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此番过来为的是许汀兰之事,昨夜皇上去了兰颐殿却没留宿,不仅许汀兰没法见人,连她自己都丢了脸面。
后宫谁不知道许才人由她堂堂太后撑腰!
这次太后是来给许才人讨公道的。
但皇上是谁啊,如此桀骜不驯爱自由,你说管朕就乐意让你管?
别给你个好脸就当晴天!
里面的动静真不小,半盏茶的时间,高德忠看着太后面色不愉地进来,再看太后怒气冲冲地出去,低头装傻看脚跟。
这边刚“送”走太后,那边又有人禀告,陈大人和余太傅求见。
今儿感觉事特多,齐璟琛不耐烦地摆手让人进来。
余太傅年逾五十,蓄着山羊胡子,面容慈祥眼神矍铄,是皇上的恩师。
陈大人乃刑部尚书,现今亲自负责徐晁贪污一案,两人过来应该是为了案情。
“陈爱卿,案情进展如何了?”齐璟琛嘴角勾笑语气温和盯着陈大人。
皇上的笑啥时候正常过啊,前一秒和颜悦色下一秒抄刀子的都不是没见过。
陈大人只感觉头顶有两道逼人的视线,好像只要他敢说个没进展就等着被一刀了结,心中甚骇:“皇……皇上,案情进展不错,证据寻了七八但徐大人不肯认罪。”
“哦?”齐璟琛把玩着羊毫笔。
徐大人弄不懂皇上心里什么意思,小心道:“微臣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伺候的高德忠老脸一抖。
还好皇帝没像应付太后一样阴森森地甩他句不当讲别讲,痛快地让人接着说。
只见陈大人鼓足勇气道:“臣猜测,徐晁贪污一案有后宫之人干涉。”
静默。
陈大人不敢抬头看御案前的皇帝,周围骤然渗出的冷意够他提心吊胆了。
余太傅适时出来说话:“事关皇上六宫,臣等不方便取证,今日过来想听皇上是什么意见?”
“查!为何不查?”齐璟琛凤眼似枯井无波,又似沉寂寒潭千丈,冷冷开口:“陈爱卿,尽管放手彻查到底,出了事有朕给你兜着!”
“是。”陈大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皇上是打算借他的手清理后宫?
看来那些想和稀泥的人也不敢再糊弄了。
一旁的余太傅摸着山羊胡子欣慰点头,皇帝越来越有魄力了。
陈大人怕皇上为难他,今早亲自上门请他来面圣,到时真有什么皇上也会给他几分面子,如此情况是两人喜闻乐见的。
送走了两位老臣,御书房陷入沉寂,高德忠屏住呼吸生怕被扫到台风尾。
突然间,“哐——”的脆响猛地袭来,只见皇上怒摔了茶盏,高德忠胖胖的身子一缩。
“高德忠,摆驾熙华宫!”
高德忠楞楞,皇上去熙华宫作甚?
坤和宫里。
皇后狠狠揉揉眉心,有气无力地挥手:“福嬷嬷,把东西都撤了吧。”
云才人第一次侍寝,皇后同样也要送下赏赐意思意思的,不料皇上不按常理出牌,这些锦缎珠钗全用不上了。
皇后送的礼,哪敢越过皇上去?
福嬷嬷人老了想的也多,叹气道:“老奴跟着娘娘半辈子,还是弄不懂皇上的意,皇上究竟喜不喜欢那云才人?”
“别说嬷嬷你,本宫与他少年夫妻,何时看透过他。”皇后深深叹息。
后宫的美人如花儿,没了一茬又长一茬,昨夜是云才人,今日明日就是孙才人余才人了。
云才人长得好,按道理是宫中劲敌。但皇上没升她位分,那就什么都算不得。
没有地位,何来宠之一字。
在皇后眼里,依皇帝性情,喜欢一个人定然高高举起,位分肯定不会少的。
“娘娘莫要轻言放弃,养好身子早日怀上龙嗣是正经。”
福嬷嬷想到新来的许才人,为皇后感到心酸。
太后意欲何为?曾几何时,她看着长大的皇后娘娘也是那般的娇美动人。
皇后心中发苦:“皇上许久不来坤和宫,怀上孩子谈何容易。”
就算来了,皇上也不愿与她同寝,不知何时起皇上就厌了她。
“初一十五皇上必定过来,娘娘安心准备,老奴悄悄打听到秘方……”
福嬷嬷见左右无人,附耳悄声说话,皇后许姝两眼渐渐发光。
太后到御书房走一趟,暗地里打听消息的人可瞧了个大热闹。
原来昨晚皇上过去兰颐殿,还真真只听歌赏舞,困乏了就拍拍屁股走人。
你不是说请朕欣赏歌舞吗?得,朕就去听歌赏舞,
什么?留宿?朕给你面子,你还好意思得寸进尺,别太任性!
云绾容听着含笑幸灾乐祸的复述,一口茶险些喷出来。
皇上哟,你也恁腹黑了点,许汀兰这次真成后宫的笑话了。
托许才人的福,后宫很长时间没人敢乱扯借口请皇上,着实安生一把。
于是连后来侍寝的云绾容都不打眼了……吧?
云绾容优哉游哉听笑话,那个舒爽欢乐啊,等听到殿外猛地传报皇上驾到,手一个哆嗦撒了半盏茶。
云绾容看看天色,太阳还挂在上空,明晃晃的刺人眼,这个时辰皇上过来干嘛?
管他干嘛呢,来了才能刷好感啊,现在她离得宠还差十万八千里呢,伺候好大爷才是正经!
云绾容急忙迎了出去,屈身见礼。
这一抬头,不得了咯,谁胆生毛惹这位大爷了?瞧这脸色,像谁欠他黄金白银似的。
高德忠偷偷给云绾容使眼色,云绾容不敢大意,更加小意伺候。
初夏已过,天气渐渐闷热了。
熙华宫隔壁有个不大不小的桃林,右侧是涟涟波光的人工湖。窗户大开,左右通风十分凉爽。
云绾容不喜欢熏香,含笑就折来鲜花插在玉瓶中,既添生机又有暗香盈人。
齐璟琛进到里面,清风拂过,浮躁的心莫名被平息不少。
不得不说,云绾容不经意间的安排正合了齐璟琛的喜好。
“皇上午间可有用膳?”云绾容见他还是一身龙袍,估计下朝忙到现在。
虽然这货有时候挺抽风的,但撇去杂七杂八因素,说到底是个勤勉为国兢兢业业的皇帝,自己关心一下实属应当。
见他不作答,云绾容朝含笑使意,后者机灵地凑到高德忠身边,得了准话直接下去准备。
见齐璟琛额上带汗,云绾容掏出手帕替他擦了,又奉上茶水:“皇上用茶。”
齐璟琛看她忙个不停的样子,挺稀罕的,很给面子地喝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