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龙笙还了解到,由于顾顺章知道的内幕实在太多,他的叛变让组织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毕竟,许多基层的“交通线”和“联络员”,都是顾顺章一手建立起来的,而这些,连风雅颂都不可能尽知。
顾顺章叛变后,汉口方面的中共“联络员”全部遭到捕杀。同时,几个要人也死于顾顺章之手。
时任总书记的向忠发,也是因为被顾顺章摸清了习性,才遭到逮捕的。当时,中央为了保护向忠发,让他去西江苏区。谁料,向忠发临行前却不顾风雅颂的告诫,到香江偷偷去与情妇会面并迟迟不归,最终落入了顾顺章的埋伏。
向忠发被捕后立刻叛变,出卖了组织和同志。虽然蒋介石得知后急电暂且保留向的性命,但急于邀功的国民党上港当局还是于当晚便将他枪决了,前后不过两天时间。行刑前,向忠发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饶他一命,但还是难逃一死。他同顾顺章一道,成为了最受唾弃的人物。风雅颂曾这样评价向忠发:
“他的节操还不如一个妓女。”
1931年6月,顾顺章还亲自带人到香港,抓获了蔡和森。蔡被捕后,被引渡到广川惨遭杀害,年仅36岁。
1933年,陈赓在上港治好腿伤即将返回苏区前夕,也落入了顾顺章布下的罗网。只因陈赓早年对蒋介石有救命之恩,在宋庆龄等各界人士营救之下,蒋介石对其“特赦”,他才逃过一劫。
1932年,中共中央决定迁往江西,因为在上港实在无法立足了,由于顾顺章的叛变,在城市的工作极难开展。
顾的危害有多大?向忠发被捕后,接任的总书记王明担惊受怕,竟让为其在上港郊区租了一整层楼,深居简出,组织上为此支付了一笔可观的租金。到了1931年7、8月,在上港的组织一再遭到破坏,王明害怕了,辞去总书记,跑到了莫斯科。
顾顺章可以说是中共地下党的克星。他叛变后,那些曾经与他相熟的人,在上港完全待不下去。比如风雅颂,他长期直接指挥顾顺章。顾顺章已经对他的思维方式、生活习惯、活动规律、伪装技巧了如指掌。而风雅颂又亲自带人处置了顾顺章的家人,也使得顾对他恨之入骨,必欲捕之而后快。风雅颂的地下工作经验再丰富,也不得不离开了。1931年,在组织决定迁往江西前,风雅颂便来到了江西中央苏区。
顾顺章叛变之后,为国民党特务组织的“中统”和“军统”先后“办班”,就是所谓“特务训练班”,以他的资历,不能不说是一个合适的人选。他曾担任“总行委”的主席团委员和政治局候补委员,地位显赫;又曾在苏联受过“契卡”的系统训练,是“特科”的元老和主要负责人之一,他熟悉全部安全、保卫、情报、交通等等的秘密运作方式和活动,知根知底,自然是“特务”中的“权威”了。而且,由于他的叛变,也使得特科一些工作人员随同他一起叛变革命,这也使得国民党特务组织和机构因之增添了一股“新鲜力量”——顾的办班、讲课当然不是仅止于嘴巴上讲讲了。
因急于表现“归顺”的忠心,顾顺章除倾力破坏中共核心组织和机构、抓捕要员外,还开办训练班,编写讲义,向国民党特务传授其特工技术。国民党的特务对他也是“仰慕”已久,两大特务组织“中统”和“军统”都竞相请他培训特务。顾轮流为之“办班”,训练所谓行动大队,其内容有他擅长的打枪、擒拿、格斗、盯梢、反侦探、催眠、摄影、相形、密语、观察、破坏、化装术、使用化学材料、建立调查网和交通站等,同时伴以其从事特工的经历,娓娓道来,自然让那些国民党特务只有张嘴的份儿了。
顾顺章“办班”的讲课内容和讲义、教材,后来被国民党特务机构整理编印成《特工丛书》,内收训练、情报、侦察、行动、审理、组织等各方面,顾顺章自己也在叛徒和特务王一心、臧公惠的佐助下,写出《特务工作的理论与实际》一书,这本十余万字的书包罗了顾顺章全部特务生涯的经验和体会,他自己标榜说:
“这本书的内容完全是根据我个人从各种不同的社会里亲身阅历出来的实际的经验,既非抄袭其他著作,亦非得自异人传授。伟大的社会是我的学校,艰难困苦的环境是我的导师。”
全书内分绪论、特务组织、特务工作方法、特务观念、秘密、特务技术、特务常识,其中有介绍特工情况的内容,包括特科的机构组织和秘密情报网、活动方式等、特工的修养等章节。在此书的序言中,顾顺章表白说:
“我写这本书的目的,在把我个人对于特务工作的心得和主张赤裸裸的献给关心特务工作的同志们作个参考,同时请求同志们加以深刻的批评和匡正,以为我继续研究的指南。我很坦白地说一句,我的动机是极其纯洁而光明,绝无一点自私自利的念头存在其间!我希望拿这本书作我‘寻师访友’的导引,并非藉此以为‘沽名钓誉’的媒介。”
当然,这不过是“婊子立牌坊”的说法而已。
顾顺章还由王一心代笔,写了他叛变之后的第二部书,这是他的又一“杰作”。此书出版前曾有“新书预告”说:
“本书根据作者亲身的阅历,以客观的态度,做事实的描写,将特务工作原原本本的叙述出来,献给关心中国特务工作的同志们,以及喜欢侦探小说,或编著侦探电影剧本的人士,它可以作为一个绝好的参考材料。”
显然,这仍是顾氏的笔调。不过,这本书的出版顾顺章未及亲睹。此书书稿被国民党大特务顾建中窃走,后来就以顾建中名义经篡改后出版了。
顾顺章死前据说还有一本书在酝酿,书名是《“人”的研究》,但未知后来出版与否。“预告”中说:
“本书站在革命的立场上,科学的分析上,根据作者几年来细心考察所得的经验,将社会上所有各种人物的一切情形,加以深刻与精密的研究……作者所以著述这本书以献给社会人士作为参考的动机,也就在这个地方。”
这说明,顾顺章除特务技术超群之外还颇擅长心理学、相形学、察人术等技能。曹龙笙对曹龙埙和李树龙说:
“若说他不过一个工人、工头、‘青红帮’出身的流氓可能会小看了他,可惜我们对他的研究还极少极浮浅。”
“明白着呢,这不明摆着吗。”李树龙说。
由于顾顺章坚持要到金陵面见总统才肯供出上港的重要机关,当时他还心存梦想:就是让蒋瑞元支持他成立一个新党,由他实现和蒋的所谓“国共合作”。25日深夜,顾顺章被捕叛变的消息被钱壮飞获悉。风雅颂利用这宝贵的三天时间进行了空前规模的大转移,重要机关的领导人都撤离到了更加隐秘的住所。但地下组织还是遭到了极大破坏,先后被捕的有800多人,特科也遭到大破坏,一些来不及转移的机关都被破获。
曹龙笙对曹单弦说:“顾顺章是罪恶最大、危害最大的叛徒,可以说是怙恶不悛,十恶不赦,但他在大出卖的同时,也作了相当多的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