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熄灭的孤灯上
狐仙，少说，也得有千年的修为吧。
他没有人任何人的陪伴，一个人修炼，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坐在湖边看月亮。
想着，手不自觉的就伸了过去，她有去抚摸他的冲动，想用自己的抚摸去安慰他孤独的心，可手停在半空中又有些不知所措。
正在她犹豫的时候，夜以云笑着把他的头伸过去，段灵溪笑着把手落到了夜以云的头上，一下一下，轻轻的抚摸着他。
那一刻，她忘记了对梵若的承诺，不准对夜以云笑。
一阵微风吹过，身旁的小草微微的垂下头，如镜面的湖水开始涟漪起来，月亮的影子便不再那么清晰。
端坐好，夜以云轻声开口问段灵溪：“你很爱梵若是吗？”
段灵溪吃惊的看着夜以云，她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心事。可这种心事，他怎么会知道？
看着段灵溪的表情，夜以云大笑了起来，“那么吃惊干嘛，你对他的爱意可全在你这张小脸上写满了。”
段灵溪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去，女儿家的心事被赤裸裸的摆在台面上，多少会有些不好意思。
就是这一个转头，让她的眼球无法再移到他处。
在湖水的另一面，即便是残半的月夜，那抹耀眼的红色依旧鲜明抢眼。
是梵若。段灵溪的目光紧紧的锁住那个身影，而在他旁边的，是那个冷若冰霜的女子，秋红。
夜以云自然是看到了这些，他不再说话，仰着头，依旧孤独的看着自己的月亮。
湖水的另一面。
梵若手执小折扇站在湖边，低头，依稀可见湖水倒映出他的模样。离他五步远的地方，坐着一名散发着冷气的女子。
“你跟着我做什么？”秋红的口气很不友善，她已经尽量避开他了，可他却如影子一样，跟在她的身后。
“我哪有跟着秋红姑娘，我只是想来湖边照照我的样子。几日不见自己的样子，姑娘又如此冷淡的对我，我差点以为自己失去了这具完美的肉身了呢。所以来照湖水，证实下。”梵若对着湖水中自己的倒影邪魅的笑了。
“结果呢？”秋红不屑的冷哼一声。
“结果是，我依然这般完美，是姑娘的眼光存在问题。”梵若转身，用手中的小扇子指了下秋红。
听了梵若的话，秋红眉头紧锁，有些愤怒的看着梵若，“空有一副皮囊。”
梵若不以为意，一甩宽大的衣袖，“如何证明我并非只有这副皮囊？”
秋红随手指了下天上的月亮，声音清冷，“如果你有本事，就把这天上的月亮摘下来。”
“哈哈哈，这有何难？”梵若甩开小折扇，轻轻挥舞，扇风所到之处，树叶纷纷落下，在空中编制成一个小碗，梵若用扇子向湖面轻轻舞过，引来一捧湖水进入树叶编制的小碗，最后，小碗落到了秋红的手中。
梵若收了扇子，走到秋红的身旁，用扇子的顶端点点小碗的边沿，“你看，月亮。”
秋红愣愣的看着碗中月亮的倒影，一种久违很久的情愫涌了上来。
三年前，那个人也是这样给她摘月亮的。
不经意间，一滴泪悄然划过脸颊，轻轻落在碗里的湖水里，惹得里面的水泛起了波纹。
梵若弯腰，认真的盯着秋红的脸，这个冷冰冰的脸上，居然划过了这样温热的泪水。双眸噙着泪水，长长的睫毛没有规律的眨着，隐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来。
“怎么了？难道是说，看见我给你摘月亮，你太感动了？”梵若说着，伸出手，用扇子挑起了秋红的脸，清秀的小脸上，写满了悲伤。
秋红含泪的眼睛，就这样对上了梵若的那双半眯着的桃花眼。一时间，有某种东西重重敲击了下她的心脏。
她承认，他美得无法让人呼吸。只是她早已封闭了自己的心，所以一直没有正视过他，被他强迫着对视，她真的有些，无路可逃。
梵若半眯着双眼，紧紧的盯着秋红，嘴角上挑，在她的眼中，印下了他妖艳的笑容。
第二日，阳光依旧充足，幸好是在山林里行走，免去了很多暴晒的痛苦。
