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月摇摇头,“我跟在夜天倾身后十年,他若说为人心机深沉到也对,但独独伪装这一点他从来就做不到,他其实是个喜恶很敏感的人,若说在别人面前可以伪装,但在我面前他若是伪装十年不可能不被我发现。肯定不是他。”
“那就是有人假冒二皇子了。”关嬷嬷小心翼翼道,“会不会是……七皇子派的人?”
云浅月摇头,“夜天逸对于皇位不能说得上唾手可得,但也差不多,他不会用这件事情触我眉头,况且伤害一个才三个月对他没什么危害的婴儿,这样的事情他不会做。他的骄傲也不屑他如此做。也不是他。”
关嬷嬷点点头,疑惑地道:“总不能是四皇子的人吧?”
“夜天煜也不太可能,他还驾驭不了这样的能人。”云浅月摇摇头,“这件事情说明有人想借此事将夜天倾、夜天煜、夜天逸三人拖下水。姑姑肚子里的孩子是太子,这个身份太敏感。何况这两日夜天倾和夜天煜背地里有小动作,很容易让人疑心今日之事是他们所为,借以转移视线。另外我来救姑姑时刚出云王府便遇到了埋伏的杀手,时间掐得准确无比,显然知道我听到姑姑出事儿的消息就会立即赶来皇宫,说明埋伏我的杀手不是和害姑姑的人是一人,就是同伙。目的一举三得,一,杀了姑姑肚子里的孩子;二,让夜天倾、夜天煜背黑锅,进而排除二人害姑姑的可能牵连进夜天逸;三,杀我。”
皇后闻言一惊,“月儿,你来我这里之前遇到刺杀了?”
“我没受伤,被他跑掉了。他没那么容易伤到我。”云浅月点头,想起灰袍老者,脸色冰寒一闪而逝,“姑姑,你想想这一举三得的法子对什么人最有利?”
“皇上?”皇后立即道。
“如今天圣遍地水患,他应该不希望你这个时候出事,增加他的麻烦。”云浅月道。
皇后向殿外看了一眼,透过帘幕缝隙可以清晰地看到老皇帝依然不停地走动的身影,她摇摇头,“我只知道他不想我要这个孩子,再就是二皇子和四皇子,虽然教导在我名下,你也知道,毕竟不是亲生的。即便是亲生的,关于皇位都会没了人性,但你说不是他们,那我就再不知道了。”
“除了他们外,谁最不想你肚子里的孩子活着?”云浅月又问。
“谁不想我肚子里的孩子活着?除了他们大约就是后宫那些妃嫔吧!”皇后道。
云浅月眼睛眯了眯,对关嬷嬷又问,“你看着那个人像二皇子?仔细再想想他的身形,有没有可能是女子易容的?毕竟男子和女子的身形还是有区别的,即便易容也会看出不同。除非易容术极其精湛。”
关嬷嬷闻言低头细想,半响有些不确定地道:“照您这么说似乎是有些像。”
“我先给姑姑开个药方,你亲自煎。”云浅月不再纠葛此事,觉得恢复了些力气,起身下了榻,走到桌前提笔开了一张药方递给关嬷嬷。
孙嬷嬷立即接过,拿着药方出了房门。
房门打开,老皇帝第一时间就冲了进来,急声问,“怎么样?孩子是不是保住了?”
皇后当没听见,闭上眼睛不理他。
“月丫头?”老皇帝问向站在桌前的云浅月。
云浅月这一刻觉得他也就是个垂垂老矣紧张孩子的父亲而已,摆脱皇帝的身份,他是否私心里也担忧孩子?不过他孩子那么多,这种担心能有几分?她也没了找他不痛快的兴趣,点点头,“保住了!”
老皇帝一喜,“保住了就好。”
云浅月见老皇帝喜色溢于言表,看了皇后一眼,不再说话,抬步出了内殿。只见荣华宫院外站着夜天倾和夜天煜,二人的脸色都有些发白,锦袍上有一层清霜,显然早就来了,在外面和老皇帝一起守了半夜。她停住脚步,将身子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对二人挑了挑眉。
“月妹妹!母后怎么样了?”夜天倾立即走了过来。
夜天煜也走了过来。
云浅月淡淡道,“孩子保住了!”
