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外围,单弦儿有幸见到了琼达,他和樊沐野都已经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指挥着千军万马,琼达给他布置的最后一个任务是:和平解放京城。
单弦儿问起了樊沐野,琼达说:
“你知道孟良山战役吗?”
“就是歼灭敌王牌师的那一战?”
“那就是他指挥的!”
聊起樊沐野,琼达打开了话匣子:
“他天生就是个间谍,一次我们转移时,他走进了死胡同。当敌人遇到老樊时,只见他手上拿着画笔,正静静地为一个小孩画像,还以为他是位画家呢!
还有有一次,是在安平龙吟,大家分头隐蔽,分散保存力量。随后,他跑到四叔公樊北水家里,敌人尾追很急。他一进屋就吩咐:
“现在敌人四处搜查,不要怕,敌人还未看到我进来,只要镇定就没事。”
他叫堂姑樊莲彩给了他一碗冷水喝了,把心定下来,又叫四叔婆找出几张旧药方纸,又把痰盂里的脏水倒了些到床边,盖上一些炉灰,装成“病人”呕吐过的样子。接着,他自己就躺到床上装起病来。
当一切事情处理后,不到半小时,反动军警就搜查到了。几个端着枪的敌人,一进门就凶神恶煞地追问:
“有没有共产党进来?如果收藏了共产党就要立即杀头。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老樊十分镇定,装成病得很痛苦的样子。一个敌人想走近他的床前用手摸他,当发现床前一堆“病人”“呕吐”的脏物,加上看见这个“病人”不像装病,就立即用手捂住嘴赶快退出了房间。接着,他们说了几句“不准窝藏共产党”的话,就到别处搜查去了。
到了傍晚,反动军队又挨家挨户地进行搜查,并到处杀人。为了安全起见,老樊的哥哥把转移到自己的家里。在这个时候要出门危险性很大。为了躲避敌人,老樊就叫哥哥赶紧回公安局“包膳食”的饭堂取来一盏印有公安局字样的大“风灯”,举着这盏大“风灯”,才顺利地转移。
可是进屋不久,就听到隔壁敌人搜查的声音,老樊灵机一动:把那盏印有公安局字样的“风灯”挂到门头上,把大门打开,兄弟二人在门边站着,造成公安局的人正在屋里搜查的样子。就这样,敌人搜查到门前一看挂着“风灯”,以为已有公安局的人在屋里搜查,便跑到别的人家搜查去了。在危急关头,樊沐野临危不惧,镇定自若,在家人的配合下机智地脱了险。
那年,樊沐野又奉命回龙吟老家隐蔽。他当时回龙吟,也不是一件轻易的事。这时的安平,反动派到处设岗哨,搜查共产党人,一抓到就杀害。回龙吟要乘船上淮河,而当时车站、码头敌人搜查得最厉害。为了避过敌人的严厉搜查,樊沐野用自己学到的“炭相”技艺,化装成画“炭相”的人,带着“炭相”的工具和自己过去画的几幅“炭相”,带上一副平光眼镜,装成下乡给人画“炭相”的样子,在码头避过了敌人的严密搜查,顺利地回到了老家龙吟县。”
“你光说好的,说他点儿不好的。”单弦儿笑着说。
琼达说:“要说不好的,就是年轻气盛。长征开始后,邱会作发现国家保卫局派来的特派员表情很蹊跷,一直死死地盯着他,上厕所也一步不离。因为邱知道红军的全部实力和红军准备退出中央苏区的机密,怕他开小差,于是决定将他彻底“保密”,只要保卫局的死刑命令一到,行刑队就动手。一天黄昏,突然冲进来几个人,把邱绑了,国家政治保卫局执行部部长张炎和展示了樊沐野签署的处决手令。邱连喊冤枉,但没有用。凑巧在押解执行的路上,风雅颂、樊沐野、叶季壮三人骑马迎头而来,叶季壮见状大吃一惊,立即问风雅颂,风雅颂也有些惊愕,但没有说话,只是面向樊沐野,樊沐野向风雅颂挤挤眼睛,示意是按老规矩办。邱会作则死死地盯着风雅颂。风雅颂略加思考,对樊沐野说:
“他还是个孩子!交给叶季壮带回去吧。”
邱被松了绑,跟在叶季壮马后,跑回供给部。叶季壮又给风雅颂打电话,埋怨杀人连个招呼都不打。一会儿风雅颂打来电话,要叶季壮和邱会作立即到他那里去。到了那里,看见张炎和也在。邱没有进去。过了一小会儿,叶季壮和张炎和出来了。风雅颂看见邱会作,握了握他的手说,决定免他一死,还要特别保护,带着一起长征。并交待,对曾想处决的事要绝对保密。
后来,邱会作任粮秣处长,同风雅颂住在一个大院里,李泽田、樊沐野等人也在一起。几个人在风雅颂办公的大炕上看报聊天,一次无意中谈到了瑞金的生活,李泽田问老樊:
‘长征临出发之前,你为什么要把邱会作抓住杀掉,难道就因为他多知道了些机密吗?要不是风副主席,阎王那里就多了一个鬼。’
樊沐野略有羞愧地说:‘那件事的起因你都知道,幸好没有造成千古之恨!’
风雅颂为樊沐野开脱:‘离开江西之前,杀了一些不应该杀的人,当时我们都有责任。没有杀了他,是叶季壮坚决不同意,否则要等到杀掉之后才汇报上来,那就晚了。现在大家对乱杀人的事很痛恨,这是我们党一个最为惨痛的教训。’
后来在延河,风雅颂对邱提起这件事:
“你当时直盯盯的眼睛望着我,给我的印象很深!”
邱会作感慨:‘叶季壮一个争辩,风雅颂一道命令,把我的脑袋保留下来了!让我多活了多少年?’”
琼达又回忆:“刘英曾经告诉他一件事,七大时,叶济民征求对中委组成的意见,对刘英说,你也是三朝元老了,有什么意见也可以说。刘英说,别人我都没意见,就是樊沐野不能进中委,他杀人太多。结果,樊沐野没有当选委员。”
单弦儿一听,很长时间才说:
“是啊,在那个年代,灾难使人性变得麻木,我们怀疑一切,甚至怀疑自己的同志。”
“老樊其实最可怜,他那年被叛徒出卖,家里人全被牵连,只有他母亲和他妹妹躲在地窖里,才逃过了一劫。”
“那后来呢?”
“后来不知道逃到哪儿去了,哪儿找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