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那锅粥并算不得人间美味。不仅因为沧海自己都说这粥里少了几味不知还有几分好吃。更像习惯了锦衣玉食的人在颠沛流离饥寒交迫的时刻在物资匮乏的地方吃到了一盆热乎乎的白菜豆腐汤,他也会将那从前不屑一顾的贫民贱食当作珍珠翡翠白玉汤。
重点就是时机。
在乔湘意想不到的时候,做一锅确实美味的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亦是用兵之神。
于是乔湘立在药房里透出光亮与月色辉映的院落中,手拎一口几乎舔得干干净净的细砂锅,忽然便体会到了当年子期过世伯牙摔琴的意境。
那便是不复存在,那便是无法再现。
于是乔湘两手高高举起细砂锅,直举过头,如同孝子摔盆般猛发力,将那口砂锅狠狠掼在地上,摔成几瓣,仰天大吼道:“除非唐颖下厨,否则老子今生再也不吃鸡丝粥了!”
掌灯久矣。柳绍岩坐在灯前托腮等候。不时伸手探一探面前桌上扣着盘子的盘子。感觉手温又降,不由又叹一声。
耳听走廊有步,房门轻推,柳绍岩立时起身迎上,呼小渡吓愣门口。
柳绍岩失望道:“是你呀。”行去旧座,又随意接口:“吃完了?”
“嗯,”呼小渡方走入来,望一眼桌上,诧异道:“公子爷还没回来?都什么时辰了?一般饭点儿怎么也回来了,除了那次和童管事共餐,公子爷好像不太喜欢和‘黛春阁’的人一起吃饭啊?”
柳绍岩叹了一声,“所以我在担心白到底怎么了,说要去找他,又不知到哪里去,好在不是汲璎就是璥洲,反正一定有人盯着他。”说时,但听房门又响,沧海已慢慢踱了进来。
“白!”柳绍岩立时兴奋起身,拉住道:“白你到哪里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先别说别的,快坐下吃饭吧,都叫厨房热了好几次了!”接过小竹杖,小心扶沧海坐了,边揭开盘子,边道:“你怎么一身药味啊?发生什么事了?”
呼小渡也见了礼。
沧海将满桌菜肴一视,又望了望柳绍岩,终于道:“我方才去见了乔大夫,身上有药味不稀奇。”
柳绍岩执起银箸猛然一顿,紧张道:“白你哪里不舒服?”
沧海微微笑道:“只是去问问他知道些什么事情,看对案情是否有用。”又道:“没什么大事,柳大哥不用担心。”
柳绍岩这才稍微安心,挟了个包子放入沧海碟中,笑道了一句:“你说的,只能给小白吃几口哦。”方接前言道:“反正有汲璎璥洲跟着你,怎样都还好。”想了想又道:“对了,汲璎去做你吩咐的事了,只剩璥洲。”
沧海低头将肉包子咬了一小口,没有答言。又见柳绍岩颇有些狼吞虎咽,半晌方微笑道:“柳大哥,那缩骨功你学得怎样了?”
柳绍岩忽然抬起头瞪住沧海,咽下所食擦净了口方道:“你也太过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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