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拍了拍惊堂木:“讲重点!”
姚汐抹了泪,道:“在普陀寺,我向楚芊芊坦白了自己冒领她功劳后,她送了我一个平安符,说是专门为我做的。我不疑有他,便戴了。谁料戴上后,便开始寝食难安、彻夜噩梦、心绪不宁、神思恍惚,甚至,会出现幻觉。起初,我不知道是平安符的问题。后面,我碰到欧阳瑾,欧阳瑾说我的平安符好看,我便送了她,她戴上后,与我出现了同样的症状。她一开始也没在意,戴了几天,没戴了,前天,又开始戴,又出现了问题,半夜恍惚地走出院子,跌进了荷塘,差点儿送命!三位大人若是不信,可以传召欧阳瑾来!”
欧阳瑾之前在及冠礼上,为楚芊芊做过证,揭发了姚汐。她与姚汐的对立关系,让很多人都认为她不可能与姚汐苟同在一起。
三法司下令后,等在门外的欧阳瑾被带进来了。
她的表情很古怪,虽故作严肃与冷静,可眉梢眼角都不经意地流露出一股小妇人的媚态。
她与诸葛琰……
楚芊芊的脑子里闪过一道白光,随即,心脏倏然一缩,好似停跳了一下。
自那日后,每每想起诸葛琰,都会出现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真是奇怪。
这边,楚芊芊的思绪在翩飞,那边,欧阳瑾已经十分从容行了一礼,并对着三法司道:“小女,见过三位大人。”
三法司念在她是欧阳将军唯一的血脉的份儿上,待她还算客气。
大理寺卿轻轻地拍了拍惊堂木,眼神扫过楚芊芊与姚汐,并拉长音量道:“欧阳瑾,身边这两人你可认识?”
欧阳瑾点了点头,平静地说道:“回大人的话,小女认识。穿白衣的是楚家长女楚芊芊,穿紫衣的是徐州定县县令之女姚汐。”
“你和她们是什么关系?”大理寺卿又问。
“都没太大关系,小女在楚家住了几年,不过那几年楚芊芊都不在,楚芊芊回来后没多久,小女便搬去亲王府,与她更是没多少交集。至于姚汐,宴会上见过几面,亲王府也见过几面,比跟楚芊芊要熟悉一些。”
欧阳瑾的神色出人意料的宁静,连张太爷都不禁有些侧目了,要知道上回在小王爷的及冠礼上,他见过欧阳瑾一回,那一回,欧阳瑾给他的感觉尚且有些小家子上不得台面,而此时,欧阳瑾俨然有种小贵人的气质了。
是什么……让这个少女改变了呢?
张太爷思量着。
而大理寺卿却并未在乎与案件无关的东西,欧阳瑾与楚家的关系是好是坏,是自愿搬去亲王府还是走投无路才去了亲王府,都不是他要探究的东西,他只关心一件事——欧阳瑾的到来,到底会给本案带来什么样的扭转?
大理寺卿又拍了拍惊堂木,问:“去年年底,你是否从姚汐手中得到过一个平安符?”
欧阳瑾道:“是。”
“是你主动要的,还是姚汐送给你的?”虽然姚汐坦言是欧阳瑾要的,可大理寺卿还是多长了一个心眼儿。
欧阳瑾用余光瞟向姚汐,见姚汐对她微微点头,她会意,望向大理寺卿道:“回大人的话,是小女主动要的。”
楚芊芊看了她一眼。
姚汐则是看了楚芊芊一眼,眸子里尽是嘲弄与志在必得。只要证明了她推四皇子时精神错乱,且是由于那个平安符造成的精神错乱,那么真正有罪的便是楚芊芊了。
到时候人们会说,楚家长女真是心狠手辣啊,为了揭发一个冒领了她功劳的人,不惜陷害四皇子,以四皇子为垫脚石——
这样的罪名,不死也要脱层皮吧!
感受到了姚汐不怀好意的注视,楚芊芊扭过头,看向了姚汐。
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令姚汐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可很快,姚汐又调整了心态,扬起高傲的头颅,毫不避讳地朝楚芊芊打量了过去。
如此自信满满,想来是已经搞定欧阳瑾了。楚芊芊淡淡转开视线,没再搭理姚汐。
姚汐的脸上,泛起了一抹胜利的微笑。
“你为什么会找姚汐要那个平安符?”大理寺卿追问。
欧阳瑾缓缓说道:“觉得它好看。”
这与姚汐说的再次吻合。
大理寺卿暗暗点头,捋着胡子道:“你戴上平安符之后,可发生了什么异常?”
“有。”
她话音刚落,堂内便响起了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
大理寺卿又问:“你昨晚可曾落了水?”
欧阳瑾不假思索道:“有。”
全场,静了。
戴上后有异常,昨晚还落了水,这与姚汐的证词完全一致,难道真的是楚芊芊一手策划的阴谋吗?为了揭发姚汐,楚芊芊拿四皇子做了垫脚石吗?
张和冷冷一哼,指着楚芊芊的鼻子道:“大胆刁民!为了一己私欲,竟拿四皇子的性命开玩笑!你有没有想过,姚汐医术不精,万一没走完那套针法,将四皇子彻底害死了怎么办?你又有没有想过,万一姚汐力气太大,直接将四皇子摔死了怎么办?你要揭发谁,你多的是法子!却偏偏曲线救国地设计了这么一出!恐怕,除了揭发姚汐之外,你还想扬名天下、还想让陛下与整个皇室欠你一份人情吧!”
这不是……将陛下与皇室玩弄于股掌之间了么?
嘭!
屏风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巨响,好像是陛下愤怒地摔碎了茶杯。
众官员齐齐缩了缩脖子,唯恐自己被迁怒,连呼吸都一并屏住了。随后,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个被民间称呼为楚神医的女子,眼神里或是多了一丝不屑,或是多了一丝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