“不是我们动的手。”夜天倾压低声音道:“我们虽然背后里使些小动作,但不会做这等直接伤害母后的事情,也不过是想逼迫得七弟出手而已。”
“月妹妹,你爱信不信,不是我们。”夜天煜声音也压得极低。
“我又没说不相信你们,只不过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云浅月笑意有些冷,“你们和夜天逸爱怎么斗怎么斗,别再将主意打到姑姑身上。你们虽然未对她直接出手,但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们而伤。若没有你们前两日的动作,有些人也不会借这个势头对姑姑下手,借以将罪名试图背在你们身上,若我今日就说是你们动的手,你们也百口莫辩。”
夜天煜怒道,“定然是七弟,想要我们背这个黑锅,嫁祸我们。”
“夜天逸不会。”云浅月道。
“月妹妹,到如今你还袒护他吗?”夜天煜恼怒地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正色道:“我不是袒护,而是事实就是如此。有些人想要隔岸观火,看你们斗个你死我活。我不管以前和今后你们明里暗里如何斗,但这件事我敢肯定不是他。无关我和他曾经以及如今斩断了的交情。你们若是觉得我袒护,就用事实证明我说错了!否则以后行事就长点儿智,别狗急了跳墙,什么都利用。到头来反被别人利用。对你们没好处。”
夜天煜想反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夜天倾面色沉暗,压低声音道:“月妹妹教训得是,我们以后谨记。”
云浅月不再说话,目光看向天空,清晨的天空碧空如洗,虽然还没出太阳,便可见是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内殿里听不到皇后的说话声,只隐隐有老皇帝的说话声,她心里想笑,天下最尊贵的夫妻做到这个份上,实在让人觉得是一场笑话。
夜天倾和夜天煜也不再说话,忽然觉得二人这几日所作所为在这个女子淡淡的眼神和一席简短的话面前都成了无用之功,没了意义,偷鸡不成啄把米,自惭形秽。
内殿有脚步声走出,云浅月不回头也知道是老皇帝,想着他威严扫地,大抵如此。
“月丫头,你保住了朕的太子有功,关于你私自出城去河谷县之事朕就既往不咎了,以后没有朕的允许,再不准私自出城。”老皇帝沉声道。
云浅月应付地“嗯”了一声。
“天倾,天煜,你二人可知罪?”老皇帝忽然对夜天倾和夜天煜大喝。
“儿臣不知罪,请父皇明示。”夜天倾和夜天煜立即跪在了地上。
“好一个不知罪,别以为朕病着就成了傻子,由得你们糊弄朕。这几日你们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的好事儿朕一清二楚。如今险些害了太子,你们敢说你们不知罪?”老皇帝大怒。
“儿臣二人绝对没有害母后。”二人脸色发白,这时彻底体会到了云浅月刚刚那句话,即便他们没做,但有前两日的动作,也是百口莫辩。
“狡辩,朕没有你们这样的儿子,朕还没死呢!你们就迫不及待想要取代朕的位置代替不成?来人,将这两个孽子……”老皇帝越说越怒。
“皇上,不是他们,你就不要迁怒了!”殿内传出皇后的声音,截住老皇帝的话。
老皇帝一怔,住了口,回身看向殿内,“你在给他们求情?”
“没做的事情有什么罪?哪里用得着求情?我是说皇上别迁怒他们。”皇后语气强硬。
老皇帝一噎,顿时恼怒,“你怎么知道不是他们害的你险些失去孩子?”
“他们教养在我的名下,是我的儿子,做没做我自然清楚。”皇后冷声道:“皇上还是另外查找凶手吧!免得让凶手逍遥法外,不止害了我的儿子,也害了你的太子。”
“你真是朕的好皇后。”老皇帝怒喝了一声,忽然甩袖,大踏步离去,明黄的龙袍上的腾龙和他的人一样发出苍老的信号,他怒气无法发泄的身影很快就出了荣华宫。
夜天倾和夜天煜没想到皇后出面保他们,一时间都抬起头看向内殿,但内殿重重帘幕,梁柱阻隔,他们自然看不到皇后的身影。
“姑姑今日救了你们,你们以后好自为之吧!”云浅月扔下一句话,转身回了内殿。在她身后殿门被紧紧关闭,隔绝了二人身影。
夜天倾和夜天煜对看一眼,惭愧地低下头,“多谢母后!”
内殿内皇后没再出声,二人也知道皇后不愿意见他们,站起身出了荣华宫。
守在荣华宫门口的太医见皇后腹中的孩子保住,也纷纷离开。
回到内殿,云浅月来到床前,对皇后道:“姑姑这样做就对了,夜天倾和夜天煜除了天赋筹谋输给夜天逸外,还有一点也输给夜天逸,就是不够狠戾绝情。换句话说,他们的心里母妃早逝,对姑姑还是念着几分教养情面,如今姑姑帮了他们,他们会记得您的好。”
“毕竟是在我身边看着长大的孩子,不是他们做的,我自然不能眼看着皇上迁怒。皇上心里想的是什么我清楚,我就不让他得逞。”皇后道。
云浅月笑了笑,“折腾了这半夜您也累了,休息吧!我会再安排两个人进宫和关嬷嬷一起守在您身边,经过今日之事,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人再对您下手了。”
皇后娘娘点头。
云浅月不再逗留,出了荣华宫,走到门口,便见到一大堆衣着华丽的女人浩浩汤汤向荣华宫而来,当前一人正是明妃。她对荣华宫门口的侍卫吩咐,“从今日起皇后养病,后宫女人一概不见。”
那名侍卫自然是容景安排在荣华宫的人,立即应声,“是!”
云浅月再不理会那群女人,抬步向宫外走去。
宫门口,文莱等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封信,见云浅月来到,连忙恭敬地见礼,同时呈上手中的信,“浅月小姐,这是七皇子给您的信,皇上让奴才交给您。”
云浅月看着文莱手里的信,只见信上没标注署名,她挑眉,“七皇子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