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璎道:“你开口之前,易容几乎无懈可击,但是远远看来,仍不能认出你是谁。除了一种人。”
柳绍岩不由轻笑道:“哪种人?”
汲璎道:“熟人。至少最近近距离见过你,才能一眼认出你。”
柳绍岩笑道:“那么凶手呢?”
汲璎道:“凶手也一定是熟人。你忘了阴阳春的死状,除大带略微松动外,其余衣衫都很整齐,完全没有挣扎搏斗痕迹。”
柳绍岩道:“所以杀死阴阳春的凶手一定是他的熟人。熟人也一定能认得出我。”
汲璎道:“而且在远距离,别人都认不出的时候便已认出了你。”
柳绍岩道:“认出我又如何?”
汲璎道:“认出你的人通常就是凶手。就会惊慌失措得比别人早。”
柳绍岩道:“方才那几人里有没有这样的人?”
汲璎道:“有。”
柳绍岩已激动起来。“谁?”
“丽华。”
夜半。檐下所挂白纸灯笼透着黄色幽光。
据换岗时辰尚远,守门小吏在黄色幽光中依旧站得笔直。阶下石板大道被月光照得雪亮一片,直直伸向远方。道上一个行人也没有。
守门小吏方眨了眨眼,忽然便有了一个。
一个行人。
一个奔跑的行人从石板大道尽头快速靠近。人影上下窜动,速度不慢,口鼻呼出浓浓的白气,必定是在奔跑。
三更半夜寒风刺骨,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正以快步奔跑的方式迅速接近行馆,守门小吏冻得快无知觉的五指不知觉握紧了手中长枪。
来历不明的人忽然慢了下来。在距离行馆大门三丈距离之处。
却未停步。
就好像在申明自己没有恶意一般慢慢往前行走。
守门小吏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却觉得这人一定是向着行馆而来。
因为这个人步伐坚定,自然目标明确。每迈一步脚尖都不偏不倚朝着行馆大门,连整个身体都未偏离半分。
若是敌人,这样的敌人一定可怕。
守门小吏都觉得自己身上涌出的汗水已瞬间驱散严寒。可若是敌人,却为何要放慢脚步,令己方做好充分准备?
或许他就是故意放慢脚步,守门小吏想,这样等自己放松警惕他便会突然出手。
那行人已慢慢步入黄色幽光内。棉袄袖里对揣着双手。
果然是奔行馆而来。
守门小吏望见那深灰紧靠薄底快靴着实紧张,可望见那短眉毛短眼睛时又忍不住愣了一愣。这人就像块光光滑滑短小精悍的狗皮膏药,充其量只能是个街头混混,还是一辈子都当不上大哥的那种,但是若被这块烧得滚烫的膏药黏在身上,怕是不粘下一层皮来都不能把它揭掉。
狗皮膏药果真步上台阶,守门小吏还没反应过来该说些什么,已听他缩着肩膀陪笑道:“大人辛苦。我有要事求见戚岁晚戚档头,麻烦您通报一声。”
守门小吏愣了愣,方瞪大眼睛,不住上下打量他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求见档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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