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人间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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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浪琴咋成了狼琴

●浪琴是1867年诞生瑞士名表,原文是“Longines”,中译名为“浪琴”,但在北方,“浪”字多用作形容女性放荡,不雅。所以,一般都读作“狼琴”,这是约定俗成的,也是一种避讳的方式,即改变字的声调来避讳。

●这里的“野猫”不是野猫,而是兔子。一对儿野猫就是一对儿兔子。“兔子”在北方是骂人的话,男同性恋的被动的一方才叫兔子呢。所以兔子就有了“野猫”这个别称。

一个初学相声的小孩问我:“我背《夸住宅》的贯口,里边有很多名表的名字,我看词儿是这样的——

‘你爸爸戴表上谱,腰里系个褡包从左边戴起:要带浪琴、欧米茄、爱尔近、埋个那、金壳套、银壳套、铜壳套、铁壳套、金三针、银三针、乌利文、亨得利、人头狗、把儿上弦、双卡子、单卡子、有威、利威、播威、博地,左手拿提梁子,右手提溜八音盒,头顶大座钟,怀揣小闹表。未曾走道儿是叮当乱响。’

——但是我听录音,浪琴为什么都说成是‘狼琴’呢?”

孺子可教也。

这其实是中国传统的“避讳”的一种,而且是很少为研究者提起的一种。

所谓的避讳,一般来说是这样的,在说话、写字的时候,遇有犯忌的事物,不直接说出或写出来,而用别的词来代替。比如“死”,从古到今,人们用了数十种同义的词语来间接表述,比如:“亡”、“尽”、“殁”、“殒”、“辞世”、“谢世”等等。

相声当中也有类似的资料。马三立老先生给我们留下的宝贵的《白事会》录音,就记录了很多北京天津说“死”的名词。当然,相声演员在台上刻画的是捉弄人的人,所以显得也就不那么庄重:

甲:不言语了,我过去一瞧……咽气了!

乙:哟!

甲:无常了,亡故了,不在了,没了,没有了,完了,完事了,完事大吉了,吹了,吹灯了,吹灯拔蜡了,嗝儿了,嗝儿屁了,嗝儿屁着凉了,撂了,撂挑子了,皮儿了,皮儿两张了,土了,土典了,无常到了,万事休了,俩六一个幺——眼儿猴了——!

乙:哪儿那么多说的!

浪琴是1867年诞生瑞士名表,原文是“Longines”,中译名为“浪琴”,但在北方,“浪”字多用作形容女性放荡,不雅。所以,一般都读作“狼琴”,这是约定俗成的,也是一种避讳的方式,即改变字的声调来避讳。

这种改变声调的避讳其实不太多见,我知道的还有一例:在过去,北方姓祖的人都自称为姓“租”,因近代习俗,尊称别人时习惯于姓氏后加爷字,称不尊贵的老人时则习惯于在姓氏前加老字,如果在外边被人称为祖爷,或自称老祖,都是尴尬之极的事。所以就改一下声调,变为姓“租”,但是写的时候还是“祖”。不过我问姓祖的同事都不知道这回事,可见现在已然没有这个习惯了。

相声中这种涉及民俗文化的“边边角角”还有很多。比如,传统相声《开粥厂》里有这么一段,逗哏演员夸夸其谈,说自己过年时施舍的东西,有一大段贯口,其中有几句是:

……十只小鸡,十只鸭子,一对野鸡,一对儿野猫,汤羊肉二十斤,黄牛肉二十斤,鹿肉十五斤,野猪一口,鹿尾一对……

细心的读者看到这里就会产生疑问,难道中国北方也有吃猫肉的习俗?可是如果不是食用,舍一对儿野猫有什么用?难道是当宠物?抓老鼠?

其实这也属于避讳。这里的“野猫”不是野猫,而是兔子。一对儿野猫就是一对儿兔子。“兔子”在北方是骂人的话,男同性恋的被动的一方才叫兔子呢,所以兔子就有了“野猫”这个别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