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天亮时分,诸葛琰被一道宫女的尖叫声惊醒,那叫声的方向来自虞伯的房,诸葛琰打了个激灵,连袍子都顾不得穿便奔过去了。
一进门,红玉已经在命人整理,看见他来,眉心一蹙,携了他手道:“爷,你怎么穿着亵衣就来了?”
一面说着,一面指挥小宫女,“快,给爷拿件衣裳过来,衣柜右手边往中间数第四件,白色云纹锦的。”
小宫女应声去了。
诸葛琰挣开她的手,大步流星地走向床前,不忘问道:“刚刚是谁叫的?是不是虞伯出什么事了?”
床上的虞伯已经换上干净衣裳、换上干净褥子,紧闭着眼,看不出什么不一样了,但诸葛琰探出手,一摸他额头,烫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又瞪大眸子问红玉:“怎么这么烫?”
红玉就近打了盆温水,先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根素簪子,将他如墨的青丝随意地挽了个髻,而后了拧帕子给他洗脸:“昨儿值夜的宫女睡过头了,没发现虞伯要起夜,虞伯大概是想自己起来,却摔在了地上,一整晚……”
一整晚没人管,早上宫女发现时,连地上的尿渍都干了,还以为虞伯死了,这才发出了那样一声惨叫。
“我已经拿了爷的帖子去请太医了。”红玉约莫是怕诸葛琰惩治那小宫女,又补了一句,想岔开话题。
可诸葛琰哪里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昨晚谁值夜的?拖出去杖毙!”
红玉抿抿唇,叫粗使婆子去行刑了。
太医抵达这边时,只看到两个婆子抬着一个圆滚滚的席子,席子的一段有一缕青丝垂下,另一端,有血迹一点一点淌下。
捏了把冷汗,太医背着医药箱进了屋子。
给虞伯诊治完毕,太医啧啧摇头:“哎呀,怎么搞的啊?明明就一只脚踏进黄土的人,还叫他受了一整夜的寒,先吃点药看烧退不退得下去吧!要是一直退不下去,就准备后事吧。”
虞伯是世宗生前最信任的人,奉世宗之命心甘情愿地给欧阳倾守了十五年的宝灵塔,凭心而论,诸葛琰不希望他出事。
这一日,诸葛琰哪儿也没去,就连姚汐那边都只派内侍过去探望了一番,一直守到日暮时分,虞伯都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相反,高热得越发厉害,甚至开始出现抽搐了。
姚汐叫菊青推了轮椅过来,看着愁眉紧锁的诸葛琰,眼圈一红,执了他的手道:“王爷,你别这样,我看了难过。”
诸葛琰狠狠地搓了搓自己的脸,颓然道:“虞伯还没好,他大概好不了了。”
姚汐眼神一闪,伸出双臂,将诸葛琰揽进了自己怀里:“别担心,我想虞伯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好的。”
菊青忙帮腔道:“是啊王爷,太医说好不了未必就真的好不了,太医说世子和太爷的腿都没得治,您看现在他们俩不都好好儿的吗?”
此话一出,菊青仿佛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忙掩住了嘴。
诸葛琰却是眼底精光乍现:“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她呢?太医治不好的,她全都治得好!”
姚汐唇角勾了勾,不易察觉:“可是我跟她闹成这样,她会不会因为我的缘故,不肯给虞伯治病?”
上次请楚芊芊给姚汐治病,楚芊芊便始终没答应,即便“绑架”了楚陌,楚芊芊依然没松口,何况这次他手中没有楚芊芊的软肋,楚芊芊就更不可能前来诊病了。
诸葛琰握紧了拳头:“真是个狠心的女人!”
姚汐的眼底闪过一丝满意的笑,却哽咽道:“都怪我,是我连累你了,要不,我搬走吧?我走了,跟你撇清关系了,她或许就不会不救虞伯了。”
说着,松开诸葛琰,就要直起身。
诸葛琰却一把抱紧了她:“别走。”
诸葛琰的举动,让姚汐再一次感受到了纯阴之女在他心目中无可替代的地位,姚汐勾唇一笑,仿佛看到胜利在朝自己招手了。
下午,亲王府的内侍再一次踏足了楚家,有了前车之鉴,这回,门房的人直接不放他进来了,凭他拿的是王府的令牌还是皇宫的令牌,小厮都一脸冷漠地将他堵在了门外。
“大小姐有令,亲王府的人,一律不准入**********侍赔了个笑脸:“这位小哥儿,我不进去,只劳烦你帮忙通传一下,就说普陀寺的虞伯病了,想请楚大小姐代为看诊。”
语毕,塞给小厮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小厮打开一看,金子?
内侍笑着:“小哥儿可方便?”
小厮点头如捣蒜:“方便方便!”
就算被赶出楚家也没什么不方便,这么多金子,够他吃喝一辈子了,不,吃喝十辈子都够了!
小厮笑眯眯地搬了个凳子给内侍坐,随即脚步一转,去了莹心堂。
此时莹心堂内,楚芊芊正在小厨房给楚陌、楚嫣做晚饭,丹橘做了,可俩小家伙撒娇不吃。到底是这些日子太忙,又冷落了他们,他们觉着委屈了,楚芊芊笑了笑,答应他们亲自下厨,两个小家伙的神情才好了些。
跟姚汐打官司的事,小家伙们不清楚,老太太、楚老爷、沈氏和安素素却应该听到了风声,不过他们听到了也跟没听到差不多,不为别的,只为楚芊芊的事儿,他们管不着。
沈氏担心地问了衙门内的情况,楚芊芊说第一次交锋挺顺利,沈氏放下心来。
“把葱递给我。”小厨房内,楚芊芊一边打着鸡蛋,一边吩咐丹橘。
话音刚落,一把翠绿的东西伸了过来,她看了一眼,摇头,“这是韭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