璥洲望天叹了口气。
沧海已跟进停尸间。
阴阳春的尸体已放在临窗榻上。面朝上,满身沼泽污泥,伴有污泥的秽气。几根苇叶与芦花粘在衣上。
璥洲也迈进门槛。
沧海望了尸体一眼。
璥洲道:“验尸?要不要我和汲璎帮手?”
“不用,”沧海未抬眼。“你们出去吧。”忙抬头,望汲璎面色,轻道:“麻烦你和璥洲出去等我。”
汲璎面无表情点点头,扭头便走。璥洲道了句:“有事叫我。”便带了房门出来。
汲璎坐在大厅椅子扶手上,两手抱臂。道:“璥洲,我的样子看起来像很讨厌他么?”
璥洲立时便笑了。在椅内坐了,笑道:“他是个笨蛋。”
汲璎歪了歪头,认真问:“什么意思?”
璥洲望左倾身,肘支扶手笑道:“比如说他装作失语这件事,你当真是气他骗你吗?”
汲璎滚动眼珠想了一想,没有说话。
璥洲笑道:“对嘛,谁会因为这种事生他的气,就算是气,也是气他这个人太会算计,太聪明,聪明得过了头,一般人早都累得倒下了,他还一天到晚有空想鬼主意耍着我们玩,他病情好转,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又因是武林大事,他没有及时和我们说而已,正常人都会知道我们不可能因为这个生气,你说是不是?”
汲璎疑惑抽了口气,又用力呼出,皱眉道:“所以我想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害怕。”
“所以说他是笨蛋嘛,”璥洲一拍大腿,“有时候精得多少人弄不过他一个,有时候却笨得要命,这种他认定的事你不和他说清楚他是不会理解的,懂吗?你只要直接和他说你不是讨厌他就行了。”
“我才不。”汲璎道。璥洲愣了愣。坐直身子道:“莫非你真的讨厌他?”
汲璎忽然笑了。偏过头去。
璥洲愣道:“为什么啊?”
汲璎笑道:“连你都这么认为,我又怎么说得出口。”
璥洲垂目琢磨一会儿,抬眼道:“你喜欢他怕你?”
汲璎笑道:“总之我不会明白告诉他的。而且他明明因为这个哭了一鼻子,但是再看见我却和以前一点区别也没有,一点也不像那么在意我讨不讨厌他。”
璥洲耸了耸肩膀。“我觉得他只是找个借口发泄一下而已。”
汲璎又深深皱起眉头。
璥洲话音方落,房门便开,沧海点着青竹杖走了出来。
璥洲颇讶道:“这么快?”
“不然呢?”沧海耸耸肩膀,“你不会以为我对那种尸首有兴趣吧?”
汲璎一直背对他,连头都未回。忽然迈步往外行去。
沧海吓了一跳,道:“汲璎你干嘛去?”
汲璎停步,头也未回。“洗澡。”
“洗澡?”沧海皱起半边脸,“大晌午的你洗什么澡啊?”
汲璎道:“背过尸体。”抬步。
“哎等等,”沧海叫住他,又嗫嚅,“……那你背完我会不会也要去洗澡啊?”
汲璎仍未回头,但已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