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明辉不懂秦瑶怎么会穿成这个样子。管家知道,因为,秦瑶早上起来后,衣服有点脏,就麻烦管家帮她找一套衣服。因为是夏天,所以,把换下的衣服洗洗,甩甩,晾晾,很快就能换穿回来。衣服是他拿给秦瑶的……没错。因为除了夫人,这个家里就没有别的女人有便服。可是——!她……怎么端起碗来了?!该不是下面的人以为她是新来的,所以指唤她做事吧?!这……这可怎么得了?管家的背后全是冷汗,在这夏天里,居然感到凉溲溲的。他简直是不敢去看少爷的脸。王妈此时一步上前。她的脸色青白。简直是吓坏了,这个家里,谁敢正眼看少爷一眼?这个丫头居然敢跟少爷说“HI”。这些天少爷的脾气简直是坏透了。这丫头,简直是不要命了?!王妈也没有来得及看秦瑶的脸,只看到她的着装,还以为是新来的女佣。“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快去伺侯少爷用餐。”她低喝。“啊?”秦瑶呆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起步,来到司徒明辉的面前。
“少爷,您洗澡了吗???”阳光……在她身边围起一层光团。让她看上去,美得朦胧且虚幻。“没,没有。”司徒明辉怔怔的。“还不快去?”她的笑收住了,有些“一本正经”。“啊。”他忙立起身来,是是是——!他叠声回答,转身迈上楼梯,三步并成两步,三个台阶一脚而上,向自己房间里的洗澡间跑去。咚咚咚——!咚咚咚——!很激动的踏动着楼梯。人猿泰山啊!这样子叫喊,怕人不知道什么是地动山摇啊?知不知道这是哪里啊?司徒家的别墅唉,这样子大声嚷嚷?不要命了?!听到如此叫喊,大家下意识的一脸是汗。心想,谁啊?这么大胆?但仔细去看……卖鼓的(MYGOD的变音)那……房间窗口里,上窜下跳的,再像猴子一样翻着跟头,像李小龙一样尖叫的人……不是他们的少爷,又是谁!?变……变……性啊!洗车的司机黄叔傻了。
修花的园艺师傅坐在高架梯上,拿着一柄大剪刀,呆呆的看着别墅的某一个房间。进出忙碌的女佣们,也在走道上,站住——!他们……全部——目瞪口呆。他们……全部——像被施了魔法——!他们……全部看着别墅二楼,那中间打开了窗子的那个房间里……啊——!整个世界,安静了——!啊——!司机黄叔拿着洗车水管的手一歪——!那水龙头的水冲到他的脸,他的衣服被打得透湿,他手一歪,高压喷管里的水喷向离他两米处的高架梯。水压将梯子冲得摇动。水由梯身碎溅成水花,在阳光下晶莹夺目。高架梯上,拿着园艺剪的师傅,被陡然震动的高架梯弄得措手不及,想要保持身体平衡,却在身体左右摇晃一下时,傻傻的将靠近下巴的剪刀一合——!“我的下巴。”好惨哦。园艺师傅大叫,那合拢的园艺剪居然剪破了他的下巴。
哈哈哈哈……好好笑,好好笑哦……一个晾着被单的女佣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这笑声,引起大家的注意,当大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时……哈哈哈哈——!分散在这园里的人,全都笑了起来——!阳光——明媚。这个凉冷的别墅,像被孩子们光临的巨大花园。像童话里,被人解除咒语的城堡。所有的冷漠和冷封都一点一点释融解冻。所有的……一切,都像这绿草坪里,迎风摇摆的向阳花。它们好像有了脸,好像在勾起眼和唇角微笑。这个阳光灿烂的早上。每个人的心情,都像夏花一样精彩。司徒明辉呀,一直看着秦瑶。怕一闭眼睛,她在下一秒就会消失掉。你看,他在看她,他还在看。怎么……一直在看啊?!“干嘛这样一个劲的盯着我?”她笑着,转过了脑袋。从她在餐桌上“伺候”他,为他递牛奶的时候,她就感到她一直在看她。她转过脸来,便忍不住“吭”的一下,别开脸笑开了。
他那是什么样子啊?两手撑住自己的腮帮子,笑得幸福兮兮的看着她。一直看着,一直看。看就看嘛,还笑得那么的傻气。真的……好肉麻哦!!秦瑶还奇怪问“干嘛这样子一个劲的盯着我”,明辉却闭合了一下眼睛,嘴巴可爱的努了努道:“我喜欢看你嘛——!”“这样子很奇怪啊。”“有什么好奇怪的??”“乐叔叔还有王阿姨都在看着我们呢。”她说着,眼光一瞟,一脸羞红的样子,让他自个去看。他的手放下了。他看向秦瑶眼神意指的方向。乐管家还有王妈,他们两个就在他发傻看着秦瑶时,他们两个站在门口,脑袋挨着脑袋,目光发傻的看着……他。嘴巴长那么大,小心飞苍蝇进去啊——!“乐管家——!”司徒明辉一脸不悦,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拍着厚重的餐桌。隔着酒柜,大吼一声,看够了没有?再看我扣你们工钱。
