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里整整闷了一天,小顺子只有在中午回来一趟,看到蜷缩在床上的段锦初,脸色稍有不豫,却也没说什么,默默的去灶房端了午膳来给她,嘱咐了几句便又离开了。
掌灯时分,小栓子回来了,脸色甚是难看,前后屋瞅了一遍,才看向段锦初,“小顺子呢?”
“他还没有回来。”段锦初从床上坐起身,没精打采的说道。
“哦。”小栓子点点头,将肩上的包袱拿下来,沉着脸色打开,取出一个油纸包,再摊开摆到桌上,“小初子,这是给你带的几样点心,你吃吧。”
“小栓子,他……”段锦初看向桌上,那是八宝蜜香糕和芙蓉糕,是楚云赫专门请的南方厨子为她做的,想问他好不好,唇张了几张,却仍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吞咽回肚子,心神恍惚间,一块芙蓉糕递到了她眼前,目光缓缓上移,对上小栓子沉痛的脸色,心里陡然一惊,忙问道:“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这副表情?”
“你吃吧,你一边吃我一边跟你说。”小栓子从凳子上坐下,将点心塞到段锦初手里。
闻言,段锦初却探起身子将点心放回桌上,蹙眉道:“我吃不下,你快点儿说,是不是你主子生病了?”
“不是。”小栓子轻摇下头,看着段锦初,压低了嗓音,语气很是沉重的道,“是琉璃小主流产了!”
“什么?怎么回事啊?怎么会流产呢?”段锦初一惊,抓住了小栓子的衣袖,感觉一颗心跳的厉害。
小栓子沉沉的一叹,“是昨天中午的事,我听瑾儿和惠儿说,主子午休前,坐在豫园院里和阿虎玩了一会儿,主子也笑称阿虎为虎少,还开玩笑说也要和虎少干一杯,主子多日沉闷,见主子脸上有了笑颜,一干奴才都高兴的很,后来主子困乏了,便回屋歇去了,新兰和伊人牵着虎少在院里晒太阳。”
“谁知,不多会儿,琉璃小主却来了,在院门口嚷着要见主子,主子已歇,瑾儿她们自是不敢去扰,一再劝说琉璃小主让她回倚兰阁去,哪曾想,琉璃小主仗着自己怀有身孕,将守卫和丫环们好一通收拾,守卫又不敢撵她走,生怕伤到她腹中的孩子,如此争执间,虎少却突然冲了出来,因为虎少是瑾儿她们平时饲养的,并不多见琉璃小主,所以认生的很,也许是那畜生有灵性,总之见到瑾儿几个受罚跪在地上,便嘶吼起来扑向琉璃小主,守卫们大惊之下赶着去拦,因为虎少是主子的宠物,守卫们不敢用剑,便徒手扑过去,却被虎少掀翻在地,琉璃小主连惊带吓,回头便跑,这一跑踩着了裙子,给摔在了青石板路上,当时便下身出血,瑾儿惠儿惊慌的叫醒主子,主子派人宣来太医,大人保住了,孩子已经摔的流掉了!”
“怎么……怎么竟是这样!”段锦初目瞪口呆,久久的回不过神来,她万万没想到,出事的不是楚云赫,竟是……这于楚云赫,该有多么悲痛?于她,究竟是好事还是……一个转折点?
小栓子又道:“哎,出了这事,主子生气的很,整个府里都人心惶惶的,那几个守卫各被打了板子,瑾儿几个也被罚跪了三个时辰,虎少被关进笼子里不给吃喝,也不知道主子会不会杀了虎少。”
“那,那琉璃呢?云赫他,他怎样?有没有对你说什么?小栓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还……还带点心给我呢?这个时候,他哪里有心情顾我,你怎么能扰他呢?”段锦初一急,有些语无伦次,心中又万般烦乱,楚云赫内心孤寂了十几年,刚刚才有了孩子,却就这样没了,他心里该有多么难过?她真想去陪他,可是……可是这个时候他应该陪在琉璃身边吧?
小栓子看着她,黯然了稍许,起身倒了一杯水端来,“小初子,你别激动,喝点水。”
“哦哦。”段锦初胡乱的点头,双手捧着水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小初子,主子一直放你在心上的,这点心不是我提的,这种情况下,我也没敢提,是走的时候,主子已经叫瑾儿备好了,还让我转告你,这几****不进宫看你了,让你自己多保重,琉璃小主被送回倚兰阁了,主子昨天随太医去看了一回,其它时间好像再没去过,一直呆在豫园里,心情自然不大好。”小栓子瞅一眼门外,低低的说道。
屋里静静的,只能听到段锦初喝水的轻响,她不知自己是喝进去了水,还是连着掉落的泪水一起喝进了嘴里,反正入喉皆是苦涩。
小顺子回来的很晚,几乎是夜深人静,宫里都过了宵禁时间,才轻悄悄回来的,当时小栓子已经睡沉了,段锦初因为白天睡的太多,所以虽然躺在床上,却是清醒的,听到些许响动,自然的坐起了身子,本想开口叫小顺子,又怕惊醒了小栓子,便轻悄悄的下床掀起了那道帘子——
“小顺子哥!”
轻唤一声,段锦初整个人傻楞在了原地,茫然、无措、震惊、意外种种情绪涌上眼眸,使得她呆滞的瞪大了眼珠子!
闻声,小顺子一惊,往衣柜底层塞黑色夜行衣的动作滞下,却也只是几秒钟,便迅速回过神来,三两下塞进去,然后锁上了柜门。
回头,看向段锦初,小顺子不自然的笑笑,看一眼仍在熟睡中的小栓子,低不可闻的道:“这么看着我干嘛?我又没做坏事,只是有一套黑色的衣衫而已。”
“可是……”段锦初蹙眉,电视剧看多了,她能一眼认出来那是套夜行衣,是晚上行动时方便隐藏身形的衣服,而小顺子一个太监,他怎么会有夜行衣?“那你这么晚回来干什么去了?”
“当值啊,还能干什么?时辰不早了,赶紧进去睡觉吧,你明天还要早起御前侍候呢!”小顺子一笑,简单的说完,便将段锦初推进了帘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