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年,冯玉祥到张垣,找佟麟阁磋商问题,佟麟阁在家中设宴,只喊了曹龙笙来作陪。佟夫人一听,连忙来找他:
“你事先也不告我一声,没准备呀,拿什么接待冯先生呢?”
佟麟阁一想,也慌了神,怕冯玉祥怪罪。曹龙笙却在一旁说:
“冯先生也出自寒门,他干什么都讲究,唯独不讲究吃饭,你越简单,他越吃得痛快!”
佟麟阁知道曹龙笙经常请冯玉祥吃饭,应该所言非虚,就问他:
“那他爱吃啥呢?”
曹龙笙答道:“他吃饭从来不挑,你爱吃啥,就谁备啥,越简单越好,你太铺张了,他还不高兴哩。”
佟麟阁一听,勾起了往事,想起冯玉祥将军平素还真不讲究吃喝,便告诉妻子说:
“干脆就用小米面窝头,外加大萝卜咸菜招待他。”
“这样最好,他一定满意!”曹龙笙说,“我总给他吃莜面山药烙饼,他吃起来那个香!”
后来,不出曹龙笙所料,这顿饭冯玉祥还真吃香了,连声夸佟麟阁:
“你不愧是我的好部下,做了大官儿也没失去农民本色。”
冯玉祥告知他俩:“我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走武装抗日的道路。”
曹龙笙说:“先生抗日,是为了救亡图存,拯救民族于水火,我们当然拥护。”
曹龙笙书法功底不错,字写得很好。三人说到兴奋之处,曹龙笙说:
“有一首诗可以表达我们此时此刻的心情!”
说着挥笔蘸墨,笔力遒劲、龙飞凤舞。写的是王昌龄的《出塞》: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写完了,曹龙笙说:“决不准许日本鬼子跨越长城一步!”
6月20日,曹龙笙、***、方振武、佟麟阁等二十六名将领联名通电表示:
“为民族生存而战斗,应民众要求而奋起,敢对国人一掬肺腑。凡与敌人同一战线者皆为吾仇。”
并宣布:“重整义师,克日北指,克复察省失地,再图还我河山,??四省不复,此心不渝。”
曹龙笙在此期间,治军理政,运筹帷幄,筹备军需,安定后方,由他和霍虎五、于彤侠出资,与佟麟阁一起,出版了《国民新报》,宣传抗日主张,组织民众武装,担任前方运输,救护伤员,收容难民,殚精竭虑,甚获察省军民爱戴。佟麟阁还兼任大学生军训班主任,住南苑二十九军军部,主持全军事务。
此间,曹龙笙帮助佟麟阁整军经武,夙夜匪懈。他曾在演讲中说:
“中央如下令抗日,龙笙若不身先土卒行,君等可执往天安门前,挖我两眼,割我两耳”。
声情激越,闻者热血沸腾。曹龙笙没有忘记自己共产党员的身份,经过他的不懈努力,全国有志抗日救国的青年,倾慕他们坚决抗日的声誉,或跋涉千里,或从海外归来,有的就是抗日同盟军的干部和共产党员,都来参加第二十九军,入军事训练团受训。
他的妻子王金莲,这几年可没少为家里操心。她随军后,响应冯玉祥的号召,纺纱织布,为将士做军衣;
曹龙笙在前线指挥作战,交通受阻,军饷不济,她曾化装冒险,亲自送去款项,深受将士们尊敬,冯玉祥称她为“模范夫人”。曹龙笙对家人的要求尤为严格,妻子王金莲曾在津门看中一幢两层小洋房,房东开价要一万块大洋。她向曹龙笙开口要钱,却遭到曹龙笙的强烈反对。以曹龙笙的实力,完全买得起,但曹龙笙说:
“军人应以四海为家,如果你们走到一处便购置一处房产,我贪恋小家,岂不误了国家?!”
