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还是静悄悄的,除了应急灯照射的地方之外一片黑暗,耳朵里只有炸弹计时的“滴答”声,偶尔能听见外面的水声。
不见日光的空间里格外阴冷,浔音将写了字的雪纺衫又穿了回去,但还是无法抑制地觉得冷。
她坐在灯光下抱紧膝盖,以此来缓解身体温度的流失。
从昨天到现在,她滴水未进,空空如已的胃缓慢细密地抽痛着,似乎在抗仪对它的虐待。
浔音下意识咬着嘴唇,有血丝从唇瓣上渗出来,口中蔓延着浓郁的铁锈腥味。她保持着这个僵坐的姿势已经快2个小时了,现在的她,除了等死别无他法。
心一点一点下沉,她并没有幽闭恐惧症,然而在这样窒息的环境和死亡逼近的情况下,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折磨得崩溃了,无数次想要大哭发泄,想要狠狠摔了这个该死的炸弹。
但她不能,她不能就这样放弃。
那个魔鬼正通过头顶的摄像头在看着她,这些视频很可能会被送到宜修的手上,她不能哭,不能示弱,不能让他难过。
可是……
宜修,我真的快要疯了。
——
小小的码头里警车呼啸着离开,闪烁的警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不远处的地方,正停着一辆银色轿车,驾驶室里的男人缓缓抬头,露出帽檐下的一张脸,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棕褐色眼睛里闪过玩味的目光。他嘴角缓缓勾起笑意,戏谑又冰冷。
“好戏才刚刚开始。”
他低头,伸手在手机屏幕上轻点。
……
同一时间,湖城多家媒体同时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件和一段视频。
五年前6·20案并未真正结束,挖心狂魔Ruin逃脱,如今卷土重来,并且抓了当年案件负责人之一的刑警谢宜修的女友以示报复。
这个消息震惊了无数人,一时间湖城所有的媒体都出动了。
……
清县一共10个码头,目前已经排查了6个,正要赶赴第7个码头的时候,刑警队的人忽然被一群记者拦住了脚步。
“谢警官,请问营救行动现在有进展了吗?”
“凶手真的是当年的挖心狂魔吗?”
“6·20案早就以凶手的死亡而结案,现在为什么又出现了?你们当年击毙的究竟是谁?她和Ruin是什么关系?”
“……”
无数话筒送到谢宜修面前,记者不停地提问,所有人都被这情况弄懵了。
谢宜修漆黑的双眸看着眼前蜂拥的记者,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侧脸清冷,瞳仁里有一种冰冷的寂静。
他终于知道了,Ruin想要做什么。
苏子瑜微微蹙眉,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手肘撞了下裴楚,她说:“这里交给我。”
下一秒,她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散发着妩媚的气息,让她本就美丽的容貌,更添三分妖娆。
她挡在记者面前,嘴角浮起得体的笑容,“这些问题,就由我来回答,关于挖心狂魔......”
记者们被这个忽然上前的美丽女警吸引了注意力,谢宜修他们趁机挤开人群上了警车。
楼岩峰一把拉上车门,摔了帽子就骂,“见鬼了!这些记者是什么情况,从哪里弄来的消息!”
