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过得去的过不去的,全部都忘掉,我要重新爱上你。
我在家里宅了三天,在月假的最后一天,还是极不情愿地去了学校。薛凝不住在A市,放假也没有回家,她趴在寝室的床上刷微博,我把包一放,四脚朝天地躺床上,薛凝这才探出头,声音有气无力的。
“裴兮,你知道我喜欢陆泽安吧?”
我的心咯噔一震。
“你是在跟陆泽安谈么吗?”她不像是在问我,似乎已经得到了确凿的证据。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好叹口气,道:“商业联姻。”
“所以说你们大公司家的真好。”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意识到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走到她床边坐下,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她僵了僵,随即坐起身扑进我的怀里嚎号啕大哭了起来。
我柔声问:“怎么了?有事慢慢说。”
她哭得都快岔气了,搂住我的腰止不住地颤抖着:“裴兮,我该怎么办才好……我家破产了,我爸得了癌症,现在住院每天都要好几千,手术费凑不齐,家里欠了一大堆债,。裴兮,怎么办,我觉得我快要死掉了……”
我搂紧她,试图让她从我身上获得一丁点的温暖。
“还差多少?”
她抽泣着说:“还要一……一百多万。”
“我帮你想办法。”
薛凝松开手,两眼汪汪地望着我,咬着唇念道:“裴兮……谢谢你……我只能依靠你了……”
我把事情跟陈柏杨说了一遍,他拿着咖啡的手抖了一下,咖啡撒洒了一桌。随即他阴沉着一张脸对我说:“你就这么答应人家了?一百万,去哪里弄。”
“要不我们去抢银行?”我双眼放光。
他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喝了口咖啡,说道:“我去四处帮你打听打听,我爸妈那边估计行不通。”我点点头表示了然。
我突然想到那天晚上陈柏杨给我打的电话:“喂,你小子上次给我打电话想说什么来着?关于陆泽安的?”
他想了想,目光微微闪烁,随即干咳了声喝了口咖啡,目光不自然地转向窗外:“哦,那个,没什么大不了的。那天我喝多了,胡乱说说的你别介意。”我真想扇他一巴掌!
我吸了吸柠檬汁,当即被酸得一阵抽搐。
“其实我也不想跟他结婚,但就现在的状况,我找不到更好的选择。”
陈柏杨沉默了。
街角的咖啡厅来来回回走了一群又一群客人,他的目光看向窗外,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印象中,那个神经大条、脑细胞总是不够用的陈柏杨很少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如果我足够强大就好了。”良久之后,他发出这样的慨叹,“因为不够强大,所以资助不了裴氏,无法改变陆氏在A市垄断经济的事实。”
他看着我的眼睛里是难得的忧伤,我伸手狠狠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他登时疼得龇牙咧嘴,欲哭无泪地瞪着我。
“陈柏杨请你别这么多愁善感好吗?又不是明天的太阳升不起来了。”
“还笑我。”他又白了我一眼。
“我以前总担心明天的太阳要是升不起来了该怎么办,现在想想,升不起来就升不起来吧,能活一天是一天。”有人说,一个人越担心什么,往往就越会发生什么,想得太多,脑袋会炸。
他托着脸,一双清澈的眼眸凝视着我。
“裴兮。”
“啊?”我茫然。
“我就知道你安慰人从来都是把自己带进去。”
“……”
我又被陈柏杨嘲笑了一番,郁闷地回到宿舍。薛凝最近很少在宿舍,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她的心情应该很糟吧。我考虑着从哪里给薛凝搞到一百万,却一筹莫展。
之后的第三天,陆泽安不知哪儿来的闲情逸致开始轰炸我的手机,我懒得接听他的电话,索性一律掐掉,他这才消停了会儿,可没想到五分钟之后,陆泽安居然出现在女生宿舍楼下。
他那辆拉风的法拉利就停在不远处,车灯大开,我在窗口吓得差点摔下去,此时收到了陆泽安的短信。
——“你是准备自己下来还是我喊你下来。”
我陡然一惊,赶忙回道:“我自己下来!”随手披了一件外套就跑下了楼。很明显陆泽安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微蹙眉头让我上车。他今天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衬衫,看上去很是风骚,他坐在我身侧,一言不发。
我不满他拽转得二五八万的模样,嫌弃地问:“这次是要去哪里?”
