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来到分岔路口,继续向前缓缓而行。
云浅月忽然听到远处有隐隐的尖叫声传来,极为熟悉,她抬头问容景,“你听到了没有?是清婉公主!”
容景点头,“听到了!是她。”
云浅月忽地坐起身,“云暮寒和清婉公主去了夕颜湖,我听声音是来自夕颜湖的方向,大约是出了事情,我过去看看。”
“好!”容景点头。
云浅月飞身出了车厢,施展轻功,向夕颜湖而去。
“世子?”弦歌见云浅月离开,如一阵风一般,回头问容景。
“跟过去!”容景吩咐。
弦歌一挥马鞭,马车转了道,也向夕颜湖而去。
大约用了半柱香时间,云浅月来到夕颜湖,只见湖边有数十黑衣人在围攻一名锦衣男子,正是云暮寒,他怀里抱着一个披头散发衣衫散乱鼻青脸肿的女子,已经看不出摸样,但衣着熟悉,正是清婉公主,地上已经有数十具死尸,其中有几名黑色锦衣的死尸,还有二三十身穿各种衣服高矮胖瘦不一的男人尸体,其中有几人只穿着上衣,露着下体,这一片空气中除了血腥味还有淫乱污浊的味道,她心下一沉,加快功法,来到近前,手中的红颜锦飞出,带着一道厉光,如划破天际的一把利刃,顷刻间便打飞了围着云暮寒最近的几人,那几人一击致命,身子齐齐飞了出去。手中的红颜锦转了个圈,顷刻间又有几人倒下,她飘身落在云暮寒身边。
云暮寒此时显然已经不支,看了云浅月一眼,身子向地上倒去,云浅月立即伸手扶住他,他手一松,清婉公主顺着他手滑落在地,她没工夫去扶住清婉公主,手中的红颜锦动作不停,又打退了两人。
黑衣人其中有一名头目眼见云浅月顷刻间就杀了十几人,冷喝一声,“撤!”
剩余的黑衣人齐齐向后撤去准备离开。
云浅月哪里肯让他们离开,见云暮寒已经昏死过去,将他轻轻放在地上,拦住了要撤退的黑衣人,手中的红颜锦再次飞出,与此同时,衣袖甩动,细如牛毛的绣针从她袖中飞出,又有几人毙命。
黑衣人头目眼见撤退不了,面色大变,喝道:“摆阵!”
剩余的二十多人顷刻间合于一处,将云浅月围在其中。
云浅月冷笑一声,忽然撤回红颜锦,催动功力,凤凰真经最后一重第一层天雷地火运势而出。身子顷刻间旋转着凌空而上,在她外围形成了一圈细密的真气圈,每一道真气圈如一把利剑,不多时,惨叫声四起,除了那名黑衣头目外,所有人皆毙命。
那名黑衣头目见大势已去,眼睛一灰,从怀里拿出一颗药扔进了嘴里。
云浅月刚要出手拦他,后面飘来一阵指风,那黑衣头目身子一僵,再一动不能动。她转回头,只见容景的马车来到,他正挑开帘幕看来,她松了一口气,连忙向云暮寒走去,他依然昏迷着,面色潮红,她伸手把他脉搏,肌肤滚烫无比,她手一缩,面色微变,对容景道:“他中了情花毒,你身上可有解药?”
“有!”容景伸手入怀,将一个白玉瓶子掏出来扔给云浅月。
云浅月伸手接过,倒出一粒药塞进云暮寒嘴里,见他吃下,她出手点住了他周身几处穴道,片刻后,她看向清婉公主,伸手去探她脉搏,她气息微弱,脉象虚脱,显然是经过某种凌虐,她撤回手,唇瓣紧紧抿起。
“杀了她!”容景温声道。
云浅月转头看向容景。
“清婉公主已经如此,若是活着,她这个样子,难道你要你哥哥娶了她?云暮寒虽然不是你亲哥哥,但目前就是亲哥哥,况且表哥也不远,难道你想看着他被迫无奈娶了清婉公主?别忘了,她如今不是一个可怜的女人,而是皇上的公主!换句话说,她以后活着,不仅是自己的痛苦,也是云暮寒的痛苦,若是云暮寒醒来,恐怕是不会让你杀了她,那么云暮寒此生的姻缘就因此毁了,和漫漫一生的痛苦相比,孰轻孰重你当该分清。”容景提醒,“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云浅月忽然闭眼,捡起地上一把宝剑,顷刻间手起剑落,清婉公主瞬间断气。她松开手中的剑,睁开眼睛,面色冷寒,云暮寒不喜欢清婉公主,她不能让这样的清婉公主来误了云暮寒一生。所以,她只有一死。
“青影!”容景轻喊了一声。
“属下在!”一人应声而落。
云浅月抬眼看去,只见立在容景车旁一个虚幻的身影,周身云雾笼罩,看不清模样,但可以确定是一名年轻男子。这个人她只见过一次,是三年前。容景和她一起在南疆和北疆的中间地带西木岭,当时正逢夜天逸和叶倩做那一笔交易。
“将这个人带走,关入暗室审讯!”容景吩咐。
“是!”青影扛起那名被点住穴道的黑衣头目,顷刻间消失在了原地。
这时,远处有马蹄声传来。
云浅月看去,只见夜天逸打马过来。她看向容景,容景面色淡淡。
不多时,夜天逸来到,勒住马缰,看着眼前,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话落,他向清婉公主,再次一惊,沉声询问,“清婉死了?”