清早的时候，一只金色的小鸟飞来，落在梵若的肩头，叽叽喳喳的叫了半天，而梵若的表情也变得很有趣，随后，他便跟大家宣告，他大致知道了蓝发的噬魂妖女的所在地了。
于是，他们就真正踏上寻找噬魂妖女的路。
段灵溪发现夜以云的脸上已被淡淡的笑容填满，就连眼底，都找不到寂寞的影子。昨晚整整一夜，他们两个人就那样坐着，不说一句话，各怀着心事。周围流淌着伤感寂寞的空气。
不同的是，当太阳升起时，夜以云早已收起了狐狸的寂寞，依旧神采奕奕。而她，却是更加的伤感。
秋平不远不近的飘在段灵溪的身旁，不管怎么说，他俩算是一类的，多少有种同伴的感觉依偎感。
变化最大的，就是秋红。
她的脸上完全找不到冰霜的痕迹，眼神还时不时的瞟向梵若，但这些女儿家的小动作好像并没有引起梵若的注意，他依旧自恋十足的昂首挺胸，走在前面。
段灵溪不敢靠夜以云太近，怕梵若生气，又不想与秋红并肩，她知道自己，是在嫉妒她，嫉妒她赢得了梵若的注意，嫉妒她，手里捧着梵若摘下来的月亮。
她更不想在梵若的身边，他实在太耀眼了，不经意就会融化了她，为了保护那个小小的可怜的自尊心，她选择远远的注释着她，随时等候他的发号施令。
这条山路并不是很难走，黄昏的时候，已经翻过了这座山，在山与山之间的谷底，大家惊奇的发现，这里有一片淡紫色的花海，
花儿的花瓣很小，花瓣程淡紫色，花心内侧是浅白色，中间竖立着几个淡黄色的花蕊。单看一朵并不起眼，但是成片成片的花连在一起，犹如天际的银河，环绕着群山。
梵若走到花海的边际，采摘下一朵，送到秋红的面前，笑着说：“这个颜色，配你的肤色很好看。”
秋红没想到梵若会给她摘花，更没想到他会说这些，吃惊不小。
梵若把花又向前送了送，示意秋红接过去。秋红顿时羞红了脸，接过梵若手中的花，别过脸去，偷偷的抿嘴笑了起来。那份久违的欣喜与紧张，再次回来了。
段灵溪无声的飘进了花海，她没有实体，一般的俗物碰到她，都是直接穿过去的。只有像梵若和夜以云这样灵力高强的人，才可以触及她的灵魂，把她的灵魂实体化。
所以，即便飘在花海中，大片大片的花朵都穿越了她的身体，没有一朵沾染到她。
“鬼丫头，这个送你。”
段灵溪回头，看见夜以云站在他的身后，灿烂的笑着，手中有一朵淡紫色的小花，白色的衣衫随着花海一同飞舞，沾染花的芬芳，透着他特有的干净气息。
段灵溪心里一阵感动，她知道，这是夜以云看到她失落的表情，特意哄她开心的，可是，没有实体的她，又怎么能佩戴上这样美丽的小花呢。
正想着，一把被夜以云拽了过去，夜以云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着段灵溪的长发，把那朵淡紫色的小花别在了鬓角处，然后很认真的端详了下她的脸，最后露出满意的微笑，“不错，很好看。”
看着梦幻般的夜以云，段灵溪眼角有湿润的感觉，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啊？
“谢谢……”段灵溪唯一能表达的，也只有这两个字而已。
转过头，梵若依旧在另一边与秋红谈笑风生，根本没有在意一只灵魂的感受。
黄昏中的夕阳，带着浓浓的倦意，慢慢西垂。
天际，一团被燃烧的云，跳跃着炫目的红色，就像张扬美艳的梵若。
而那金黄色的日光，温和的洒在大地上，也射在段灵溪的身上，暖暖的。段灵溪看着一旁的夜以云，是的，他像这黄昏的日光，慵懒而温暖，无处不在，围绕在她的左右。
赶了几天的路，五个人走出了山林，来到了一座小镇上，找了家高档的客栈安顿下来了。几天的风餐露宿，有了遮风挡雨的住所，还有些不习惯。
梵若，夜以云和秋红三个人找了家酒楼，要了一桌的酒菜，有说有笑的大吃起来。
秋平无聊的坐在房顶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今日的天空有些阴霾，厚重的云密密实实的正挡住了太阳，阳光只能从缝隙中射出来。
“丫头，你也坐过来。”夜以云招呼着段灵溪，让她坐到他旁边的位置。
段灵溪刚要飘过来，就听见梵若吃惊的问夜以云，“她又不能吃东西，坐过来干嘛？”说完，把一盘清淡的菜挪到秋红的面前，温柔的说，“尝尝这个。”
