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明三百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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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游龙天子戏凤玩天下 (1)

矫诏假旨平常事

看皇帝只管迷恋豹房而刘瑾势焰薰天,佥事杨一清、御史蒋钦、翰林院侍读学士戴说、兵部主事王守仁、都佥事吕翀等上疏劾刘瑾,结果阅奏牍的正是刘瑾,他当即大怒道:“他们这是活得不耐烦了吗!?”当即矫旨罢杨一清职,下戴说、蒋钦于狱,贬王守仁为贵州龙场驿丞。不多几天,戴说、蒋钦都死在狱中。刘瑾矫旨处置上疏弹劾他的官员,是根据疏中弹劾他的言语轻重来定罪的,所以杨一清、王守仁两人只批了个致任和降职。

就这样,这个时候的刘瑾岂止是炙手可热,简直炙手要乌焦了,差不多皇帝就是他来做了,朝野士夫无不侧目。为了一桩轻微的小事,刘瑾居然将朝中大小官吏三百余人一齐囚入狱中。

李东阳闻知大惊,忙上章援救。刘瑾哪里肯听。直待他发泄够了,才把三百多名官员释放。在这三百人中,如推官周元臣、翰林庶吉士汪元深、主事钱钺、礼部司事马君德、礼部礼官周昌、进士丁公谖、江砚臣等二十余人,在狱中还受了疫伤,出狱不久就呜呼哀哉了。

刘瑾又恨及李梦阳,于是矫诏把李梦阳下狱,竟欲加以死罪。李梦阳与修撰康海素以诗文相倡和,到这个时候,康海受他所托,只好去转求刘瑾。因为他们是同乡,刘瑾一向颇慕康海的文名,但平时康海是不肯理他的,这时也只好屈尊到刘瑾面前来求情了,果然人家给了这个面子,于是李梦阳才得以被释放出狱。

从此刘瑾更是阉焰熏天,朝廷黜陟,尽由他主持,批答章奏,则归焦芳主政。所有内外奏本,分为红本白本二种。廷臣入奏,必向刘瑾处先上红本。那天,都察院奏事,封章内一不小心,偶犯了刘瑾的名号,刘瑾当即命人诘问,吓得掌院都御史屠滽魂飞天外,忙率十三道御史,到刘瑾宅上谢罪,大家跪伏阶前,任刘瑾辱骂。刘瑾骂一声,大家就磕一个响头,到刘瑾骂完了,众位朝中重臣还是不敢仰视,直待他厉声叱退,方起身告归,真是龌龊不堪。

刘瑾大权在手,索性将老成正士一古脑儿地目为奸党,尽行摈斥,免得他们出来反对,于是干脆矫传诏旨,榜示朝堂:

朕以幼冲嗣位,惟赖廷臣辅弼其不逮,岂意去岁奸臣王岳、范亨、徐智窃弄威福,颠倒是非,私与大学士刘健、谢迁,尚书韩文、杨守随、林瀚,都御史张敷萃、戴珊,郎中李梦阳,主事王守仁、王纶、孙槃、黄昭,检讨刘瑞,给事中汤礼敬、陈霆、徐昂、陶谐、艾洪、吕翀、任惠、李光翰、戴铣、徐蕃、牧相、徐暹、张良弼、葛嵩、赵仕贤,御史陈琳、贡安甫、史良佐、曾兰、王弘、任诺、李熙、王蕃、葛浩、陆昆、张鸣凤、萧乾元、姚学礼、黄昭道、蒋钦、薄彦徽、潘镗、王良臣、赵祐、何天衢、徐珏、杨璋、熊倬、朱廷声、刘玉翰、倪宗正递相交通,彼此穿凿,各反侧不安,因自陈休致。其敕内有名者,吏部查令致仕,毋俟恶稔,追悔难及。切切特谕!

