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月的手猛地顿住,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通体黑色的马车,车厢帘幕挑开,露出容景如诗似画的容颜,他面色淡淡,并没有看她,正看着站在远处的冷邵卓。
冷邵卓听到声音一惊,猛地转头,当看到容景时,他的身子似乎剧烈地颤了一下。
“还不停手!”容景清淡的声音微沉。
“景世子,这是我和云浅月的私事,你还是别管的好!”冷邵卓虽然怕容景,但是也不愿意错过今日杀云浅月的机会。
“都动用了王府隐卫,还是私事?本世子倒是头一回听闻。”容景眉梢微挑。
“自然是私事!云浅月打了本小王,还杀了本小王的隐卫,不能就这么算了!”冷邵卓立即道。
“看来你非要杀了她不可了?”容景扬眉。
“不过是一个臭女人而已,她……”冷邵卓口不择言。
“弦歌!你上去将那些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的人都给我杀了。”冷邵卓话音未落,容景出声截住他的话,温润的声音透着丝丝冷意。话音刚落,又强调道:“一个不留!”
“是!”弦歌飞身而起,冲向包围着莫离和云浅月的隐卫。身形刚到,手中的剑寒芒一闪,顷刻间一名孝亲王府隐卫的喉咙就被一剑刺穿。
“景世子,你这是何意?”冷邵卓面色大变。
“既然冷小王爷说是私事,那么本世子也就认为是私事了,私事自然私下处理。如今云王府的浅月小姐未来有一段时间要归在本世子名下管教。她的私事自然也是我的私事,你要杀她,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容景淡淡道。
“你……”冷邵卓看着容景,心中升起怒气却不敢发作。
容景不再看冷邵卓,转头看向打斗的场中。有弦歌的加入,莫离如虎添翼,二人合力,顷刻间孝亲王府剩余几名隐卫都躺在了血泊中,无一活口。
云浅月从莫离怀里出来,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黑衣人,十二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她早就警告过冷邵卓别惹她,是他猪油蒙了脑子要报仇,活该!
冷邵卓见贴身保护他的十二隐卫全部身死,身子一软跌坐在了地上。这十二名隐卫一直跟随着他,没想到今日都死了。他被打得红肿的脸再次愤恨地转头看向容景,想要张口大骂,看到容景淡淡瞟过来的眼神又赶紧住了口,愤恨的眸子染上了些许恐慌。
容景不理会冷邵卓,看向云浅月,见她披头散发,衣裙染了斑斑血迹,蹙了蹙眉,“没有一日你不惹事!”
“这如何能怪我?是他拦了我的马车要打杀我,自找的!”云浅月哼了一声。
“还站在那里做什么?你以为你现在的样子很好看吗?还不过来上车!”容景目光落在云浅月的胳膊上,袖子被斩成两截,没伤到胳膊,却是露出一截白如雪的手臂,他眸光一凝。
云浅月顺着容景的视线看了一眼自己的半截胳膊,想着还好当时她躲得快没有受伤,几步走到容景马车前,上了车才想起她自己有车,不过反正也要去他家,也懒得下去了。
“冷小王爷,若是不想被皇上知道你当街拦截意图杀人,今日的事情最好就如你所说的私了。”容景对冷邵卓扔下一句话,落下了帘幕,对弦歌吩咐:“回府!”
“是,世子!”弦歌回到车前,一挥马鞭,调转车头,向北街驶去。
彩莲早已经吓傻了,此时惊醒过来,立即吩咐车夫赶车。车夫连忙拾起云浅月扔了的马鞭,上了马车,一挥马鞭,马车跟在容景的马车之后向荣王府而去。
莫离冷冷地看了一眼冷邵卓,身形隐了下去。
冷邵卓待容景的马车走远,呸了一声,咬牙切齿地道:“容景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病秧子而已。今日这笔账本小王跟你记下了!”话音落下,他回头对着那二十多魁梧大汉破口大骂:“一帮子废物,都给本小王起来,赶快将这里收拾了!若是留下一点儿血迹,本小王就要了你们的命!”
“是,小王爷!”二十多人立即从地上爬起来,忍着身上的疼痛收拾尸体。他们动作利索,不出两盏茶的工夫便将这一处街道打扫干净。
冷邵卓带着人抬着隐卫的尸体回了孝亲王府,一边走一边不甘心地骂骂咧咧。
百姓们在冷邵卓拦截云浅月马车时早就怕被殃及躲得远了,只有胆子大一些的人躲在犄角旮旯看热闹。如今见人都走了才都出来,便三两一伙地聚在一起悄悄讨论刚刚发生的事情。冷邵卓平日里没少欺压百姓,众人虽然不敢大声宣扬此事,但内心里都觉得解恨。
云浅月坐在车上想着以后出门还是多带些人,从上车后没听到容景说话,便疑惑地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云爷爷昨晚派人给我送了信,说你今日会来荣王府,左右等你不到,听说你被人拦住且动了手,我便过来看看热闹。谁知道你竟然如此不济,还需要我救。”容景淡淡道。
“若不是我武功尽失、对方人多,我能用你救?”云浅月哼了一声。
“你和冷邵卓结下的梁子有多大,你自己该是最清楚,你当知道他这些日子就等着你出府。你今日没有什么准备就敢出府,不知是该夸你胆子很大,还是该骂你不自量力、如此愚蠢。”容景瞥了云浅月一眼。
云浅月心下腹诽:我又不是真的云浅月,哪里知道和这个冷邵卓结了这么大的梁子?!话语如鲠在喉,吐不出,吞不下,着实难受,半晌无语。
容景不再看云浅月,对弦歌吩咐:“去仙品阁!”
