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宗在位时,张太爷任帝师,世宗过世后,留下一道诏书,立庶弟为君。当时,许多汉族官员跳出来强烈反对,其中,以张太爷为首。张太爷始终相信正统继承人非子嗣莫属,这么多年过去了,不论陛下如何拉拢他,他就是不吭气儿。可他不买陛下的帐,他儿子买呀。
父子俩政见不同,张太爷便搬出来住了。
眼下听了儿子斥责楚芊芊的话,张太爷不出意外地笑了,张和不跟他唱反调都不是他儿子。
张太爷道:“你又不在场,休要听了那市井流言!”
“那您告诉我,四皇子没有死过吗?”张和拔高了音量。
张太爷噎住了,老王爷亲自摸的脉搏,的确是没有了的。
张和找到了一分得意:“所以,父亲,她杀了人!虽然她后面也救了,可救人的功劳抵不了杀人的罪孽!如若不然,这世上人人都救个人,然后再去杀个人,官府都不抓也抓不得!您说,这个世道,岂不是乱了套?”
乍一听,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可转念一想,那四皇子之病是务必要先死而后才能生的哇!
差点、差点又被这小子给忽悠了!
难怪别人说他儿子这张嘴曾经活活气死过一个武官,起初他不信,现在,真的一点儿都不怀疑了。
不过好在,他知道儿子的软肋。
他丢了杯子,沉下脸来:“谁不沽名钓誉?是陛下、是你,还是太医院那群太医?是啊,你们都不沽名钓誉,可你们能治好我的腿,能让我重新站起来?”
张和灰溜溜地走了,连梅子酒都忘记问了。
楚芊芊一过二进门便直接去了欧阳珏的院子,并不知张太爷父子为她险些吵了一架,跨过大门时,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酒香。
“哎哟,公子啊,奴婢求您啦,不要喝啊,太爷若是知道奴婢让您喝了酒,会打死奴婢的!您有伤在身,得忌口啊!”仆妇苦口婆心地劝着,她不过是抱着酒坛子打算埋在院子里,怎么就被人给打劫了呢?而打劫的人,还是一个她得罪不起的人。
欧阳珏可不管仆妇怎么说,拔了盖子,就要灌进嘴里。
妹妹在世时,常酿梅子酒给他喝,一闻到这味儿,他肚子里的馋虫便被勾起来了。
“想死,就喝,尽情地喝。”
一道死气沉沉的声音响在门口,欧阳珏动作一顿,泄气地看了过去:“又是你!太阴魂不散了!”
楚芊芊轻轻一嗯,莲步轻移、裙裾优雅地拂过栽种了小草与白菊的地面,并说:“我没阴魂不散,阴魂不散的是你,要个痛快就赶紧喝,省得我日日前来给你治病。”
这是要他找死?
欧阳珏瞪了她一眼,把坛子丢给仆妇。
仆妇险些没接住,吓了一身冷汗。
进屋后,欧阳珏咬咬牙,很娴熟地脱了裤子。
楚芊芊歪着脑袋眨了眨眼:“我有说让你脱裤子吗?”
欧阳珏:“……”
给欧阳珏针灸是一门体力活儿,倒不是下针多么困难,事实上这次他还挺配合,但他那红得像煮过的虾子的脸是怎么回事儿?楚芊芊想笑又不敢笑,一笑,这家伙准备发飙,一发飙,银针都会被震出,又得重来一遍。为了不笑,楚芊芊深深地觉得自己快要憋出内伤了。
“好了,起来吧。”收完最后一根针,楚芊芊终于笑了。
欧阳珏一把拉下帐幔,将楚芊芊隔在了外头,咬牙切齿地问:“怎么还没好?你都给我扎多少针了?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楚芊芊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收好医药箱,漫不经心地说道:“嗯,是,我是故意的,欧阳将军太帅气、太好身材,我好想多占几天便宜。”
果然!
她贪图他的美色了!
和诸葛夜定了亲,又跑来向他表白,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但他大仇未报,没功夫去谈儿女私情!
要谈,也绝不跟这种欺负过瑾儿的蛇蝎女人谈!
楚芊芊不知道欧阳珏自恋到一定程度,还把她给嫌弃了,但与欧阳珏多呆,她也是一刻也不愿意了,快快地整理好东西,拧着医药箱出了门。
张太爷命人炖了乳鸽,楚芊芊嘴馋,留下来用了饭。
回到楚家已是午后,一进门,没看见楚陌一蹦一跳地奔过来,倒是沈氏一脸疑惑地看着她,看了看,又看向她身后:“咦?陌儿、嫣儿呢?没跟你一起回来?”
这话……似曾相识!
楚芊芊睫羽一颤,想起了碧珠:“陌儿、嫣儿被人接走了?”
沈氏一瞧楚芊芊完全不知情的表情,脸,唰的一下白了:“你……你叫张家的人把他们接走了,说太爷炖了乳鸽汤,喊他们去喝的啊。难道……难道没有?”
看样子,是真的没有!
沈氏的腿软了。
碧珠被一个妈妈用口信骗出府后,再遇这种情况她便格外警惕了,因对方是张家的人,驾着张家的马车,又拿着张家的对牌,还说出了楚芊芊今日所穿的衣裳,她这才放下戒备,让他们带着楚陌楚嫣去了。
但楚芊芊刚从张家回来,根本没碰到也没听说楚陌楚嫣会过去。
“鸽子汤喝完了,我没看见他们。”楚芊芊很诚实地说,又问,“他们走了多久。”
沈氏的很狠狠一颤,面色苍白道:“一……一个时辰。会不会……在路上?在路上的对不对?张家那么远,在路上呢!我这就去找他们!”
楚芊芊没动,倒是丹橘抱住了她,并宽慰道:“夫人!夫人您别去了!没用的,张家和楚家隔得不远,一个时辰,来回都够了!而且太爷不是那种擅作主张的人,他如果要请少爷和四小姐,不会不会先跟大小姐通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