秋红的双颊飞过两片彩霞，头有些微低，嘴角含着笑意，满脸的幸福。
段灵溪骤然停在半空，慢慢转身，飞出了窗外。
痛，为什么胸口的地方会如此的痛。
这种感觉压迫的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逃得越远越好。
夜以云抬头，看着低着头，飘远的段灵溪，放下手中的筷子，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菜才刚上来，不吃了？”梵若抬头看着已经站起身的夜以云。
“饱了。”夜以云的脸上第一次没有了笑容，他的目光从梵若的脸上移到了一旁的秋红，微锁着眉头，转身走了。
“他是不是生气了？”秋红侧头问梵若。只见梵若的眼中闪过一丝不一样的光芒，遂又妖孽的笑了起来。
“管他，我倒觉得那只骚狐狸碍眼的很，走了更好。”梵若示意秋红安心吃饭，不必理会他们。
夜以云幻影到酒楼的屋顶，看见只有秋平在。于是转身离开，心想，那丫头，会去哪呢？
回到客栈，果然那丫头坐在最高的屋顶上，低着头，看不到她的脸，也无法辨认她的情绪。夜以云悄声的坐到她的身边，轻声说道：“很难过？”
段灵溪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看着夜以云。
夜以云心里一惊，段灵溪稚嫩的小脸上，流着两行清泪，即使在阴霾的天空下，也闪耀着晶莹的光。
夜以云没说什么，伸出手，用手背轻轻的为她拭去脸颊上的泪痕。
“很奇怪，它们，不自觉的就流下来了。”段灵溪尴尬的笑笑。
“如果你选择离开，现在我就带你走。”夜以云替段灵溪擦干眼泪，很认真的说道。
段灵溪摇摇头，“我死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却还知道自己深爱着他。哪怕心中只燃烧着这点点的火烛，我也甘心情愿的去做一只飞蛾，用生命去守护这微弱的烛火。”
夜以云想说，你是个傻女孩。但他没有说，这种纯真的感情，是他所羡慕的。以前，他从来没奢望过感情，即便毫不付出，也会有女人扑到在他衣袂飘飘下。
自从认识了段灵溪，静静的，以旁观者的角度去审视她的爱情后，他不禁羡慕起梵若来，这样一个纯真的女孩，对他爱的那样干脆和透明，毫无杂质。
于是，他开始奢望，奢望自己也能拥有这样一份感情，如果可以换来，他愿意付出所有，因为，他实在孤独得太久了。
话已至此，夜以云还能说什么呢，他那双漆黑的狭长的狐狸眼看着身旁的段灵溪，“为什么你爱的人是他，换做是我的话，我会格外小心，加倍珍惜的。”他的语气充满了无奈。
“不知道，我现在唯一的感情，就是强烈的爱着梵若，是那种不计较后果的爱，即使受伤，即使难过，即使他……不爱我，我都不会退缩离开。”段灵溪的眼神充满了坚定的神情。
他们住的是客栈的后楼，前楼与后楼，有一个不是很大的院子连接着，院子里布置的很简单，只有两张石桌，八个石凳而已。
坐在楼顶的段灵溪，第一时间看见了梵若，他面带笑容，与秋红聊着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忧郁的秋平。
“秋红姑娘，这几日，你觉得开心吗？”梵若站在小院的中间，收住脚步，问身旁的秋红，满眼写着笑意。
秋红抿嘴笑了起来，点点头，“开心。”
“那，觉得我怎么样？有魅力吗？”梵若向秋红走近两步，那种压倒式的气势瞬间涌了过来。
秋红害羞的低着头，小声的回答道：“有。”
“那，我完美吗？”梵若又走近了两步，声音充满了蛊惑，妖媚的桃花眼半眯着。
“完美。”秋红的头更低了，真是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些，多难为情啊。
梵若嘴角上扬，用小扇子挑起了秋红的下巴，让她正视自己，“那，你喜欢我吗？”
秋红感觉自己无处可逃，紧张感让心脏无规则的跳着，脸颊绯红，含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