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浪迹玫瑰·颜夕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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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十八、罗歌府

多可笑,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痴心害了她,却也令小侯爷因此不肯放手。

“或许你还有机会。”嘉瑞公子轻轻说,他任她轻触面孔,纤细的手指如只只小嘴在皮肤上慢慢点过,这一刻,颜夕的瞳仁中有星子如花般绽放,一朵又一朵,瞬息开放又瞬息凋谢,枯荣彼此交欢侵袭,喜胜于忧,忧又盖过喜。

他受不住诱惑,俯身上前,过去吻她。

颜夕并不避开,与他相遇,含了他唇间淡淡薄荷清凉。

嘉瑞公子的眼睛明亮起来,他一手拥住她腰,一手托了她颈,慢慢地加力。

“你还有机会……”他喃喃地在她耳旁低语。

“嘘……”颜夕将他从耳旁拉回来,她以动作呼唤他,莫将时间空度,唇齿间吹气如兰,残酷的花香的美,吞噬了一切。

嘉瑞公子苍白的皮肤上渐渐有淡淡红晕,他的吻也温柔似水,万般怜爱而曼妙,贴了她最柔弱的地方,如曲修蛇婉转钻探。

月色漓漓,空中迷漫了雾。

在这最消魂温柔时刻,颜夕忽然抬起头,伸手推开他。

嘉瑞公子唇上犹带了光,脸上已经大惑不解。

“不,我不会再有机会了。”颜夕自己站起来,深深吸一口气,低头看他,“你不是柳若坚,从前不是,今后也不会是。公子,这一场戏该结束了。”

嘉瑞公子也站起来,叹,“你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你无须懂我。”颜夕摇头,她怎么能告诉他,最后令她识破的,不是他的话,他的动作,或这一系列尔虞我诈的心机,而时刚才他们那么接近时,嘉瑞公子与永乐侯的方式不同。

想来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密动作,他或许可以与永乐侯长相酷似,或许可以冒充柳若坚的仪态话语、行事思路,可他无法冒充那人的吻。

看着地上白霜似的光,颜夕止不住又叹一口气,为什么她此刻如此失望,或者在内心深处,她并不希望眼前人不是柳若坚。

她低头将衣襟理好,问:“公子还有什么事吗?如今我已肯定你不是当年永乐侯,所以请不要在我面前再扮作他的样子,有什么话直说。”

嘉瑞公子上下打量她半天,突然一笑:“我似乎有些明白是哪一环出错了。”

他也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查觉失误后并不一味狡辩下去,坦然自若地道:“颜姑娘,看来我们真的要换种说话方法了。”

身份一暴露,居然连称呼也立刻变了,颜夕不由瞪他一眼,暗地里倒有些佩服他的沉得住气,的确是个懂得运帱帷幄的人。

“你让人把我带到老巢,想来并不只是要我相信你是当年的柳若坚,如今我识破你的身份,只怕你所有计划需要改动。”

“未必,颜姑娘,枝节可以修改,大局不会变化。”

他和颜悦色地向她解释,仿佛她不是对手,也是共谋之一,颜夕听了不知是气还是笑,此时的嘉瑞公子温文乐雅态度可亲,越来越脱离永乐侯孤傲的影子。

他甚至向颜夕眨眨眼,微笑:“我们总有办法的,是不是?”

颜夕怔住,她做梦也想不到会在小侯爷的脸上看到如此轻松调皮的表情,蓦然一口气卡在喉口,很有些吃不消。

第二天他带她出发离开。

靠在舒适的马车里,嘉瑞公子在对面高深莫测地笑,日头底下他面孔更与永乐侯相差许多,眼角没有一丝细纹,肤色明亮光滑,有种少年蓬勃的美。

记忆里永乐侯年轻时也不曾有过这样的秀美五官,而嘉瑞公子亦无法拥有小侯爷的璀璨风华、面目如玉,温雅中埋着剑气刀影。

“你是不是又在想他?”嘉瑞公子问,“虽然你一直不肯承认我是他,可每次看到我的脸,你根本就是在看着他。”

“也许。”颜夕面无表情地转视窗外,其实这一刻,她想起了佐尔。

说来可笑,虽然经历种种,生命中却似乎只有这两个男人曾交替出现,牢牢霸住一生坎坷,喜也因此,忧也因此,叫她无从诉说原由。

“颜姑娘,可知道在中原的一种花卉?”

