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约约地,在这悠扬悲凉的曲调中,渐渐地夹杂了低低的人语声。
花著雨微微笑了笑,心想,这那幕达大会说起来是北朝盛会,却差不多是撮合情人的大会。流风和回雪不就在这个大会上走到了一起吗,今晚的胡琴声,不知是哪个怀春的男子在追求心上人呢。
说起来,这样的风俗也是好事,最起码,不会出现她和姬凤离那样的孽缘。
胡琴悠悠,外面的人声似乎越来越嘈杂了。
花著雨放下手中书卷,起身打开帐篷的门,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外面,一轮明月挂在天幕,又圆又大,明净纯净的让人伤感。
萧胤正坐在一块青石之上,左手抚琴,右手拉着琴弓,正在专心致志地弹奏。月光如水银般从他肩头洒落,纯净清冷的月光似乎涤尽了他一身的铅华,但是,却抹不去萦绕在他身上的忧伤和落寞。
那样的忧伤,似乎为情所困。
那样的落寞,似乎求而不得。
这样的萧胤,让花著雨感到极其陌生。
她更想不到,萧胤会在她的帐篷前演奏。而他的周围,已经围满了北朝的男男女女,似乎早已经在这里守候了很久,他们见到花著雨掀帘出来,齐齐发出了欢呼声。
有人高声喊道:“殿下,她终于出来了!”
“小民就知道,她一定会被殿下的真情所打动。”有人万分激动地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
萧胤也停止了拉琴,在众人的簇拥下,向花著雨曼步走来。
月光如练水如天,月光下的人迈着沉稳慵懒的步子向她走来,唇角挂着温柔的笑意。花著雨眨了眨眼,绝对是没有看错,确实是温柔的溺死人不偿命的笑意。那双深邃的紫眸在他温柔的笑容中灼亮如星。
花著雨却在他惑人的笑容中凝起了瞳眸,冷冷回视了他一眼,忽而转身,飘身进了帐篷,啪地一声,将帐门死死插紧了。
那幕达大会这样的盛典,人多,流言蜚语便也传得飞快。
太子萧胤苦苦追求一位南朝女子,为了他不惜以身犯险去参加夺雪莲大赛。因遭到拒绝,伤心至极,是以深夜饮酒,酩酊大醉遭刺客所伤。但是,他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到南朝女子帐篷前拉胡琴。拉了一首又一首曲子,却依然没有获得那女子的芳心。
而萧胤,似乎是为了配合这样的传言一般,夜夜都会到花著雨所居住的帐篷外拉胡琴,让花著雨连一个安稳觉都睡不好。
有时她想,那些被这般追求的北朝女子,之所以答应男子,是否是为了要睡一个安稳觉呢?
花著雨原本还想抱着不理不睬的态度,到了第三日晚间,实在是不堪其扰了。
说起来,萧胤的执着和深情,也着实让她很是感动。若换了另一个少女,说不定早就接受了。但是,她不会!
她身怀家仇,不会妄动芳心。
不管萧胤是否真如传言那般痴心于她,她都不会接受他。
她打开帐门,遥望着萧胤踏着连天墨草,向着她一步步走来。到了她面前五步之处,他卓然而立,从袍袖中,掏出来一个物事,在手掌中托着,缓缓递了过来。
借着皎洁的月色,花著雨看清这是两只寸许宽的金色手链,上面有镂空雕刻的雄鹰扑兔图案,还挂着几个金色的小铃铛。
“萧胤,你到底要做什么?能不能直接告诉我?”花著雨冷然抬眸,不客气地问道。
萧胤却好脾气地微微一笑,忽然朝她俯身过来,一张深刻俊美的脸庞瞬间便显现在她面前,近到花著雨能感受到他均匀的呼气扑到她的脸上。
他低低的话语从她耳畔轻轻传来,“收下手链,别忘了你对我的诺言。”
诺言?
花著雨纤眉一颦,当初,她对他许诺,帮他收复未收复的部落,再帮他除去登基的威胁。第一个许诺,她已经帮他实现了,那么,他所说的诺言,便是第二个了。
原本,她还以为萧胤并不需要她的相助,却原来并非如此。
可是,收下手链和她的诺言有何直接关系?
她尚在疑惑之中,修长宽大的手轻轻执起她的手,极其温柔地小心翼翼地将两只手链戴到了她白皙的皓腕上。
花著雨轻轻动了动手腕,那金色的小铃铛便发出丁玲丁玲清脆悦耳的响声。
萧胤的身后,那些夜夜陪着他在这里拉琴的北朝子民们,开心地欢呼起来。为他们的殿下终于得到了心上人的芳心而欢呼。
花著雨的心却在这些震天的欢呼声中,慢慢沉落下来。
只是演戏而已,何必如此激动呢?
那幕达大会终于到了结束之时,最后一晚北帝萧乾在金顶帐篷内宴请群臣,封赏大会上选出来的勇士。拜萧胤所赐,作为北朝太子的心爱之人,花著雨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黄昏时分,花著雨随着萧胤一起去赴宴。偶一抬头,她看到西天的夕阳已经渐渐沉没,尚有一道嫣红的弧线,像一道溃烂的伤口,正缓缓淌出鲜血,染红了大半边的天空。
她知晓,今夜,注定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不知有多少人的鲜血,将要洒在这片草原上。
萧胤特意嘱托她,要她戴上了昨夜他送给她的那副手链,他要她什么也不要做,只需配合他的行动,那便是帮了他的大忙,实现了当初她答应他的诺言。
皇帝所住的金顶帐篷就是与众不同,非常宏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