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芊芊难掩震惊地看着欧阳倾,或者,曾经的自己,与其问欧阳倾为什么要杀她,不如问曾经的自己为什么要自杀,因为她死了,欧阳倾也活不了。
她是一个珍爱生命的人,不会随随便便了结自己的性命,何况她还有诸葛夜、诸葛琰和小宝,她若死了,他们三个要怎么办?
一定……一定有什么不得已而为之的缘故。
“跟……我忘记的事情有关吗?”
楚芊芊的声音忽然变得十分平静,“我忘记的事情,在你的脑子里,告诉我,它是什么?”
旭日冉冉升起,晨曦的金光冲透雾霾,晃晃悠悠地落在她头顶,像披了一层鎏金的纱。
欧阳倾看着这样的她,没有说话。
楚芊芊牵强地勾了勾唇角:“我曾经以为我忘记的,是世宗陛下背叛我的,可你打了我一掌,还说有一天我会觉得你下手不够重。那么,能告诉我真相吗?至少,让我死掉明白一点。”
半晌,欧阳倾张嘴:“你的重生,是陛下折了帝王运势与姓名换来的,陛下对你很好,不要误会陛下。”
楚芊芊点点头:“还有呢?”
“还有……”
欧阳倾的声音,突然停顿在这里。
楚芊芊耐心地等着,等了许久,也不见欧阳倾说话,楚芊芊望向了欧阳倾,这一望,才发现欧阳倾已经倒在了诸葛夜怀里。
与其说倒,不如说被强行按入。
诸葛夜面色冰冷、青筋暴跳,一手钳住欧阳倾,一手拧着一个装着鲜血的水囊,鲜血淋在欧阳倾的头顶,欧阳倾的美丽的容颜瞬间化成了一滩血水,她娇小的身子也好似存存成灰,最后,诸葛夜的胸膛一片血红,若不是那被血染透的衣裳,楚芊芊几乎要认为欧阳倾根本没有存在过,一切都只是自己不小心而做的一个噩梦。
“诸葛夜……”
楚芊芊站起身,慢慢走向他,几步后,狂奔了起来。
“诸葛夜!”
她扑进了他满是血水的怀里。
诸葛夜搂紧她,细细安抚着,声音低沉而沙哑:“别怕,我来了。”
他的眼神,空洞而又复杂,带着岁月沉积的意味,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轮回似的,楚芊芊即便没看到,也从他陌生的气质里感受到了。
“你怎么了?”楚芊芊抬头,想看看他。
他一把将楚芊芊扣在了怀里:“没什么。”
语气里,满是挣扎与隐忍。
楚芊芊使着更大力气地抬头,可他死死地把她禁锢在怀中,好像不愿意她看到他此时的样子。
楚芊芊越发急了:“你到底怎么了?”
诸葛夜的身子开始轻轻地颤抖:“吓到你没有?”
一个大活人,生生变成一滩血水,要说没被吓到是不可能的。
楚芊芊抿唇:“一点点,可是……”
话未说完,被他打断:“我也吓到了。”
仿佛在解释,他为何如此的反常。
楚芊芊眨了眨眼,有些不信他胆子会这么小。诸葛夜算不上杀人如麻,可也绝对担得起心狠手辣,更残忍的死法他都见过,会被吓成这样吗?
可直觉告诉楚芊芊,他不想说。
楚芊芊体贴地放弃了反抗的打算,静静靠在他黏糊的胸口,道:“血里掺了什么,怎么会把人变成那样?”
“没掺什么,就是处子血。”诸葛夜轻轻说完,吻上了楚芊芊发顶。
大君的尸体被诸葛夜带走了。
关于杀死大君的过程,楚芊芊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诸葛夜,没有隐瞒也没有添油加醋。
诸葛夜没说什么,只是握了握她的手。
大君一死,他的军队群龙无首,很快便被欧阳珏镇压了。
诸葛琰因为毁灭炮车受了轻伤,性命并无大碍。
曦儿在金銮殿遭群臣逼迫,上官灵冲上金銮殿,以雷霆之势杖毙了三名带头叫嚣的官员,并抱着曦儿离开了皇宫。
离开的途中,遭到暗卫追杀,也好在她去了。
曦儿把最精锐的暗卫留给了小宝,留在自己身边的人根本不够对抗陈慕倾的爪牙,上官灵这些日子频繁偷溜出宫,竟摸索出了一条连大君都发现不了的密道——狗洞。
上官灵趴在地上:“快上来,我驮你过去。”
曦儿蹙眉看着又窄又小只能勉强容纳一个趴着的人的狗洞,没有上去的打算。
上官灵急得咬牙:“什么时候了,你还磨蹭?你当老娘愿意像个乌龟似的驮你呢!快上来!”
曦儿不动。
上官灵索性揪住曦儿,扔到了自己背上。
在钻狗洞时她听到了一声巨响……
有一则寓言,说的是一个男人拿着竹竿进城,那竹竿竖着进不去,横着也进不去,他索性把竹竿折断,这样便进了城去。
同样的事情,也在上官灵与曦儿的身上上演了无数回。
等曦儿被撞得鼻青脸肿的时候,上官灵终于发飙了:“老娘不驮了!你自己爬过去!”
曦儿:(~……▽……)~
京城的局势终于被稳定了下来,大君的军队被诸葛夜招安,但陈慕倾的篡位之举还是给喀什庆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污点。
诸葛夜可以告诉世人,篡位的不是大君,是大君分裂出的另一重人格,可说了大家就会信吗?
或者比起有胆子篡位的枭雄,神经病的称呼又会更好一些吗?
盛夏七月,诸葛夜登基为帝,更正了楚芊芊逝去的消息,并册封楚芊芊为后,册封诸葛冥为太上皇、上官若为太后。
坐在明黄色的銮驾上,诸葛夜问楚芊芊:“高兴吗?”
楚芊芊笑着靠上他肩头:“高兴。”
等了两辈子,终于等来了皇后之位,但是——
“好像也没什么嘛。”她弱弱地嘀咕了一句,做皇后与做才人,好像……真的区别不大啊。
还是才人的时候,她便仗着他的宠爱在宫里横着走了,除了上官若与诸葛冥,谁都不敢得罪她,而今也是一样啊。
诸葛夜刮了刮她鼻尖,宠溺地道:“没什么你还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