关于重提6·20案件还有浔音被抓的事,警局里都是绝对保密的。
裴楚摸出香烟,扔了一根给谢宜修,然后自己又点燃一根狠狠吸了一口。
“Ruin。”
他慢慢吐出这个名字,声音不算响却掷地有声。
车里的人一愣。
又听宋景云也开口了,“他是个自大、自恋、虚荣心强、需要别人仰视目光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默默无闻地出现呢?他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他回来了,他要开始游戏了。而且……”
他忽然停下来,转头去看谢宜修,面对好友,他难得的有了不忍的情绪,余下的话也不打算说了。
谢宜修默默抽烟,清俊的脸掩映在浓郁的烟雾后,见宋景云不说了,他抬头望去,两人的目光交汇。
他扯了扯嘴角,却没有笑意,声音清寒悠远,“他就是要浔音暴露在大众面前,没有什么打击会比爱的人在所有人面前毫无尊严地死去来得更沉重,他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彻底摧毁我。”
——
空荡荡的车厢里传来细微的抽泣声。
浔音埋首在手臂里,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下来。
身边的炸弹计时声像是一道催命符,一下一下撞击着她脆弱的神经。她不敢去看时间,只是坐着一动不动,两条腿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脊背也酸疼得厉害。
她的情绪几近崩溃,却还是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脑海里忽然有很多画面流转开来。
谢宜修在朦胧雨雾里向她走来,头发湿湿的,容貌清俊雅致,像是一副清淡水墨。
一会儿又变成了他在人群之中,缓缓拨弦吟唱。
“浔音,浔音……”她似乎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一声又一声,遥远的、痛苦的。
她抱住头,眼前闪过一些很久远的画面,那是久到她以为是上个世纪的记忆。
漫天的海水淹没了她,冰冷的寒意从口鼻不断灌入,那是她第一次接触死亡。
然后那些黑暗的可怕的经历,那个鬼魅般不肯放过她的男人。
现实与回忆的影像相互穿插着,就像是胶片一样,一格一格地放映着。
——
一个小时之后,谢宜修他们终于来到了最后一个码头,同时也是最大的一个码头。
此时已经是傍晚5点11分,距离炸弹爆炸仅剩1个小时不到。
天边云彩火红绚烂,太阳褪去了它之前耀眼灼热的姿态,变得通红美丽。
码头的工人们已经准备下班了,看见来了警察又停下了脚步,有些好奇地张望着。
楼岩峰跟负责人沟通之后,就带着人迅速进行排查,所有的集装箱和停置的货车都被打开检查。
时间悄然流逝,接近半个小时过去了,所有进行排查的警察都集合过来。
“没有发现。”
“头儿,没有。”
“没有。”
……
大家都沉默下来,这已经是最后的码头了,若是这里也没有,那人又会在哪里呢?
宋景云转头,却发现身边已经没了谢宜修的身影。裴楚动了动下巴,指了一个方向。谢宜修已经走到码头边,一身淡蓝色笔挺的警服,晚风中他挺拔的身姿,在绚丽落日的照耀下,有着几许清冷,隐约还有几分无言冰冷的孤寂。
大家面面相觑,却没有人出声打扰,直到谢宜修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老大,又有新的视频出来了,”电话里穿来苏羽的声音,“是直接被匿名送到媒体手里的,网络上都传开了,我马上发给你。”
这个视频并不长,和第一段视频一样,只有数秒。
画面里,浔音蹲坐地上,脸深深地埋在臂弯之中,肩膀不可抑制地轻轻颤抖着。
她在哭。
谢宜修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捏住,狠狠抽疼了一下。
那样幽闭、伴随着死亡威胁的环境里,对人的精神和意志力都是一种考验,稍有松懈就有可能面临崩溃。而从昨天起,她已经在那里待了整整一天了。
他知道她已经在精神失控的边缘,却死死地挡住脸不愿意让人看见她的脆弱,不愿意让他看见她的无助。
她就用着这样无声的方式向Ruin表达她的不屈服,向他表达她的信任。
她还没有放弃,她在等他。
谢宜修深深吸了口气,转身看着众人,“我们也许从一开始就搞错了方向,一定还有别的地方符合……”
忽然,他停了下来,目光越过众人望着后面的一辆废弃货车。
他侧头问码头负责人,“你们一般是怎么处理废弃车辆的?”
负责人愣了下,“废弃车辆不太好处理,我们这一片都是把废弃车堆到后边几个荒废的厂子里。”
“那里有河吗?”
“没有。”
谢宜修的心又沉下去。
负责人想了一会儿道,“不过那一块儿有个几个大的下水道,附近工厂的污水都从那儿排。”
下水道?
“异味!”
这下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
楼岩峰立刻追问:“那个厂在哪里?”
“就在后边,我带你们过去。”
——
负责人说的那个地方的确堆了很多的废弃车辆。
这一片的工厂早就已经废弃,厂房都东倒西歪的,废弃的车子密密麻麻停得到处都是,空气里弥漫着奇怪难闻的味道。
谢宜修看了看时间,5点40分。
还有最后的20分钟。
他沉声说了一句,然后迈步走了进去,“重点排查下水管附近的车辆。”
这几个厂子周围都有下水管,车子又堆得乱七八糟的,并不容易找。
“叶小姐!”
