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你们也没有什么对付日本人的“蒙汗药”、“定身法”,又没有和日本人订立默契,那就让我们正式告诉你们吧:你们不应该打边区,你们不可以打边区。
《******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6月第2版,第905页。
《水浒传》中十来次出现一个小物件,叫做“蒙汗药”。据说,这种药也就是今天麻醉剂的前身,有其能够使服用者暂时麻醉失去知觉的作用。它是绿林好汉手中的“秘密武器”,常常为其杀人越货的行动“开辟道路”。
《水浒传》中的这个小道具,******借用过来,没有去麻翻哪路豪杰好汉,却化作匕首与投枪,去揭露和剖析国民党****的破坏抗日,反共反人民的反动本质。
1943年7月12日,******在为延安《解放日报》写的社论《质问国民党》中,愤怒地批评了破坏团结抗战运动的国民党。他说:
或者照你们的另一种说法,你们并不爱好什么团结,而却十分爱好“统一”,因此就要荡平边区,消灭你们所说的“封建割据”,杀尽共产党。那末,好吧,为什么你们不怕日本人把中华民族“统一”了去,并且也把你们混在一起“统一”了去呢?
如果事变的结果,只是你们旗开得胜地“统一”了边区,削平了共产党,而日本人却被你们的什么“蒙汗药”蒙住了,或被什么“定身法”定住了,动弹不得,因此民族以及你们都不曾被他们“统一”了去,那末,我们的亲爱的国民党先生们,可否把你们的这种什么“蒙汗药”或“定身法”给我们宣示一二呢?
假如你们也没有什么对付日本人的“蒙汗药”、“定身法”,又没有和日本人订立默契,那就让我们正式告诉你们吧:你们不应该打边区,你们不可以打边区。“鹬蚌相持,渔人得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两个故事,是有道理的。你们应该和我们一道去把日本占领的地方统一起来,把鬼子赶出去才是正经,何必急急忙忙地要来“统一”这块巴掌大的边区呢?大好河山,沦于敌手,你们不急,你们不忙,而却急于进攻边区,忙于打倒共产党,可痛也夫!可耻也夫!(《******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6月第2版,第904—905页)
据统计,《水浒传》一书有十多处讲到蒙汗药:
第十一回,梁山头领朱贵在水泊边开了一家酒店,“有财帛的来到这里,轻则蒙汗药麻翻,重则登时结果”。
第二十七回,母夜叉孙二娘在孟州城十字坡开酒店,“客商过往,有那入眼的便把蒙汗药与他吃了”。花和尚鲁智深自此经过,孙二娘“见他生得肥胖,酒里下了些蒙汗药”;武松和两个押解公人路过这里,孙二娘送上“浑色酒”来,两个公人喝了,“只见天旋地转,强禁了口,望后扑地便倒”。
第三十六回,催命判官李立在揭阳岭开酒店讨生活。富有客人路过吃酒,“酒肉里下了蒙汗药,麻翻了,劫了财物”。
第五十六回,梁山吴用计赚东京金枪班教师徐宁上山入伙,先用麻药酒麻翻了他,“只见徐宁口角流涎,扑地倒在车子上了”。
第七十二回,柴进和燕青潜进东京,要进禁院,用计赚来老成的王班直,诱他喝下“一杯热酒”来,“恰才吃罢,口角流涎,两脚腾空,倒在凳上”,柴进换上王班直的衣服簪花,潜入皇宫。
《水浒传》一书,强人使用“蒙汗药”的最精彩情节,还要首推“智取生辰纲”。书中写道:杨志带领15个军汉押解生辰纲来到黄泥冈,炎热天气,在松林里歇息,这时白胜挑着酒担唱着民歌走上冈来,众军汉就要买酒喝:
众军道:“买碗酒吃。”杨志调过朴刀杆便打,骂道:
“……你这村鸟理会的甚么!到来只顾吃嘴,全不晓得路途上的勾当艰难。多少好汉,被蒙汗药麻翻了。”
这时,松林里一伙枣贩子把白胜酒担中的一桶买来喝了。众军汉心里痒痒地,求老都管向杨志求情。
