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神医左手端碗,右手握住沧海上臂,抬首道:“疼得想哭就哭吧,不用忍着了。看你泪花闪闪又假装欢实的样子,很不舒服。”
听见这话,泪光好像忽然浓烈,又倏忽不见。
“谁说我想哭了。都说了手是麻的。”
神医叹了口气,继续喂饭。沧海默默吞咽。谁也不再说话。偶尔,神医会伸出手给他擦擦口角,他两臂不能动,就阴沉着脸。眼睛依然水汪汪的。
神医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沧海紧盯着他的神态和一举一动,他却从不抬眼望一望沧海的眼睛。
“对了,”神医轻声说着,挑出小菜里的芝麻,“你说让我喂给你的哈,我应该……那么喂才对吧?”箸间的胡萝卜没入红口银牙,没有回答。“嗯,不想说话就不用说了。”一调羹白粥。
“你不问问我吃没吃饭?”低低的温柔的开口。
“我还没有吃呢。我洗过澡就来看你了,你看我头发还没干呢。”伸手帮他拂了拂留海。微笑。“等你好了,我带你出去玩吧?这山庄外面有个湖,冻了很厚的冰呢,到时候做个冰车,也可以在冰上放风筝哦。”
天空愈阴,窗外的光线不很亮,照在碗盘上淡淡一点反光,二人几乎被笼罩在灰色里。
“啊,要下雪了呢,”神医的眼光紧随沧海望向院内,芳菲蕙草飘摇,石阶微风里绿得分外分明,“若是在庄里,下的就是雨咯,到时候淤水的地方就会聚集好多鸭子啊,鹅啊,有时候池塘里那对鸳鸯也会飞过去呢。”
察觉到他咀嚼速度的变化。“还吃吗?”
摇头。
神医便端茶水让他漱口,又帮他擦了擦头发,拿小金梳通顺,“白,你知道当一种动物温柔的为伴侣梳理毛发的时候,是在宣告什么么?”凤眸垂得更低,更是浅浅在笑。“你。”声音低得听不清晰。
“是我今生唯一挚爱。”
香炉内隔热玉片喀的一响。掩盖了当时所有声音。
“上床歇一会儿吧?”被玉片打扰的思绪复苏,问过以后便把他打横抱起,在臂弯中一颠。轻轻放在床上。留海遮挡着他的脸。他的唇角倔强僵硬。一言不发。
“你等我一会儿,我吃点东西再来陪你。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吧。”
床上那卷类似床单的东西打了个滚,面朝里。
神医坐回桌前,端起沧海吃剩的半碗粥,执了沧海用过的箸,赶集似的一口抢似一口。床内人不知何时用袖子遮着眼睛,沉寂得像睡去。安静的房内碗盘偶尔叮当轻响,案角的香炉冒着虚无飘渺的烟岚。
咀嚼的速度突然慢下来,继而停止。还剩一口的白瓷粥碗握在一只指尖浑圆的手掌心里。碗底突然“咚”的扣在桌上。指尖浑圆的手掌马上握住口唇,双肩压抑,还剩一口的粥碗里忽然多了一滴汤汁。
尚自湿润的发丝覆盖背脊,白衣裳贴在肌肤似乎丰富了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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