“是!”弦歌应声。
“喂,不是去你府上吗?去仙品阁做什么?”云浅月挑眉道。
“你一身血腥肮脏,令人闻之欲呕,自然是将你这身衣服扒下来换一件,难道你要穿成这个样子进我的府门?”容景嫌恶地挑眉道。
云浅月皱眉闻了闻自己,血腥味的确有些难闻,但也没有到想要吐的地步。她哼了一声,“真是毛病大。”话音落下,见容景不语,她又道:“我去你的府上是奉我家那糟老头子的命令,请你教我识字看账本。既然你如今都知道了,看来也答应了,我还去你的府上做什么?你跟我去云王府不就得了,这样也脏不了你家的地儿了。”
“我是答应了教你识字,但没说是在云王府教。”容景道。
“那在哪里?”云浅月一怔。
“自然是荣王府。”容景看着云浅月,见她不赞同的神色刚露出,便眉梢微挑,缓缓道:“你不会认为我要每日早起跑到云王府教你识字看账本吧?你给了我多少好处,值得我日日往云王府奔波?既然你要学,自然是来荣王府。”
云浅月皱了皱眉,但没反驳,想着:这个家伙说得的确有理。
“每日鸡鸣时分,你就到荣王府报到。”容景又扔出一句话。
鸡鸣时分也就三更。云浅月立即反驳:“不行,太早了。”
“早?古有闻鸡起舞之说。天下学子都是此时起床。”容景道。
“我又不是学子,也没想一朝成名天下知。不行,再推后些。”云浅月摇头。
“这是跟我学的规矩,你若是不同意,那就算了。我如今卧床休息,实在没有多余心力担负你这个重任,尤其还是个时时刻刻不让人省心的重任。”容景漫不经心地道。
“容景,做人不能如此苛刻!”云浅月瞪眼。
“做人的确不能如此苛刻,但是对于你不苛刻不行。”容景话落,闭上眼睛,一句话封了云浅月还要争取的嘴,“就这么定了!你再多说一句,就改在半夜子时吧!”
云浅月话语一哽,张了张嘴,没声音发出,看着容景,见他盈盈弱弱地倚靠着车壁,似乎禁不住风吹雨打,偏偏她真不敢还嘴一句,要知道这个人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沉默半晌,她有些恼地问道:“我要学几日?”
“这就要看你的天才本事了。我满意了,你就可以不用学了。”容景道。
“要是你永远不满意呢?我岂不是要学一辈子?”云浅月看着他。
“即便你想学一辈子,我也没那份闲心教你一辈子。”容景眼皮不抬一下,声音微低,“你就期盼着清婉公主早些好了吧!只要她好了,云世子抽出空来教你,就用不到我了。”
云浅月哼了一声,她希望那公主明日就好。云暮寒虽然刻板,但至少没全黑心,而这丫的简直就不是人。
二人不再说话,车中静静。
过了大约两盏茶工夫后,马车停住,弦歌在外面道:“世子,仙品阁到了!”
“将掌柜的请来。”容景吩咐道。
弦歌应了一声,不多时外面一个柔软女声传来,声音不太年轻,却有着成熟的韵味,“琳琅见过景世子,世子可有吩咐?”
“你过来看一眼她的身量,取一套合适的衣服来。”容景道。
女子应了一声,挑开车帘,当见到云浅月时似乎愣了一下。须臾,她放下帘幕,转身走回了仙品阁,不多时便带了一件衣服过来,递进车内道:“世子看看这件可喜欢?若是不合心意,我再去换一件来。”
“她穿什么都是一个德行,不喜欢也无所谓。”容景话落,对弦歌吩咐:“回府!”
弦歌嘴角抽了抽,一挥马鞭,马车走了起来。
女子一怔,看着马车离开,须臾低头笑了起来,转身回了仙品阁。
云浅月扫了一眼扔进来的衣服,淡紫色的罗裙,便对容景骂道:“狗嘴吐不出象牙!”
容景看了她一眼,淡声道:“赶快换上!”
“我就这样换?”云浅月挑眉道。
“那你不想换?”容景同样挑眉道。
“我是说就在这里换?”云浅月沉默了一下,咬牙问。
容景也沉默了一下,闭上眼睛,懒洋洋地道:“不在这里换,难道你想上车外换去?你又没几两肉,也没什么看头,你放心,我是不会看你的。看了你,估计只会污了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