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成了围子,安全问题暂时解决,曹龙笙又开始操心起自己的生意。他到独石口粜粮,察觉出这里不是什么风水宝地,价格不高、商人太少。于是,便做出了挺进张垣的决定。
曹龙笙到张垣粜粮,尝到了甜头,便搬到张垣的房子,在这里定居下来。房子虽然不大-这里原来只是曹家的一个落脚点,也是曹玉箫出狱之后的藏身处。曹龙笙成家后,曹玉箫终于如释重负,而且他的事情也有了结果-汪季新和黄复生也被释放。
那场牢狱之灾,终于尘埃落定,再也不用躲躲藏藏、提心吊胆了。他索性又悄悄回了京城,不过是换换住处,改改名字而已。因为,曹玉箫已死,就决不能再活,否则,那可就成了天大的新闻。虽然清王朝已经完结,但这个秘密非比寻常,必须让它永远地尘封下去。
曹龙笙到了张垣,如同雄鹰展翅、猛虎下山,他的才能终于得到展现,他交游广阔、朋友众多,一时间成了这里的红人。
他仗义疏财、为人宽厚,很快就在商、军、政界树立威信,拥有了一席之地。曹龙笙不仅结识了军政界的不少重要人物,还与万泉大地主霍虎五成为莫逆之交,霍虎五人称“霍老霸”,长得人高马大,朴实大方,从不讲究穿戴,不认识的,还以为他是个伙计。
曹龙笙与名士于彤侠也交往深厚。于彤侠与霍虎五恰好相反,他面像清秀、文质彬彬,特别讲究穿戴,文明棍礼帽从不离身。于彤侠靠贩盐起家,在张垣的商号多得数不清,他佩服曹龙笙的文采武功,尤其是他的人品,所以与他交往很深。霍虎五在自己的“玉成泰”绸缎庄里设了单间,专门给曹龙笙和于彤侠找乐子玩。
一日大家喝茶时,曹龙笙显得无精打采,霍虎五便问他:
“龙笙,今儿是咋啦?谁惹我们‘铁嘴’生气了?”
“五哥,倒没什么,就有点儿想家了?”
“是不是想媳妇儿了?让五哥给你找一个呀?漂亮女人有的是!”于彤侠笑着说。
“龙笙是那种人吗?”
霍虎五瞪了于彤侠一眼,又说:
“把弟妹和孩子都接过来不得了?”
“家里事儿多,离不了她,再说,我现在那个住处也不方便。”曹龙笙叹了口气说。
霍虎五一听,嘴里磨叽着:
“这倒也是,不行去我家住,那儿宽敞。”
“那哪儿行呢?也不是长久之计呀!”曹龙笙赶忙推辞。
于彤侠在旁边坐不住了,他知道曹龙笙并不缺钱,只是没合适地儿,就说:
“哥,把我蒙古营那儿的房给你吧,闲着也是闲着。”
曹龙笙早等着他这句呢,连忙说:
“那可得谢谢兄弟了,真的太谢谢了!”