他没回话,加快了车速,我被他的飙车技术搞得提心吊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好不容易车停靠在马路边,我飞快地下了车,靠在电灯柱子上干呕。
他瞥了我一眼,冷哼道:“出息。”
我还没站稳就被他拎进了门,差点磕在墙上,我抬头一看,是家宾馆。双手下意识地护胸,我往后跳了一步,大吼道:“陆泽安,我不要跟你开房!”
“开房?你想的得美。”他幽幽地说着,走向前台,“我找苏海。”
“喂!”我站在门口喊他,陆泽安转过头来,用眼神扼杀了我接下去来想要说的话。
过了会儿,那个叫苏海的人出来了,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抹着浓浓的粉,穿着深蓝色的长裙,。虽然我对脸上厚厚一层粉的女人向来有抵触情绪,但她的装扮却并不让人讨厌。她和陆泽安好像很熟的样子,两人一直说话完全把站在一旁的我忽略了,我默默地想爬出他们的视线,谁知眼尖的陆泽安一个箭步走过来愣是把我拎上了楼。
我欲哭无泪,只好嗷嗷直叫表示投降。
“陆泽安你抓到我的肉了!痛死了!”
“都瘦成皮包骨头了,哪儿还有肉。”
我睨了他一眼:“那你也得温柔点。”
“我对猴子从来就不会温柔。”
靠!陆泽安,我跟你有熟到能随便开玩笑的程度吗?我挣扎未果,倒是一边的苏海自顾自地笑起来:“这就是你传说中的小女朋友?”
……原来我还有传说了,传说中来者不拒唯独就拒绝了陆泽安的花心女?
“嗯,就是西游记传说中的那只猴子。”
我又在心里爆了粗,顺便把陆泽安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下。他把我丢在一间房间的门口,转而问苏海:“要多久?”
苏海打量了一下我一下:“两个小时。”
“喂,我说陆泽安,你把我带到这边来干嘛干吗,?喂喂喂,你跑哪儿去!”我再一次被陆泽安用背影宣告了我是一个多么失败的人。苏海看着我,眼角的笑意若隐若现。
推开门,是一间化妆室,正中央是一面化妆镜,桌上摆着杂七杂八的化妆品。房间的两边放着几排衣架,春夏秋冬各种款式样样齐全。
她解释说:“我只是一个偶尔化妆的宾馆老板。”后来我才知道,苏海是陆氏员工的女儿,当年苏海的父亲病逝,陆氏资助了苏海开了一间宾馆,而苏海,是陆泽安除了他母亲以外最亲的女人。
我刚被苏海摁在化妆镜前,妈妈就给我打来了电话。
“你跟陆泽安在一起吗?”
“嗯。怎么了?”
“他跟你说了吧,今天晚上是陆氏的周年庆,你今天要隆重点出席。”
我心里不悦,还是答应了。
苏海见我挂上电话一副不爽的表情,笑吟吟地问道:“喜欢什么样的发型?”
我懒懒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像是枯草一样,还有深深的黑眼圈,面色土黄。我叹了口气,算是自暴自弃了:“哎唉,随意。”
苏海忙起来的时候话就变得特别多,但她的声音柔柔的,让人忍不住想同她聊聊。她告诉了我不少关于陆泽安小时候的糗事,我差点就笑得前仰后合,。她看着镜子里的我,轻轻地笑说:“如果我还是你这个年纪,大概也会很喜欢陆泽安的。”
我点点头不置可否:“他的确还算是有那么一点吸引人的地方。”
苏海一愣,叫我起来换礼服,她比画划着我的身材,挑了一件鹅黄色的小礼服,我突然想到,陆泽安今天穿的也是鹅黄色的。
苏海望着我的眼睛里波光潋滟,最后她说:“你真是个幸运的姑娘。”
如果被陆泽安选择当女伴算是幸运的话,那我宁愿天天不幸。
我下了楼才发现,陆泽安已经在车上等得快睡着了,我踩着高跟鞋走过去不满地低吼道:“你要不要这么没礼貌。”
他睁开了惺忪的双眼,目光在触及到我的时候有一闪而过的惊喜。而后他靠在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果然么嘛,人一打扮整个档次都不一样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他忍不住又瞥了我一眼,看了看我的礼服又看了看我的发型,像是确定了我今晚不会给他丢脸一样,他这才放心地踩下了油门。
