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上海已自觉不自觉地被塑造成榜样了,尽管她以不可复制的华丽、精致、炫目和同样不可复制的飘忽、冷漠、空洞成为着她自己。然而,以我对上海的感受,认为最可代表她的不是以曼哈顿为样板复制出的半成品浦东,也不是东方明珠、金茂大厦和新天地,而是上海的石库门弄堂。去上海旅游,如果不串串上海弄堂,就难以理解海派文化是如何孕育出来的,这如同去北京不钻胡同,对京腔京韵必是一片模糊。
上海的弄堂,狭窄、杂乱,有些地方一根竹竿就能把对面两家联起来,因此,某年上海还出台了法规不允许弄堂当街晾晒衣物以碍观瞻。上海弄堂曲里拐弯,开车是绝然进不去的,要是懒得走路最好就在弄堂旅馆里租辆自行车,这样穿来绕去的就特别顺溜有趣,能多看不少地方。
上海弄堂上演的是市井生活,完全的家常平民化,一扇小木门里住几户,一个小阁楼住四五家,女人披头散发宽脚裤在一边涮马桶,男人赤着上身那边听越剧,阿婆在水池边择菜,小孩吸着冰棍撒着欢乱跑。这种景象令人心生恍惚,这里是大上海吗?怎么跟镇子的样子差不多。要不是看见有打扮绝对摩登的女郎走出门,绝对洒脱帅气的男子回了家,或者从天的缝隙望见了高楼大厦的尖顶,就怎么也回不过神来。
大上海的内敛和神秘在上海弄堂里才能体会出来。那个平常的单门独院,说不定就是某个名人的故居,那个正在吃泡饭的阿婆,有可能就是位名流的后裔,如果读过陈丹燕的《上海的金枝玉叶》对此就更有体会。我曾拿着一张路线图逛奔两天,鲁迅先生住过的上海弄堂,是一个很平常的小巷子,而宋庆龄的故居差点忽略而过,中共的一大会址,从外面看不出宏大气象来。而大上海像这样名人住过的弄堂不知有多少。
延安中路一个叫四明村的破旧弄堂,因为徐志摩和陆小曼住过,每天就有无数男女前来观光,弄的现在的主人,一位下岗女工叫苦不迭。我到过张爱玲住过的石库门,花衣裳棉被单把它遮得密不透风,张爱玲就在这里描尽了上海的男情女怨,光怪陆离。
今天的长宁区少年宫掩在弄堂深处,原是国民党交通部长王伯群的金屋藏娇之地,后来汪精卫看中了这里的精美与气派住了进来。愚园路上的马勒公寓也在一条小弄堂里,罗马柱、骑楼、欧式城堡,算得上豪宅,昔日这里夜夜笙歌美女如云。
吉庆里弄有著名海派艺术大师吴昌硕的旧居,从他70岁那年搬来,贤达名士就日日不曾断过。现在红火热闹的新天地是名流明星聚会的地方,是时尚、前卫、奢侈的集中区,它的前身就是一条小弄堂。而我婚前一男友的家就是威海路旁一条里弄里的老洋楼,现在他和太太从瑞士回来把二楼辟成一间咖啡厅,生意竟然十分兴隆。不论是老派男女还是新新人类,都爱踩着绛红的木梯、地板来此喝现磨的咖啡和瑞式松糕,同时听老留声机播放的吱吱呀呀的音乐。他们本想回国守业,不想还发了家。
我以为,大上海的气派和好玩之处,就是由一丝一缕藏在那些小弄堂里的气脉汇聚而成,它浸淫薰染着一代代上海人。现在叱咤风云的上海新辈,哪位不跟上海弄堂血脉相连呢。
从张爱玲苏青开始,一直到程乃珊王安忆陈丹燕,上海籍的作家总爱把笔端对准上海弄堂。一位上海朋友对此的看法是,她们觉得要想体察上海最深层的底蕴,就不能不走进弄堂,那是大上海一个抹不掉的底色。所以,到上海旅游,不能光看陆家嘴的摩天大厦和外滩的霓虹耀眼,一定要到上海弄堂里看看。宽街大厦是上海这张脸的A面,而小弄堂是脸的B面。少了其谁都不完整。
