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以眼神谴责周越越。
周越越无视我谴责的目光巨有气势地瞪着林乔:“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啊,我叫你别跟着别跟着,你还老跟着。学过法律吧?懂法吧?你知道你这是在侵犯我吗?你这个行为的性质很严重啊!”
我愣了,对床酷爱读书的青年也愣了,林乔面无表情地饶过她去看颜朗了。
周越越看我们发愣于是她自己也愣了一会儿,愣完了一拍脑门:“别误会别误会,他侵犯的是我的人权,我刚说的是省略句,我们昨天选修课刚学的,省主语还是省宾语来着?他没侵犯我,他真没侵犯我,我还是个处女。”
我说:“恩,我知道你还是个个处女。你真懂法,语文也学得好。”
林乔用他专业的眼光上下左右打量了会儿颜朗,没话找话地说:“刚动完手术?”
我说:“你眼睛瞎的不会自己看啊。”
林乔说:“只是普通的阑尾炎?”
我说:“你眼睛瞎的不会自己看啊。”
林乔抬头说:“颜宋你今天吃了火药了?”
我说:“你眼睛瞎的不会自己看啊。”说完感觉有点不对劲,反应过来后立刻破口大骂:“你才吃火药呢你全家都吃火药你祖宗十八代都吃火药。”
林乔没再说话,转身在颜朗病床前一把椅子上坐下,抱臂冷冷看着我。我在颜朗的床头坐下,目不斜视地望向前方,前方是关得严严实实的窗户,一首关注粮食和石油问题的歌曲冉冉在室外升起:油 and 米,我喝你,什么什么的。
我想家里好像没菜油了,花生油倒还是有一罐,上上个月周越越送的,但是用花生油炒菜就太奢侈了,这油得留着给颜朗下面吃,明天还是去买点菜油回来。
周越越兴致勃勃地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看看林乔,期间还时不时地瞟两眼对床那个长得像郭富城的酷爱读书的文学青年。但我和林乔的双双沉默让戏剧□的到来显得遥遥无期且不可捉摸,她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没等出结果来,就蹭到对床的读书青年跟前去搭讪了。
周越越说:“同志,看书啊?”
同志抬头看了她一眼说:“恩。”
周越越说:“同志,看的什么书啊?”
同志微微一笑,立起书面来晃了晃。
周越越说:“哦,是巴金的书啊,我也喜欢看巴金的书,巴金,是个伟人啊。”
我十分惊悚地看向周越越。
那同志大概也被勾出来点兴趣,又微微笑了一笑。
周越越说:“我最喜欢他的那篇《谁是最可爱的人》,大冬天英勇跳冰窟窿拯救 失足未成年儿童的黄继光同志实在太值得我们学习了。”
同志的脸瞬间黑了。
周越越继续说:“他的其他东西我也看的,都写得挺好的,不过这几年倒没看他有什么新作品出来,大概是江郎才尽了吧,可惜了。”
我怜悯地看着周越越,觉得她和那同志多半也就缘尽于此,没有后续了。但可怕的是她竟然还想再接再厉,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周越越自掘坟墓地说:“他早期还有一篇什么来着,写得挺狂的,那真是有文采啊,我读了立刻就喜欢上他了,我想想我想想,好像叫一个神经病的日记,对,就叫一个神经病的日记。”
同志已经有点忍无可忍,说:“你说的可能是《狂人日记》。”
周越越一拍大腿:“啊,我记岔了,是《狂人日记》,学名就是这个,你怎么这么博学呢?”
我觉得我不能再坐视事态这样发展下去了,立刻起身打开门走出户外。
周越越在后头喊:“宋宋,你去哪里?”
我说:“你们慢慢聊你们慢慢聊,我去买点吃的去。”
我前脚刚出病房门,林乔后脚就跟了出来。我想我一定得摆脱他,但今天没骑自行车,事情显得有点难办。
直走到医院大门口,他仍然保持着两三米的距离不紧不慢跟着。我完全搞不懂他要做什么,于是一直在想他到底要做什么,但越想越搞不懂他要做什么,这疑问折磨得我寝食难安,拐进一条小巷子时终于忍无可忍地吼出来:“你他妈到底有什么企图啊?”
这话一吼完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压在了路边的墙壁上。
他低头看着我,由于距离实在太近,呼出来的二氧化碳正好喷到我的脸上。当年的花样美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了高大的青年,真是令人不能逼视,我低头看着地面说:“ 大侠,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你先放开我成不?”
林乔在我头顶上笑了一声:“我算想明白了,只有这法子能治住你,放了你你就又跑了。”
我苦口婆心地说:“我不会跑的,我保证绝对不跑,你要相信我,我们□员是不会说谎的,你看,你长得这么高这么壮,我跑也跑不过你。”
虽然我说得很有道理,但他并没有听取这个意见,依然保持着握住我两只手把我压在墙上的尴尬姿势,半晌说:“颜宋,一直没有机会问你,这么多年,你过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