一次,一位朋友送了王金莲一副象牙麻将,王金莲极为喜爱。曹龙笙知道后,叫她立刻物归原主,但她没有照办。一天,王金莲正在家中与亲友玩麻将,被曹龙笙发现。他大发雷霆,当即送到厨房付之一炬。从此以后,王金莲再不敢收受别人的礼品了。
曹龙笙的部队,纪律十分严明,一不准纳妾狎妓,二不准吸毒赌博,但还是有以身试法之人。有一个姓贾的旅长,就因抽大烟而被革职。曹龙笙的一位叔叔,当时任师部军械处处长,他偷偷买了个小老婆。曹龙笙知道后,毫不留情,下令以军法治罪,开除军籍,永不录用。
事后,这位叔爷来家里苦苦求情,曹龙笙的妻子和父亲看不过眼,都劝曹龙笙看在亲戚的面子上放他一马,让他保证永不再犯就行了,但曹龙笙坚决不允,对他叔叔说:
“在家里你是我叔叔,我以长辈待您;但在军队,您是我部下,如果我今天放了您,那我以后还怎么管他们呢?我不能徇私情啊!”
就这样,曹龙笙给了他一些钱,将他遣反回乡。
曹龙笙一心抗日,心无旁骛,川岛芳子的内心却是矛盾重重。
想起小时候,每天早晨,早起梳洗打扮,去向父亲请安。父亲特别喜欢她。下午,父亲就牵着她的小手,穿过长长的回廊,有时驻足看天上的风筝,有时立在岸边看争食的鲤鱼。
那时候多好呀!那是自己最原始的回忆,心无杂念,无忧无虑。可每次一抬头,她就会看见父亲紧皱的眉头。芳子不禁发问:
“阿玛,您在想什么?”
善耆是个有才华,有个性的人,他不甘心于一个强盛王朝的没落,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东山再起,改变历史。他讨厌康有为、梁启超,厌恶所有的新潮。他总在想,皇室衰微,要想保住大清帝国的江山社稷,就得多杀几个进步人士。
“阿玛在想你的新名字。东珍,怎么样?”他问显玗,可实际上是自说自话。
“东珍就是东方珍宝的意思,你就是我们大清的的珍宝。”
过了一会儿,养父进来了,他不喜欢自己。他此次前来,明显是为了拒绝父亲,他大声说:
“我要的是男孩!”
“我知道你想要男孩,可是皇族子弟有给别人做养子的先例吗?更何况,我的儿子没一个出色的,都是蠢材,唯独显玗看起来还有点儿出息。”
善耆一直觉得可以通过日本人复辟清王朝。川岛浪速只好答应。
到了日本,一切都是那么陌生,不仅改了名字,还要接受各种各样严格的教育。那么难,那么苦,自己还是坚持下来了。因为自己崇拜父亲,从小就以父亲为榜样,以他的信念,作为自己的信仰,无论对错。
在日本的日子里,父亲不断来信,却总在提政治,从来没有关心过他这个女儿。
芳子虽小,但还是从来信中看到了父亲的失败,这让父亲痛心疾首。芳子觉得,父亲的痛苦来自于时代的变化。他的心已变得千疮百孔,再也无暇顾及家人。
可是,那些整天要打仗的人,那些自称思想进步的人,那些留过洋的知识分子们,他们究竟在想些什么?他们每天都在干什么?就是为了打打杀杀、荼毒生灵么?
她真想让父亲高兴起来,她想帮父亲一把。然而,年幼的她还没有能力。没等学成归国,坏消息就来了。
一天,养父说:“芳子,又一个坏消息,你要坚强。你父王因糖尿病在旅顺去世了。”
芳子突然感觉天似乎塌了下来,她想尽快成熟,而现实却在拔苗助长。她的心虽然还没有强大到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但这些压力就已经疯狂袭来了。
“父亲真是病死的吗?”她一边留着泪,一边低声问道。
川岛浪速说:“是的,这几年他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好。”
“母亲呢?”
“听说她也生病了。”浪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