曹龙笙其实早看上了那处院子,要吧,不好意思,买吧,又怕于彤侠笑话。于彤侠不缺花的,那处院子多少人想买都被他拒绝,说要留着养老呢。如今却一脱口给了曹龙笙,于彤侠有些后悔了,真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子。可怎奈话已出口,像他这种身份的人,再不能收回;只好木鸡似的,只顾着点头。
于是,曹龙笙把自己妹妹“二美人”和哑巴闺女接过来,搬进了蒙古营的新居,从此有了哑巴闺女这个伴,也有了“二美人”这个硬帮手。这事儿其实是曹龙笙和霍虎五设的局,他俩知道于彤侠的宅子闲着,不轻易出手,也熟知他的脾气个性,便商量好演了场好戏。
于彤侠精明一世,却愣没看出来,不小心着了道儿。但曹龙笙可绝不是坑害朋友的人,他通过几件事儿给于彤侠寻求平衡,最终给他的钱,比房价高不少,于彤侠当然不能有什么意见。
于彤侠其实比曹龙笙小了整整十岁,霍虎五又比曹龙笙大。但是,或许是天赐缘分,三个人相处得非常融洽。虽然没拜把子,关系却胜过结拜兄弟,弟兄三个属他最小。一天,曹龙笙见于彤侠人品才华都是极品,是块好料,就对他说:
“兄弟,依我看,你文才武略都能成,窝在张垣有点儿屈才了,不如出国深造几年,回来也混他个一官半职。”
霍虎五听罢也点头:“自古有话,书中自有黄金屋,多上学一定没坏处。”
架不住两个人轮番灌输,于彤侠便有了上学的想法。
曹龙笙在张垣安了家,自然常去京城,又没有曹玉箫的管束,可以说是随心所欲,任意施为。架不住曹龙笙忽悠,霍虎五和于彤侠也跟上凑热闹,京城成了他们的聚会场所。
有一年,宋哲元在京城丰盛胡同家里给母亲过寿,曹龙笙领着两位姐姐,满载礼物,前往祝寿。再加上边瑶琴、霍虎五一大拨人,张垣前来赴宴的竟坐满了两桌,宋哲元感觉非常体面。
这么一来,曹家虽在平源建有深宅大院,却很少住;大部分时间都在京城和张垣度过。每回队伍都有几十人,浩浩荡荡,有武装人员护送。一年之中、只有数伏天才回来住几天。男的西装革履、女的烫发穿高跟鞋,很时髦。
曹龙笙用人很有一套,弟兄们跟着他出生入死、从无怨言。他很早就把家业交给兄弟曹龙埙掌管。曹龙埙人称曹二瞎子,小时候玩耍时被姐姐“大美人”扎瞎了眼。别看他就一只眼,枪法却准得很,是平定脑包有名的神枪手。他惯常说的一句话是:
“谁不服?咱出去打几枪?”
还真没人敢应声。他别人不服,只服大哥曹龙笙,常对曹龙笙说:
“大哥,你说怎么着吧?”
“愣扁担”李树龙更不用说,从小到大,一直跟着他。虽不太会说话,心里可明白着呢,打仗绝对是把好手,不仅刀法枪法俱佳,还不怕死,打起仗来奋勇争先、冲锋在前。后来,加上***,还真上演了一出“三条扁担打鬼子”的好戏,被人们传为美谈。
曹龙笙有个哑巴二闺女,人称“林香子”,从小被曹龙笙娇惯、疼爱,为了让她学话,还把她和段家的哑巴儿子一同送到了京城聋哑学校。“林香子”住在京城恭王府,还和段义儿子学画画,两个孩子很幸运,曾得到过齐白石大师的点化;与书法大家刘宗林也混得很熟。
一到夏天,他们就结伴回平源度假。一天,哑闺女“林香子”到平定堡商店买东西,相中了店里的糖枣,想买二斤。她比划学校里学来的哑语,小掌柜看不懂。见她是个哑巴,又不认识,就多要了几块。曹龙笙的哑闺女很少回平源,人们都不认识她,但她虽哑,却很聪明,知道小掌柜欺她年轻又哑,想骗钱。
“林香子”越想越生气,也不付钱了,拿起糖枣就走,小掌柜一看想跑,拉住不放。小哑女恼羞成怒、大发雷霆,当场拿过掌柜的纸笔,写下了“男女授受不亲”六个大字。
小掌柜一看,这小妞居然会写字,而且还挺有文化!那年头大男人会写字的也没几个,别说是哑巴闺女。他仔细观察人家穿戴,果然不俗,肯定是个大家闺秀!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曹家大小姐,立马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又是磕头,又是道歉,哑闺女这才作罢。当时的曹氏家族,在曹龙笙的带领下,思想先进、学识渊博,绝不是一般的土财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