杨志道:“既然老都管说了,教这厮们买吃了便起身。”众军健听了这话,凑了五贯足钱来买酒吃。那卖酒的汉子道:“不卖了,不卖了!这酒里有蒙汗药在里头。”众军陪着笑说道:“大哥,直得便还言语?”那汉道:“不卖了,休缠!”这贩枣子的客人劝道:“你这个鸟汉子,他也说得差了,你也忒认真,连累我们也吃你说了几声。须不关他众人之事,胡乱卖与他众人吃些。”那汉道:“没事讨别人疑心做甚么?”这贩枣子客人把那卖酒的汉子推开一边,只顾将这桶酒提与众军去吃。……老都管自先吃了一瓢。两个虞候各吃一瓢。众军汉一发上,那桶酒登时吃尽了。杨志见众人吃了无事,自本不吃,一者天气甚热,二者口渴难熬,拿起来,只吃了一半,枣子分几个吃了。那卖酒的汉子说道:“这桶酒被那客人饶两瓢吃了,少了你些酒,我今饶了你众人半贯钱罢。”众军汉凑钱来还他。那汉子收了钱,挑了空桶,依然唱着山歌,自下冈子去了。
那七个贩枣子的客人,立在松树旁边,指着这一十五人说道:“倒也,倒也!”只见这十五个人,头重脚轻,一个个面面厮觑,都软倒了。那七个客人从松树林里推出这七辆江州车儿,把车子上枣子都丢在地上,将这十一担金珠宝贝,都装在车子内,遮盖好了,叫声:“聒噪!”一直望黄泥冈下推去了。杨志口里只是叫苦,软了身体,挣扎不起。十五人眼睁睁地看着那七个人都把这金宝装了去,只是起不来,挣不动,说不得。
“蒙汗药”如此厉害!它到底是一种什么药?宋人葛弘毅的《淄水千方》中说:蒙汗药,“汗”本为“汉”,意思专为蒙赚壮汉之用也。清朝汪林瑞的《本草疏》中说:“蒙汗药”又称“麻汉药”,古之麻沸散也。蒙汗药亦即麻药。
根据文献记载,我国的麻醉药最早是进行外科手术麻醉、止疼用的。
《列子·汤问篇》说:春秋时名医扁鹊为公扈齐婴治病,“遂饮二人毒酒,迷死三日,剖脑探心,易而置之;投以神药,既悟如初。”“毒酒”就是一种麻醉药。
据《后汉书·方术列传》记载:东汉末年著名医家华佗,治疗“疾发结于内,针药所不能及者,乃令先以酒服麻沸散,既醉无所觉,因刳破腹背,抽割积聚。若在肠胃,则断截湔洗,除去疾秽。既而缝合,傅以神膏,四五日创愈,一月之间皆平复”。华佗应用口服全身麻醉剂“麻沸散”,成功地施行了腹部手术,这是了不起的医学发现。
麻醉药在军事上的应用,史书上也有记载。宋司马光《涑水记闻》:“五溪蛮反,杜杞诱出之,饮以曼陀罗酒,昏醉,尽杀之。”据现代人研究,曼陀罗是药用植物,大毒,有麻醉、致幻作用。
可是,尽管麻醉药(蒙汗药)在军事上应用过,但发展到抗日战争时期,日本人(不是哪个人,而是整个侵略军)被“蒙汗药”蒙住,“动弹不得”的事,却只能是天真的幻想。国民党也确实弄不出叫日本人“动弹不得”的法宝来。******以此来讽刺国民党只顾“荡平边区”,却忘记了日本人的“黄雀在后”和“渔人得利”,国民党****只配当只顾眼前,呆头呆脑,见“利”不见害的“鹬蚌”和“螳螂”。国民党要“统一”边区,搞反共高潮,弄军事摩擦,把日本侵略军丢在脑后,其后果只能是亲痛仇快,使日本入侵者作“壁上观”,坐收渔人之利。这种有罪于民族、有罪于历史的倒行逆施,岂不令人愤慨!
******痛加“质问”,本可以把社论写得语气强硬,词锋犀利,但他从《水浒传》中借来“蒙汗药”一语,构建出嬉笑怒骂的话语境界,于幽默中渗透着辛辣的嘲讽,于阴柔中隐含着凌厉的阳刚,大有语破强阵,笔扫千军,“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之概。从文章学的角度看,******借助“蒙汗药”造语设词,使这段文字有如精美的杂文。“日本人却被你们的什么‘蒙汗药’蒙住了”、“可否把你们的这种什么‘蒙汗药’或‘定身法’给我们宣示一二呢”、“假如你们也没有什么对付日本人的‘蒙汗药’”,句句是杂文语气,句句有杂文味道,因而更增强了政论的感染力和震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