“嫂子,嫂子……”
“浔音!浔音!”
大家一边找一边大喊,时间过得很快,眼看着都要到6点了,车堆里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小马有些迟疑,“会不会不在这里啊?”
楼岩峰离他最近,听他嘀咕,就停下来说,“人的心理承受是有限度的,在那样幽闭恐怖的环境里,很容易造成精神上的崩溃,嫂子就算真在这里也不一定听得见我们在喊她。”
小马愣住,半刻才低低骂了一句,“靠!那个混蛋,别让老子逮到他。”说完又喊起来,“嫂子!嫂子……”
滴答,滴答……
每个人心里仿佛都有一块表,秒针不停地走动着,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离爆炸只剩5分钟了,而他们还一无所获。
谢宜修慢慢停下了脚步。
裴楚回过头奇怪地问,“宜修,怎么了?”
他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眼底一片寂然的冷。
“你带所有人都出去。”
裴楚静了片刻,“你疯了?”
“这里很多车的油罐里都是有汽油的,一但爆炸,大家都很危险。”谢宜修看着他,目光沉静坚定,“你带他们出去,我会找到浔音的。”
裴楚盯了他很久,终于缓缓叹了口气,“希望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转身往外走,“等这件事过去,我们再比一场。你的枪还没生锈吧?”
谢宜修扯了下嘴角,倨傲地回答,“你觉得呢。”
——
其他人都被裴楚强行带走,偌大的厂子里只剩下谢宜修一个人。
他看了眼地面上隐约可见的阴井盖,然后迈出脚步。
耳边传来各种声音,连飞虫撞到车厢的细微声音都听得很清楚,他沿着下水管快速走动,身影在车海里一闪而过瞬间又到了另一边。
此时距离爆炸还有3分钟。
……
浔音已经坐不住了,缓缓地倒在冰冷的铁皮上。
身体传来阵阵寒意,她蜷缩着抱起膝盖,将身体缩成一团。
她费力地抬起眼皮,视线模糊地看到身侧定时炸弹的计时器上有个数字3。
3个小时还是3分钟?
她的脑海里已经一片混乱,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总隐隐地听到有人在喊她,那声音离得很远很远。
她茫然呆滞地睁着眼睛,看见谢宜修披着光向她走来。
“浔音,浔音你在吗?”
又是幻觉幻听吗?
她伸手痛苦地抱住头,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就让她这样死了吧,不要再折磨了,她真的不想再坚持了,也许从一开始就死了多好,也许不要遇到谢宜修多好。
可她还是舍不得啊,还是不甘心啊,那么那么努力才得到的一切……
——
“哐当——”
铁门开启,发出缓慢而沉重的声响,铺天盖地的光线从前方照耀而来。
浔音不适地眯着眼睛,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些剪影。
隐约有一个人从炫目的光晕里走出来,淡蓝色的警服、挺拔的身姿、乌黑的短发还有清俊如玉的面容。
宜修……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喉咙干涩得像是要烧起来。
她快要死了吧,所以才会看见他。
从刚才开始计时声就已经变了,变得急促刺耳,仿佛是在提醒她死亡即将来临。
她知道,这是最后的时刻了。
宜修,其实我很害怕,害怕你会看见我的死亡,可我不能软弱,因为那个摄像头还在像毒蛇一样盯着我。
计时声似乎更急促了。
终于,要结束了吧?
