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凤离直直地看着蓝冰,狭长的眼眸中所有的温和都化作了犀利,郁结为山雨欲来的阴霾。却在即将爆发之时,消逝为无法言语的哀叹!
蓝冰说完,原以为姬凤离会发怒,早已做好了承受雷霆震怒的准备,抬眼去看姬凤离,却见他坐在床榻上,烛光流玉般流泻在他清冷的面容上,眼角眉梢那一抹深藏的哀凉让蓝冰不自禁住了口。
“陛下召臣过来,可是有事吩咐?”蓝冰忙垂下眼,转移话题道。
姬凤离慢慢转过头,不过瞬间,他脸上那深藏的情绪早已觅不到踪迹,他蹙眉道:“蓝冰,你速派人到禹都,将容四押送过来,朕有事要询问她!”
蓝冰原也是淡定的性子,听到姬凤离这句话,却是惊骇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问道:“陛下,你……方才说……押送谁?”
“容四,也就是锦色。当日从相府将锦色劫走的人不是无双也不是花穆,而是朕。”姬凤离缓缓说道,“朕知晓你对她有情,所以这件事才瞒着你的。”
蓝冰呆呆站着,良久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只恨自己愚笨,竟未曾想到,还一直以为是皇甫无双和花穆劫走了她。那一次的私通北朝公主事件,原本就是将计就计。锦色是花穆的人,所以不能让锦色出来作证,因罪名决不能坐实了,那么劫走她就是最好的办法了。
“朕原以为你对她只是一时迷恋,听闻你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她,可见对她确实一片真心。此番你派人去将她带到这里来,路上一定要护她安全,朕有话要问她,或许,这将会是她将功折罪的一个机会!”姬凤离淡淡说道。
“将功折罪的机会?她能做什么?”蓝冰呆了一瞬,实在想不出锦色有何将功折罪的机会。
姬凤离微微笑了笑:“或许能不能做还不一定,你只管派人带她来即可。”
蓝冰点头应了,又问道:“不知她被押在何处?”
“就在皇宫内,和聂皇后、皇甫嫣一道在庵堂。”姬凤离靠在床榻上,低低说道。
蓝冰再也没想到锦色原来一直在宫里,可怜他派人找了她这么久,原来她一直在禹都从不曾离开。他躬身谢恩,退了出去。
姬凤离起身将烛火熄灭。
夜色如水,室内一片漆黑。月华透过窗棱如玉般流泻在他清冷的面容上,屋内帷幕重重,他倚靠在锦被上,静静地望向窗外,暗夜里有紫藤直泻水面,月色朦胧,衬得水面的色调更深幽。
宁都两面临山,在和朝廷军队对峙期间,花著雨无事便到后面山上去查看地形。天气渐暖,各色花开,深红浅粉,纯白流黄,各种娇艳。
三日后,安和康从清心庵回来,果然接到了萱夫人。原本,花著雨并无十分的把握,因为当日,萱夫人毕竟是和斗千金在一起的,她生怕萱夫人和斗千金一起去了东燕。
因为儿时那日夜里,花著雨差点被萱夫人扼死,所以当萱夫人说她便是她的母亲时,花著雨心中竟相信不起来。
花穆临去之时,说花著雨是默国公主,倘若萱夫人真是她母亲,那她岂不是默国皇后,可她为何说自己是皇后的侍女呢?
在安和康的引领下,萱夫人来到了花著雨的帐篷之中。
“萱师傅。”花著雨上前搀住她,扶她坐到了椅子上。
“小雨,我在庵堂住着挺好的,你让我这里做什么!”萱夫人清声问道,她的声音很美,舒缓而魅惑。露在面纱外的一双眼睛,清亮而深幽。
“师傅,您可知,爹爹已经去了。”花著雨涩声说道。
萱夫人缓缓点了点头,道:“来时的路上我已经听说了。”言罢,她并未再说什么,视线扫过花著雨,凝视着军帐上面的一把剑,那是花穆用过的一把剑。她的眼神漠然中透着一丝空旷。
虽然,她并未说什么,也未曾表现出什么哀伤的情绪,但花著雨还是从她露在面纱外的眼睛里,看到了深深的凄凉。
“徒儿这次请师傅来,实在是得罪了。只是确实有很重要的事情,不得不请师傅来。”花著雨使了一个眼色,安和康忙退了出去,在帐篷门口守候着。
“师傅,都说默国皇后留下了刚出世的太子慕风便逝去了。可您说您是我的母亲,爹爹临去之前,又说我是默国公主,那么,您就是默国皇后了是吗?皇甫无双根本不是默国太子,是不是?”花著雨看出萱夫人对爹爹花穆是有情意的,便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
萱夫人抬眸静静看着花著雨,一言不发。她脸上蒙着面纱,看不清她的神色,但她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眸中一瞬闪过万千表情。
两人默默对视很久,谁也不说话,一室的静谧无声。
萱夫人忽然叹息一声,缓缓说道:“事情不是这样子的。无双他,确实是默国太子。”
花著雨闻言有些不解,难道说,爹爹花穆说得不是实情?
“你是说?无双真是默国太子?那么,我呢?”黛眉缓缓凝起,花著雨不动声色地问道。
萱夫人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凝视着花著雨,一字一句慢慢说道:“无双是太子,我是皇后,而你,自然是花穆的女儿了。花穆说你就是皇后的女儿,是默国公主,呵呵……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的。他为了复国筹谋多年,一心要让你成为无双的皇后。他之所以说你是公主,可能是生怕你不肯襄助无双。”
花著雨面无表情地看着萱夫人把这一番话说完,末了,她松了一口气般说道:“原来如此。早就想到,我不可能是公主的,这样最好了。爹爹是杞人忧天了,他被姬凤离所伤害,我做女儿的,怎能不为他复仇。师傅您远道而来,我让人为您准备帐篷,早点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