样,唔,完了完了,她竟然会站在佟左的角度思考问题,好像她正在一点一点被吃的死死的啊!
“溪溪,你刚才吓死我了啊!”白茹话刚一说完,眼泪就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卓溪为她擦干眼泪,连声安慰,“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嘛,你又不是第一次看见这种情况,我血压低再加上没吃饭会晕倒那是肯定的了,你应该了解的呀!对了,也不至于把我送医院来吧?”
白茹抽嗒了两下,回答:“我本来也想着把你送回学校的,可是,”白茹愤愤地看向柳长安,柳长安气定神闲一笑,丝毫不怕白茹的杀人小眼神,白茹转过头来,咬牙切齿地继续说,“他,手快地立马拨通了佟主席的电话,等我发现的时候,这厮已经把情况汇报完毕,挂电话了,然后,你就很顺理成章地来了医院了。”
卓溪无语地抚着额头,心仿佛被一个暖暖的东西包围起来。
“溪溪,我和柳长安去听风阁吃饭才碰到你的,你也在听风阁,怎么没跟我说啊,哦扶着你出去的时候回头看见你那间屋子里走出来一个贵妇一样的女人,那是谁啊,怎么从来没见过?”白茹抓着卓溪的手腕问。
然而不等卓溪回答,柳长安的声音就懒懒的从背后传来:“那是佟左的娘亲,任兰任女士。”话虽说的很正式,可那语气里却没有丝毫的敬畏,反而带着丝丝不屑。
卓溪暗暗观察完毕,也不表露,只是对着一脸探究的白茹笑着点头。
白茹惊讶,“啊?那你这算是见家长了?”
柳长安在身后冷哼一声。
白茹并不理会柳长安,而是继续瞪大眼睛瞧着卓溪,心里忽然想明白了一点,于是恍然大悟地问:“她妈妈一定很凶对不对,所以你才会被气的晕倒的?”
卓溪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因为她一下子想起来还在玫瑰间的时候,那两个人一个对她百般言语攻击,一个对她冷声质问。想来,这又和她父母扯上了关系。估计不会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