北京迎来了诗歌世界杯,第二届大场诗歌朗诵会将在CBD建外SOHO四期广场举行。受邀朗诵的诗人都赫赫有名:舒婷、食指、芒克、黑大春、西川、欧阳江河、王家新、张广天、杨黎、大仙、严力、万夏、中岛、胡续冬、颜峻、徐江、朵渔、侯马、南人、胡赳赳、沈浩波、尹丽川、巫昂、周云蓬、春树、曹五木、唐欣、旋覆,就连乐队、佳宾等都是大腕啊。我不写诗,但我喜欢在诗里寻觅境界。
记得浙江某报搞了个为时3个月的爱情诗大赛,“稿件多如江鲫,诗言妙语如西湖风光,曼妙抒情,佳作颇出”。引得评论界惊呼:原以为诗歌一直在现代社会的边缘,不成想竟也如此时尚。时尚对于诗歌而言非但没有降低身份,反而体现出了社会的进步,因为盛世言诗。
我知道诗歌界受到了鼓动,是嘴上涂抹着毒液和蜂蜜的那种。果然,就在几天后,一场更火爆的诗歌大赛后,几位获大奖诗人的奖品居然是每人200亩内蒙古大草原的优质牧场,且办好了产权证。动静真是闹得大,不可能不一片哗然。理性的评价都在说谁有权将国家的土地奖给个人的问题,这当然是个问题,而我却在那个时候想到了那位生于安徽安庆乡下、苍白瘦削、名叫海子的诗人。因为疯狂热爱大海,1989年春天,25岁的他,就在山海关迎向隆隆驶来的列车,他的肉体在铁轨上躺下,灵魂就此飞腾升空。
让我想起海子的另外一个原因是,一位抽外烟、开吉普、有摄影家名头的朋友在外游荡时去了安庆郊外的高河查湾,在江南丘陵安葬着海子的一处小小墓地上,他碰见不少去祭拜诗人的游客,他们拿着一本《诗歌英雄——海子传》,希望海子的父亲给签名留念。
我知道这男人对诗歌一向持批判的态度,甚至接近排斥,但他去寻觅了海子的贫穷与孤独,凭吊了海子的来世今生。他在手机短信上写道:世俗的尘埃蒙蔽了曾经因热爱艺术而清澈的目光和心灵,多了见风使舵的官僚、见利少义的商人,激情退潮、理想冷藏。而海子却依旧年轻,目光忧伤身体孱弱,还是25岁的年少模样,站在大海边微笑。
曾借来一本《海子诗集》放在床头,夜深人静时候读到了这样的句子:“我所能看见的洁净的少女/请把手伸到麦地之中/当我没有希望坐在一束麦子上回家/请整理好我那凌乱的骨头/放入一个小木柜/带回它象带回你富裕的嫁妆/但是/不要告诉我扶着木头正在干草上晾衣的/母亲。”
眼泪悄然而落,为这位饱经沧桑的天才诗人。谁也不知道十多年前的那个春天、他在山海关的铁轨上张开双臂迎向死亡时想了些什么,但人们都知道他是面带微笑,神情从容的,他把死亡写成了他最瑰丽的一首诗。
但仅仅是一首诗,决不是对生命的礼赞。我是说,纵然一些人的心灵是不属于世俗的,但如果在世俗中传递着呼啸的诗风,也未必得到的全是痛苦的背叛、假意的奉承和廉价的赞美,而是昂贵的偶像崇拜,诗意地栖居。
大浪淘沙留到现在的“金子”诗人,已将先锋理念、私化诗情很好地融入到社会文化中,并被接纳为文化生产力之一种。因为,对于个体、对于心灵,诗意的情绪永远是一种力量。而海子,你何必过早地成为王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