她闭上眼睛,让那些幻影都隔绝在外,将脸深深地埋进手臂里。
——
“哒哒——”
计时声快要连成一条线,而身下的铁皮忽然颤动着传来粗噶沉重的声音。
有一双手勾住了她的肩膀,那种真实的、有力的、熟悉的、带有温度的触摸。
浔音混乱失控的意识终于有了片刻清明,她感觉到被一双手狠狠抱在了怀里。
有灼热的温度落在额头,她听见了熟悉的、仿若烙印在心脏上的声音,“浔音……”
她已经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可是此刻忽然就落下泪来,哑着嗓子,艰难地叫着那个名字,“宜修……”
“是我。”
谢宜修一把抱起她。
计时器上数字不断滚动。
还有45秒。
谢宜修抱着她,忽然抬起头,清寒的目光直直望向摄像头,漆黑深邃的眼睛里露出冰冷讽刺的暗芒。随即他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车厢,走到门外的瞬间,他的速度突然加快,装着炸弹的废弃车厢很快就被抛在了身后。
最后10秒,计时器上的数字疯狂跳跃着,发出连续急促的响声,到最后声音戛然而止。
“哒——”仿佛是零件开启的声音。
然而,没有想象中巨大的热浪,也没有火光冲天,被抛在后面的车厢里,忽然传来隐隐的乐声。
——
苏子瑜到的时候,一大波警察都围在外面。
裴楚和宋景云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王超一看看手表,一边来来回回地走,急得团团转,“不行,我要去找老大,万一他想不开殉情怎么办!”
小马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消停会儿!殉情个锤子啊,电视看多了吧,老大像那种人嘛!”
说完也不理他,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虽说在他们的认知里,谢宜修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但是现在的情况实在是让人揪心。
万一老大真的……
苏子瑜大步走过来,“宜修呢?”
“在里面。”
裴楚一直盯着里面,眼看就要到时间了,却还是不见谢宜修的身影,他的脸色渐渐冷下来。
“你把他一个人留在……”
苏子瑜神色一变,正要说什么,然而话说到一半却突然被裴楚拉住猛退了一步。
“时间到了!”
定时器上的爆炸时间已经到了。
众人一愣,都下意识底往后退,可是等了很久也不见有爆炸声响起。
裴楚松开她的手往回望,还是满眼的废弃车辆,预料中的大爆炸并未发生,“怎么回事,宜修他拆弹了?”
宋景云脸色难看,眼底藏不住的担忧,“他哪来的时间拆弹?”
苏子瑜:“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
黑暗的、恐怖的、幽怨的压抑的乐声在车海中轻飘飘地回荡。
裴楚他们进来的时候,谢宜修正抱着浔音站在那间车厢前,他侧脸紧绷隐隐带着怒意,视线死死地落在里面那颗正在播放乐曲的炸弹上。
苏子瑜快步上前,裴楚还来不及阻止,她就纵身跳进了车厢,“是假的。”
让她们马不停蹄奔波了近6个小时的炸弹,竟然是假的?!
她皱了眉,神色冷冷。
众人也都愣了,既松了一口气又憋屈得不行,有人低声骂了句,“靠!”
而那种令人极其不舒服的乐曲还在飘荡,王超有些受不了地捋了捋手臂上涌起的鸡皮疙瘩,“这什么啊,真恐怖……”
楼岩峰压低了声音解释,“魔曲《第十三双眼睛》,是非洲原始部落一种诡秘的音乐。”
“呵,魔曲……说不定Ruin此刻就躲在暗处,看着我们紧张、生气,他肯定很高兴吧。”宋景云抬眼,目光在四周堆积如山的车海里来回扫过。
“马上检查四周!”裴楚喊了一声,“车厢里摄像头都给我拆下来,注意采集指纹!”
而谢宜修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忽然转身往外走,“小楼,你带浔音先去医院。”
浔音已经处于昏迷状态,脸上血色全无,嘴唇上都是深深的牙印。谢宜修亲手将她抱进车里,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她的脸颊,过了很久很久才松开手关上车门。
楼岩峰立即开车赶往医院。
视野里呼啸的警车渐渐模糊,谢宜修这才收回目光往车海走去。
此刻,电话忽然响起。
陌生的号码,陌生的声音。
“Hi,谢警官。”
谢宜修停下脚步,眼底流转着沉沉的冷意和锐利,咬牙吐出那个名字,“Ruin。”
“我的这份礼物,谢警官还满意吗?”Ruin愉悦地笑了一声,调子轻快,“下次可要让你身边的人小心哦。”
——
浔音再次醒来已经是一天一夜之后。
她睁开眼,茫然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手背上扎着针头,吊瓶里的药水顺着皮管缓缓流进她的身体。
床尾,站着一个疏朗挺拔的身影,正背对着她在和一位医生说话。
她模模糊糊地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声。
“血液分析已经出来了,叶小姐并未被注射神经类的药物……”
额头传来些许疼痛,她抬手扶额细细呻吟了一声,有些记忆快速闪过脑海。
她记得最后有人抱着她一直在走,然后就是阴森恐怖的让人极不舒服的乐声。
“你醒了,”谢宜修听见动静立刻回头,扶着她小心地坐起来“还难受吗?”