这道矫传的诏旨榜示后,刘瑾还召群臣到金水桥南,一律跪伏在地,由鸿胪寺官朗读此谕,以作为宣戒。群臣听罢诏书,个个惊疑满面,悲愤填膺。从此凡是与刘瑾和其党羽不合的人,大多数都趁明白聪明地主动乞休,若稍稍恋其官位,不是遭贬谪,也得受枷杖,真所谓豺狼当道,善类一空。

从此刘瑾更是屡屡矫旨,正德帝武宗全然不闻。李东阳虚与委蛇,巧妙避祸,与刘瑾尚没什么大的嫌隙。王鏊开始留在阁中,还想极力斡旋,可一见刘瑾日益骄悖,无可与言,于是屡次上疏求去。

廷臣都替他暗捏一把汗,生怕他会因此致祸,不想中旨传出,准他归乡,让大家都松了口气,而王鏊更即日就离京而去。乞休都要防祸,真是荆棘盈途。

三千六百刀零割大祸害

合当刘瑾恶贯满盈,主事钱钺是内务监督太监钱宁的胞兄,钱钺被刘瑾下狱弄死后,钱宁哀痛非常,就常常在正德帝面前说刘瑾的坏话,让丑陋年长的刘老太监渐渐地有些失宠了。这时正德帝早已玩厌了豹房,就如同他当初玩厌了唱戏和鹰犬一样。钱宁面美如二八娇娇女,一身好皮肤娇嫩如脂,正德帝爱他到了饮食相共寝卧同衾,至于收为义儿赐国姓朱就更不在话下。

当时武宗的义儿甚多,无论外吏中官亡虏走卒,只要能武宗一时欢心,就都赐国姓朱,统共武宗有干儿子约二百多人,其中第一得宠的要算钱宁,第二个便是日后的江彬。钱宁掌锦衣卫,招权纳贿,势倾百僚。其他义儿也恃宠胡为,掠夺民田是常事,扩建皇庄三百多处,不久就激起了山东汉子刘六和刘七的起义。

正德五年,安化王寘鐇勾结大盗叛乱。前都御史杨一清复职,统师平乱,太监张永为监军。文武俱备的杨一清几经苦战,到底生擒了安化王寘鐇。正德帝接到了捷报后大喜,立时授杨一清为陕甘总督,坐镇边地。

监军张永在班师回京前,杨一清设筵相送。张永在席上讲起刘瑾怎样地专横怎样地揽权,言辞很是愤愤,这个刘瑾昔日的同党现在因暗中争利夺权,怨仇结得很深。杨一清于是扼腕叹道:“藩宗有乱,还是易除。宫禁大患,不能遽去,如何是好?”

张永附耳对他密语道:“刘瑾如今羽翼已成,要除他恐非易事,唉!”

足智多谋的杨一清见张永确是真情,就嘱咐他进京后伺隙除去刘瑾的妙计:“公也是皇上的信臣,今讨逆不遣他人,独命公监军,就可知上意。如今公班师回朝,得机会就向皇上亮出寘鐇的伪檄,并说刘瑾乱政矫旨,谋为不轨,海内愁怨,大乱将起,我料皇上英武,必然会听信公言而诛杀刘瑾。刘瑾诛后,公必为圣上大用,那时公岂不是千载流芳吗?”说得娓娓动听,非满口阿谀者可比。张永虽然点头,沉思了一会儿,却皱着眉说:“倘若不成,岂不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吗?”

杨一清胸有成竹地说:“他人奏请,成否未可知,若公肯极力进言,必然能行。万一皇上不信,公就叩首哀泣,愿死于皇上面前,皇上必为公感动。只是有一点必须切记,那就是一经皇上同意,就得马上施行,如有须臾的缓慢,恐怕就得反遭其祸了。”张永果然被鼓舞得举臂起座道:“老奴何惜余年,不肯报主!?”杨一清又赶紧称扬了他好几句。

张永回京后,武宗置酒犒劳,刘瑾也在列席,从日中直饮到黄昏,刘瑾宴罢出宫了,张永却故意逗留,待大臣们都散归各府后,他才向武宗呈上寘鐇伪檄,并跪着将刘瑾的种种不法事共十七大罪说了一通,他尤其强调的是刘瑾将要逆谋。

武宗这时已酒晕晕了,只管含含糊糊地说:“今日无事今日乐,且再饮数杯!”张永叩着头答道:“陛下畅饮的日子多着呢,现在祸已临头,若迟疑不办,明日奴辈就要尽成齑粉了。”

武宗仍在沉吟不决,钱宁在旁也怂恿了几句,张永又催促道:“不但奴辈将成齑粉,就是万岁也不能长享安乐呀!”武宗被他一激,不觉酒醒了一大半:“我好意待他,他敢负我吗!?”于是就准许张永带禁兵捉刘瑾。

