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保护才人!”阿远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朝楚芊芊摸了过去。
可惜,晚了一步。
楚芊芊站在的地方,已经只剩几缕发丝了。
大君其实并未走远,只是带着楚芊芊潜入了一个民舍,他敲晕了民舍的主人,将楚芊芊仍在地上。
“把我逼到亲自结果你,欧阳诺,你的确有几分本事。”
连杀诸葛冥,他都没想过亲自动手,这小丫头,太打击他自尊了!
楚芊芊冷笑着看向他:“你以为你借着纳兰嫣的借口杀了我,诸葛夜就不会恨你?”
“哼!我是他外公!”大君显然没有看出欧阳诺在诸葛夜心目中的分量,若对方是楚芊芊,是小宝的母亲,他或许还会掂量掂量。当然,掂量一下罢了,一个汉人,是没资格做大周的国母的。当年的欧阳倾,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
楚芊芊定定地看了他半晌,随后道:“为了上官灵?”
大君冷冷一哼!
楚芊芊笑了,这个男人的控制欲真不是一般的强盛,皇上与上官若的姻缘,他也动了几分手脚的吧?小公主的死,也跟他脱不了干系吧?
在他眼里,他的孩子是人,别人都是粪土吗?为了上官若,他可以逼死一个婴孩,为了上官灵,他又要来逼死她!
真是一个疯子!
大君可不管楚芊芊怎么看他,事实上,天下人怎么看他他都无所谓,他心疼的人幸福就好,别的,都是扯淡。
大君扬剑,对准楚芊芊,就是一招劈了下去!
楚芊芊瞳仁一缩!
剑,停在了她眉心前!
随即,她怔怔地看向大君的脸,就见大君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晕过去之前,大君的脑子里一直盘旋着一句话——娘的,旧病又发作了!
楚芊芊四下看了看,没有人追来,他是自己晕倒的,至于为何会晕,楚芊芊懒得给他诊脉了。
这种人,病死都不值得她出诊!
楚芊芊用袖子擦了汗,吸入太多迷烟的缘故,楚芊芊的脑袋越来越沉,为了防止大君清醒了再度杀人,楚芊芊忍住浑身的乏力感,爬出了院子。
什么时候晕过去的,楚芊芊不记得了。
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周围已经完全黑了,外头的马匹打着呼呼,似乎在告诉她,她在一辆马车上。
“诸葛夜。”
是你吗?
一只有力的臂膀半抱住她,让她靠进了自己怀里:“醒了?”
陌生的声音——
楚芊芊睫羽一颤,推开他靠回了软枕上:“你是谁?”
一块帘幕被拉下,夜明珠的光辉瞬间照亮了狭窄的车厢,就着这清润的光,楚芊芊看见了对方的模样。
一袭青衣、一顶斗笠。
斗笠中的脸又还似乎戴了面具,隔着面具发出的声,怪异得有些模糊不清。
他的手指很长,戴着一双银丝手套。
整个人,从头到脚,包裹得密不透风。
楚芊芊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加重语气道:“你究竟是谁?”
男子轻轻一笑:“倾儿,别来无恙。”
楚芊芊眸光一凉,抬手摸上了自己的脸,还带着欧阳诺的人皮面具,这人……怎么就认出她是倾儿了?
直接跳过楚芊芊的身份了么?!
“你认错人了。”
不能承认,绝不!
男子又笑了。
他的声音,被面具掩饰得极好,听不出年龄与音质,只知他语速很慢、很优雅。
楚芊芊想到了一幅画。
对,这个男人的气质,就像一副水墨丹青的画。
男子伸出戴着银丝手套的手,轻轻握住楚芊芊的手:“倾儿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楚芊芊抽回手,眸中的警惕又深了几分:“我问第三遍了,你是谁!”
男子摸上楚芊芊的脸:“倾儿你真的忘了我吗?真让我伤心呢。”
忘?
他叫她倾儿,显然他指她忘记的不是这辈子的记忆——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不是多好的记忆。”
什么叫做不是多好的记忆?
楚芊芊从年四爷那儿套过话,知道她忘记过一些前世的事情。
曾经她以为是世宗做过什么背叛她的事,可以她对世宗的了解,她又否定了这一猜测。
世宗与诸葛夜一样,都是世上,最不愿意伤害她的人。
那么……她究竟忘记了什么?
是这个男人口中“不是多好的记忆”么?
可听这个男人的口气,那段“不是多好的记忆”又分明是与他有关的——
楚芊芊的脑子里,一瞬间……有些凌乱了。
不不不,现在不是操心那个的时候!
这个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只看她欧阳诺的脸就能猜出她是欧阳倾,想必,他也知道她是楚芊芊了。
他怎么会对她如此了解?
“在想我为什么知道你那么多事吗?倾儿,或者你愿意我叫你芊芊?”男子好像会读心术一样。
楚芊芊面不改色地看着他:“我说过,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倾儿!”
男子啧啧两声:“变化真大呢,你以前,从不撒谎的。”
楚芊芊不接话。
“喜辣,喜静,医术精湛,厨艺绝佳,小时候得过一场病,除了发呆再不能做任何表情,不爱看人的脸,记人只记声音与气味,服侍了你五年的丫鬟,你根本区分不出她们的容貌。”
男子说完,笑了笑,“倾儿,我可有说错?”
楚芊芊埋在宽袖里的拳头握紧了。
男子仿佛很享受她全神贯注看着他的样子,心情大好地捏了捏她脸蛋:“乖,这次别再忘记我了。”
楚芊芊厌恶地甩开他的手!
男子还是笑:“我把所有的好脾气都给你了,难怪他们都说我……”
杀人如麻。
不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楚芊芊掀开帘幕望向了前方,就见一袭黑袍的诸葛夜正策马朝这边奔来!
心头一动,楚芊芊想告诉诸葛夜,有个疯子在马车上,你要当心,可一转头,人没了!
这……这人怎么跑的呀?
一点动静都没有。
要不是指尖残留着他的温度,她几乎要以为刚刚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八百里外的凉州,夜色如墨。
上官若跪在坟前,眼泪都哭干了。
老婆婆回家吃了顿晚饭,过来见她还趴在坟头哭,也难过地掉了几滴泪:“姑娘,别哭啦,人死不能复生,你哭死了,他也活不过来了。”
上官若从没如此难受过,便是被他冷落的四年,都没有这么绝望!
“我不回喀什庆了,我那是跟你置气的,我真的不回了……你醒过来好不好?”
“我原谅你了,我不计较你骗我了,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曦儿还不会说话,你都没听他叫一声父亲……”
上官若的嗓子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了。
老婆婆拍着她肩膀,轻声安慰:“好啦好啦,你爷爷在天之灵会明白你的一片孝心的。”
“爷爷?”上官若吸了吸鼻子,她长了张娃娃脸,看起来像他女儿倒是不假,可孙女儿——
这婆婆除了耳背,还眼花啊!
呜呜,老婆婆也好可怜……
老婆婆还不知道自己被人家给怜悯了,继续宽慰道:“你爷爷年纪大了,也该去了,像他那种岁数的人,活着都是遭罪哇!”
上官若不高兴了。
他明明才不到四十!
又没长什么皱纹,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怎么就活着都是遭罪了?
上官若瞪大水汪汪的眼睛看向老婆婆:“他哪里老了啊?你别不识货!”
说了几遍,老婆婆才听懂。
老婆婆就道:“他头发都白了,牙齿也掉光了,比我的岁数小不了多少咧!”
“你……”上官若的哭声戛然而止,“你怎么不早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