浔音摇摇头,抬起手臂,环住了他的腰。
谢宜修怔了下,手掌一下一下抚过她的头发。
“没事了。”
医生已经退出去了。
然后,他低下头,手指捏住她尖尖的下巴,就这样吻了上去,带着温柔、安抚和怜惜。
渐渐的他的手臂开始收紧,落下的吻也越来越用力,浔音的意识有些涣散,眼神迷离带着水雾。
忽然,所有的动作都停止。
浔音思维混乱地躺在谢宜修怀里,清晰地听见他在她耳边急促的、粗重的喘息。
“宜修……”
谢宜修动了下,慢慢放开她,伸手替她整理好凌乱的衣服,然后又理了理自己的衬衫。
浔音不解地看着他。
这时,门口传来轮椅滚动的声音,伴随着熟悉的呼唤,“浔音姐。”
看见有人走进病房的那一刻,浔音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她余光偷偷去瞟谢宜修,发现他正在看她,清俊的脸上还是平日一本正经的模样,只是嘴角带了点促狭的笑意。
她的脸烧得更厉害了,连耳尖都开始泛起红晕。
静娴一手推着轮椅到了床边,神色担忧地看着她,“浔音姐,你有没有受伤啊?怎么会被绑架呢?”她全身上下地打量着,“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啊?”
“没有!”
浔音的脑袋都要埋到胸口去了。
静娴奇怪地看着她,又仰头看了眼身边的谢宜修,然后了然地嗤笑了一声,“哦,这样啊……”
和静娴说了没几句话,桌上的手机响了,是目前正远在瑞士出差的叶妈妈听说了消息打来的。
谢宜修拿了手机递给她,本想转身倒水,敲门声却响了两下。
回头,是裴楚站在门口,见里面的人都看过来,扬唇笑了下。
浔音没见过裴楚,但知道大抵也是警局的人,以手掩了听筒,“你先去忙吧,我没事的。”
静娴也附和,“嗯,我会陪着浔音姐的。”
他点点头,“那我先走了,晚点再来看你,”又看向裴楚,“走吧。”
——
出了病房,裴楚就调侃起来,“有家室的人就是不一样啊。”在以前,有谁见过谢宜修那样温和柔情的样子?
浔音没事了,谢宜修整个人放松了不少,难得有心情和他说笑,“羡慕了?先找了女朋友再说吧。”
“你小子,”裴楚失笑,“我就算了吧,这年头愿意做警嫂的好姑娘难找啊。”
谢宜修淡淡瞥他一眼,“是你看不上吧?”
裴楚挑了挑眉,没说话。
裴楚的事谢宜修也是知道一些的,因此有些话题适可而止,他很快转了话头,“找我什么事?”
“开会,大家都等着你呢。”
谢宜修点点头,跟着他去取车。
还未走到电梯口,有一个女人迎面走来。
“谢警官?”她停了下来迟疑着喊了一声。
谢宜修微愣,“许小姐。”
来人正是许薇清,还是同一个人、同一张脸,但却和两个月前刚见面的时候有了很大的不同。她一身干练的职业装,容貌依旧美丽,只是眉宇间掩饰不住的倦意和愁思,让她看起来很没精神。
看着她手里的药,他礼貌地问了一句,“许小姐不舒服吗?”
许薇清有些恍惚,怔了半刻才回答,“是我爸,他有些睡不好。姐姐出事后,他就一直精神不好,现在公司也不去了,天天待在郊外的别墅……”
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她忽然住了口,露出像是懊恼又像是犹豫的神色,“和你说这些,真是不好意思。”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又道,“谢警官还有事吧?我就不耽误你了。”
说着,她便匆忙离开。
裴楚不认识许薇清,可是做警察多年,又怎么会看不出她行为的反常,“你朋友?”
“不是,以前一个案子死者的家属。”谢宜修神色莫名地看着许薇清的背影,过了几秒才道,“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