“哦?”

“是那种连枝的蔷薇,生长在普通人家的院落里,多刺而娇艳,种栽时也是一支花杆,可时间久了,只要给它一面墙、一颗树、甚至是几根线网,它就能一路攀爬上去,到仲夏时必定叶盛枝茂,远看如一片花海。”

“的确有些印象。”

“我曾在遇到自海上而来的异域商人,他们说在彼邦有一种花叫玫瑰,长得与中原蔷薇非常相似,却是独支生长多刺芬芳,所以当他们看到这种漫生的蔷薇时,异口同声称它为‘浪迹玫瑰’。”

“哦?”颜夕看他一眼,“公子曾经在海上经商?原来确有自己的来路。”

“唉,我现在说的是浪迹玫瑰。”嘉瑞公子苦笑,凝视她,“我想说,颜姑娘的性格很像这种花,顽强、坚韧、不羁、无往而不达。”

“你是想说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吧?公子自己何尝不是,你不过有了一张肖似某人的脸,便马上借此一步登天。”

嘉瑞公子被她顶得一呆,他沉默下来,落寞地看了车中一角,半天后,淡淡道:“不错,在你眼里,我是唯有这张脸而已。”

他忽然探手过来,迫她在狭小的空间里闪避,可他只是抢手抽出她发上簪子,颜夕只觉头上一松,长发已披了一肩。

“你这是干什么?”她挽了散发瞪视他。

“你说呢?”嘉瑞公子狠狠地笑,掉转长簪一头,将尖锐抵在脸上。

颜夕吓一跳,只觉他行事荒诞突兀,忍不住讽刺道:“成败还未作定数,公子就要自尽谢罪……”

话还未说完,却见他长眉一挑,指上用力,将簪尖在脸上划了一条线。

鲜血慢慢流下来,颜夕眼睛渐渐圆了,瞪了他,问:“你这是干什么?”

“我想试试如果没有这张脸,你又会怎么对我说话。”他若无其事地笑,翻转簪尖又要继续。

颜夕哪里肯答应,立刻飞身扑过去,夺住他手腕。

“你疯了。公子,请不要做荒唐的事,相信子王也不喜欢自己有个愚蠢的对手。”

“是为了子王?还是为了永乐侯?”他以讽刺回她,“颜姑娘,我不会做荒唐无理的事情,只怕你始终不知道自己在维护哪一个才对。”

他身材颀长,腕骨却纤细,触手处肌肤冰冷,颜夕像是捏了条蛇,立刻甩手丢开。

“哈哈哈,”嘉瑞公子仰头大笑,脸上鲜血骇人。他偏偏又在挤眉弄眼,问她,“我是不是说到你的痛处了?颜姑娘,你真正关心的还是这张脸,所以你虽然知道我是假扮的永乐侯,却还愿意呆在我身边,你根本只是想从我身上抓住他的影子。”

“闭嘴!”颜夕皱眉,眼看他竟是这种神经质模样,一边笑一边血滴不止,恨不能一掌上去把他掴停,可手上贯满力,到底连指尖也没有动一动。

“公子?”车外有人低声询问。

嘉瑞公子顿时安静下来,警觉道:“什么事?”

“回公子话,前面便是阿罗崖。”

“好,夏伯呢?”

“小人在。”

“按我昨天交待事情的办。”

“是。”

下车时嘉瑞公子脸上犹带血迹,可神情已完全不同,他冷冷扫视周围,低低对夏伯吩咐布置。

颜夕也下了马车,红茵陪在她身后像一名婢女。偶尔与颜夕目光相接,愤愤怨怼难消。

阿罗崖并不是山名,却是个不小的城镇,塞外罕见这样繁华的城镇,街上人行如流,各种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夏伯早已打点好落脚地,人马停在一处宅园之前,门匾上斗大三个字:罗歌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