张永立即就传召禁卒,到了将刘瑾住宅围住时,天已三鼓,张永毫不客气地麾兵撞破大门冲进寝室,这时刘瑾正在黑甜乡里做着好梦,蓦地人声喧杂,惊梦还没起身,张永就踢开门进来了。

刘瑾一点也不害怕地整了衣冠,昂然地走出他的华屋,马上就禁兵上前将他缚住,刘瑾尚呵叱不休,禁兵只管乱推乱扯,牵了刘瑾连夜打开东朱门,缚在菜厂内。

第二天早朝,武宗在阁臣的建议下,决定亲自带文武百官查抄刘瑾府。锦衣卫自外至内好一顿仔细索检,共得金二十四万锭又五万七千八百两,元宝五百万锭,银八百万又一百五十三万三千六百两,其他奇异珍玩金珠宝物、银钱粮糈、器械军服等,如宝石二斗,金甲二,金钩三千,玉带四千一百六十二束,狮蛮带二束,八爪金龙袍四件,蟒衣四百七十件,牙牌二匮,穿宫牌五百,金牌三,衮龙袍四领,八爪金龙盔甲三十副,玉琴一,王瑶印一。

至此正德帝朱厚照亲眼看到刘瑾谋反的证据——伪玉玺一枚,穿宫牌五百及衣甲、弓、弩、衮衣、玉带等诸多违禁物。最奇怪的是,在刘瑾家还搜出他平常所持的两柄貂毛扇,扇柄上暗藏机关,用手一板机括,竟然露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以其常出入宫禁伴君左右,其危险程度可想百知,于是这位玩童皇帝不禁瞠目大怒了:“好胆大的狗奴才!看来是果然谋逆造反了。”

怒不可遏的正德帝回朝后就诏令凌迟处死刘瑾,刘瑾亲属也一律处斩。同时刘瑾党羽焦芳、刘宇及家族三十余人一并斩首弃市。

狱具刘瑾以后,自然是要处死的,可刘瑾却死非常惨,比之他当日推残折磨别人更来得酷厉。人生自古谁无死?话虽这么说,可死毕竟是可怕的,而最最可怕的是不得好死。刘瑾一直都在为让别人不得好死努力着,炮制了种种“不得好死”的法子,以帮助统治者震慑万民。但在诸种“不得好死”酷刑中,最“不得好死”的,还要首推凌迟。

依律,刘瑾当被凌迟三千三百五十七刀,分三日割完,第一天先剐三百五十七刀。时辰一到,先从刘瑾的胸膛左右开割,从这个威焰熏天的逆阉身上割下的肉大小如大指甲片,被扔进小筐中,京城百姓纷纷以一文钱买一片肉,顷刻割下的刘瑾肉片就卖光了,争啖刘瑾之肉,都城人士不怕腌臜的精神实在可嘉。

在初动刀时,刘瑾曾有血流寸许,再动刀则无血了,据说这是犯人受惊痛,血都流入了小腹和小腿肚,果然剐毕开膛时,汪洋一样的鲜血就从那儿涌出。每割十刀就一歇一吆喝,这样做是怕刘瑾昏死过去,以使凌迟的痛苦折磨失去意义。

休息片刻,待刘瑾疼精神时,就再割第二个十刀。第一天把该例应割的刀数割完后,天已黄昏,把刘瑾押回监中后松了绑,刘瑾苏醒过来,居然又吃了一碗稀粥,这是他的最后一顿晚餐。

第二天刘瑾的受刑地点就由西角头改在了东角头,鉴于昨日刘瑾在疼痛中大喊大叫,乱言泄露了不少宫中禁秘,于是就先往他口中塞了一个大核桃。依旧是割十刀一歇一吆喝,谁知割了数十刀后,刘瑾就气绝而死,未能割足三日。

监刑官马上回奏皇帝,朝旨下仍割足其所应受的刀数。刘瑾全身的肌肉割净剐尽后,就割去其没有阴囊的外生殖器,然后剖心挖肝,再砍下头来叫做枭首,而当胸一大斧让尸体变成几截则为剉尸,再一寸再一寸地俎骨。

到此为止,刘瑾被凌迟了三日,再剉尸枭首,再加上画影图形,榜示天下,这个大权权阉这才走完了他罪恶血腥的一生。

美男美女齐献媚共邀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