“啊——!”乐管家王妈同时跳起身来惊叫——!刷地一下,转身就跑,消失得没踪没影。秦瑶目送着他们消失,再转过脸来。她呵呵直笑。“你笑什么?”他闷嘟嘟的问着。“笑你刚才的样子好傻啊。”她笑眯眯的答。“还敢笑我?”“笑一下有什么关系?”“你以前还不是这样子看我——!”她的笑……收在了脸上。她给他递餐盘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他陡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他突然想起,以前他们拥有甜蜜,可是,却夹着难以言述的苦楚。“秦瑶??”他向前够出了身体,长臂一伸,便拉住了她的手。稍一使劲,就把她拉得走近自己身边。他转动着可以移动的红木镂花椅,面向她时,两只手分别扶住了她的胳膊。他坐着。她站着。他仰望着她。她静静的俯视着。喜欢看她,喜欢她的鼻子,她的嘴巴,她的眼睛,她的眉毛,她的唇。可是……为什么……她的目光有点躲闪呢?“在想什么?”明辉问。秦瑶咬住自己的唇,摇了摇脑袋。她的嘴角噙着一丝笑。笑得有些心酸令人无由得心疼。那长而微颤的睫毛,出卖了她言不由衷的伤感。“我……没……”她想说没有,可是……鼻子强烈的酸涩起来。眼泪聚集了这些年来全部的悲苦,所有悲伤隐忍全部涌上心头。眼泪……满出了眼底。
身体有了被蚁虫噬咬的疼痛,那种疼由身体里迸发出来,更像有一个汽球突然在她的鼻头爆炸。炸得她的鼻子酸楚,眼泪直逼逼的向外溢。她拼命的在将眼泪咽下去。秦瑶将头低了下去,他甚至看到她将自己的唇咬得很紧。还在恨他吗?还在害怕看到他吗?还在因为看到他,而想起过去的种种而难过吗?还在将家人的死归罪于她自己吗?!这个傻瓜,这个笨蛋,总是这样子。总是这个样子啊。“别再想那些事情了,好不好?”他仰视着他的秦瑶。就像一个信徒去仰视自己心中神圣的圣女,眼底闪着晶莹的光。
明辉微微地说:“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他怕她拒绝,又接着补充说:“就算是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好不好?”他无比真诚,声音略带一丝嘶哑。这一次,她看进了他的眼睛。秦瑶……笑了。她松开唇,再抬起脸来转向他时,那笑里有种摄人心魄的凄楚。“好”她答应了。只是那个“好”字,有了微微的颤音。“好”字又加深了她鼻子的酸楚。秦瑶的手颤抖地扶起了他的脸,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司徒明辉的手指一紧,紧紧的抚上了秦瑶的手。他突然想起,四年前,当她的手与他的手相牵时,滑嫩得像丝绸一般轻易的穿过他指隙的触感。像玉一样润滑,如水一般从指间经过。可是……现在——!他的脸感到她手心里的厚茧。
他突然想到她在网球场球打工时,他折磨她的事情——!他突然感到心莫名的被刺痛——!突然……自责得……无法原谅自己。明辉拿起她的手,放在唇角,亲吻一下。突然……眼睛一红,他居然有了哭的冲动。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寸寸柔肠,盈盈粉泪,楼高莫近危阑倚。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花开花自落,云舒云自卷。看上去如此一尘不变,却沧海桑田,世事几秋。乔治莱特坐落在东湖湖畔的山腰。在这时的夏天,如此繁花似锦。八月,是校空人走的暑假。这时是暑假,学校里空无一人。临近黄昏。在校园门边放眼望去,那一大片绿地,已然被染成一种炫目的浅金色。那女生仰望的姿态,静静的,静静的立于山脚的马路,有车驶过她的身边,余风带起她的裙袂和披散的头发。不行不走,任夕阳西下的余辉洒了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