“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儿,这里怎么会有土匪。”云浅月瞥了夜天逸一眼,肯定地道:“她死了。”
夜天逸立即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清婉公主面前,看了片刻,移开视线又看向那几名下体没穿衣服的男子尸体,脸色冰冷,回头看向云暮寒,“云世子如何了?”
“他中了情花毒,我刚刚给他服了解药。”云浅月道。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出现如此之事!”夜天逸面色薄怒,“你们来时是何情形?就未曾留活口?”
“我是先一步骑马来的,当时情况太急,我想留活口没留住。”云浅月看着那些黑衣死尸,语气木然,尽管他们黑衣蒙面,但是从交手上,她还是知道他们来自南梁。因着她娘出身南梁,亲哥哥和表哥十年前调换的关系,她自然容易辨出他们身份。但如今夜天逸不再是以前的夜天逸,她不得不妨。
夜天逸点头,看向容景,“景世子,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等云世子醒来之后大约就清楚事情是如何发生的了,如今谁的想法也只是臆断而已。正好七皇子来了,这里就交给七皇子处置了。”容景看向云浅月,“云世子解了的情花毒还是不够,必须回去立即疗伤,我们先回府再说。”
云浅月点头,“好!”
“弦歌,你先带云世子回云王府!”容景对弦歌吩咐。
弦歌立即上前抱起云暮寒,翻身上马,向城门而去。
云浅月上了容景的马车,帘幕落下,她脸色昏暗,以前清婉公主出身高贵,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身为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她算是占尽了所有公主的宠爱和风头,大概从来没有料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是这个下场,要怪就只怪她爱上的人是云暮寒。因为她爱的是云暮寒,因为云暮寒是云王府世子,她注定就是老皇帝的一枚棋子,不过换句话又说回来,凡事都有两面,若她不是爱上了云暮寒,非他不嫁的话,她也不一定会得老皇帝的宠爱。今日从她出现在云王府的前厅,清婉公主那一回头,她就知道她是清醒的,不过是装得太像而已。她就不相信和她接触比她时间长的云暮寒没发觉,或者说发觉的人不止她和云暮寒,精明的夜天逸,还有老皇帝不会发觉不了。今日是夜天逸将她带出宫来云王府,本来云暮寒要带她去东城外的夕颜湖,而她却说要来北城外的夕颜湖,却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到底是天意还是人为?若是人为的话,清婉公主知道不知道等着她的是这个下场?夜天逸带她出宫又去了云王府,到底有没有参与或者是知道会有这等事情发生?
马车无人赶车,但依然稳稳地向城门而去。
云浅月听到夜天逸的声音在外面冷沉凌厉,“来人,将此地封锁,这些人全部运回城,停放在停尸房看守好,等父皇下旨彻查!”夜天逸吩咐。
“是!”一人应声而落,黑色锦衣,腰间佩戴着皇室隐卫专属的腰牌。
云浅月双手捂上耳朵,闭上眼睛,不想再去听。
马车畅通无阻地进了城,径直回到云王府,稳稳停下。
云浅月睁开眼睛看向容景,容景伸手握住她的手,拉着她缓缓下了车。二人向云暮寒所住的西枫苑走去。穿过前院,绕到内院,来到西枫苑。
西枫苑有婢女小厮端着血水进进出出,容景和云浅月还没进屋,里面便传来云老王爷的声音,“景世子,快进来,赶紧给他看看。”
容景应了一声“好”,松开云浅月的手,缓步走到床前。
云浅月看着云暮寒躺在床上,显然已经被清洗了血污,上身露着,下身仅穿着单裤,身上大大小小有十多道剑伤,她皱了皱眉。
“臭丫头,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云老王爷询问。
“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云浅月叙述道:“我和容景从军机大营回城,我听到夕颜湖传来尖叫声,感觉不对,就去查看,到那之后就发现数十个黑衣人在围攻哥哥,我杀了黑衣人,救下了哥哥。”
“什么样的黑衣人?”云老王爷问。
云浅月扫了一眼屋中见没别人,低声道:“南梁派来的杀手!”
云老王爷面色一变,云王爷一惊,云浅月不再开口。
“我给他开一副药方,立即煎服。他手臂的经脉废了一处,不过若是好好将养,也无大碍。”容景撤回手,对云老王爷道。
“只要性命无忧就好!”云老王爷老脸凝重地点点头。
容景走到桌前,扯过一张宣纸铺好,执笔开方。
“清婉公主如何了?她可是和寒小子一起出去的。”云老王爷又问。
云浅月刚要开口,只见云暮寒忽地睁开眼睛,腾地坐了下来,眼神迷茫地看了片刻,须臾,目光落在云浅月身上,似乎想起了什么,本就没有血色的俊颜有些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