我在大厅门口望见了陈柏杨,他不知在和谁说话,神色有些异样。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念叨:“陈柏杨小二货,你最近在我的生命里出镜率太高了。”
他噗嗤扑哧笑出声来,摊手道:“那完蛋了,下个礼拜开始你就要天天在学校里见到我了。”
我又和他说了几句话,等到陆泽安停好了车,他走过来,支起胳膊,朝我努努嘴。我装作没看见,他干咳两声,指了指站在门里的我的父母。我没办法,只好乖乖地挽上他的手。
我分明看到,陈柏杨欲言又止。
今天会场很是奢华,金色的天花板上吊着一排水晶吊灯,四周是希腊风格的壁画,墙壁上镶嵌着大小不一的宝石,我准备去看看这些宝石是真还是假,是真的我就扒下来拿去卖钱给薛凝。
妈妈一看到我和陆泽安就迎了过来,她拉着我走到一边,凑到我耳畔小声说:“陆泽安的爸爸说,今天可能要公布你们的关系。”
“这么急?”我有些不可敢置信,妈妈的目光微微一闪,想必其中端倪也不用我多想。
陆泽安在一边招待客人,我粗粗打量了一下今天的宾客,基本上A市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陆氏的号召力果然不同凡响,无论是谁都得卖他一个面子。所以在见到宋莎莎的时候,我并没有感到吃惊。
她踩着细到不忍直视的红色高跟鞋,抱胸站在我面前,我啧啧两声,实在不想去搭理她嚣张的嘴脸。
“我听说了,你和陆泽安的关系。”
我真后悔今天出门的时候没吃大蒜,:“多谢您你的关心。”
“哼,裴兮,你少得意。”她居高临下,手中晃着红酒杯,“我看你还是没法摆正自己的地位,你觉得裴氏和宋氏,陆家老爷那么聪明,会选择哪一个?”
我取来一杯红酒,装模作样地晃了晃,反唇相讥:“关键,陆老爷子现在选了我,裴兮,而不是你,宋莎莎,所以你想说,陆家老爷子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看宋莎莎那张脸愈越发扭曲,我心中快意的得很。
怕那句话的力度不够,我又添油加醋地作总结词:“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怎么抢也抢不到。胜利者,是从来不需要向别人炫耀的。”说着,我优雅地走到陆泽安身侧,转过脸赐给宋莎莎一个胜利的微笑,缓缓地勾住陆泽安的臂弯。
他偏过头,微微蹙眉,随即把我手中的酒杯拿走,给我换了一杯柠檬汁。
“喂。”我不满地叫嚣着,“好歹我也是成年人,用这种东西忽悠我?”
“我是怕某人等会儿喝得烂醉如泥,听不到我爸讲的话。”
我一愣,他也知道陆伯父要宣布我们之间的关系的事?
我撇别过头,不让他看见我的表情:“陆泽安,你不是讨厌我么吗?”
“是又如何?”
“和一个你讨厌的人结婚,你不会觉得恶心么吗?”
他突然冷笑一声:“不过是逢场作戏,裴兮。我想我们应该走不到结婚那一步。”
闻言,我怔怔地立在原地不知所措,他则又换上了另外一张脸同其他客人寒暄。他是什么意思?走不到结婚那一步?难道……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逆流,我明白了陆泽安的企图。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我们家联姻,他这么做,是要在最关键的时刻给裴家致命一击。没错……他讨厌我。
陆伯父站在台上说话,我只能看见他的嘴巴一张一合,耳边的声响在一瞬间都静默了。我的目光捕捉到正缓缓走上台的陆泽安。
“下面,让犬子泽安,为大家公布。”
不!不要!我看向妈妈,她期待的心情溢于言表。她不知道陆泽安打的什么主意,他要把我抬到制至高点,然后让我摔得连骨头都不剩。
我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试图阻止陆泽安,高跟鞋踩在桌布上,重心不稳,“啪”的一声,一桌的葡萄酒悉数倾倒砸在我身上。
“小兮!”
“裴兮!”
陈柏杨冲过来扶起我,台上,接过麦克风的陆泽安也是一愣。我狼狈地站起身,身上全是葡萄酒,四周的窃笑声不绝于耳,宋莎莎更是得意得不得了。我心底的懦弱像是扎了根的藤蔓,很快将我整个人都缠绕起来。
我拼命地想逃。
陈柏杨拉住我的手,正色道:“裴兮,我带你去换衣服。”
我木然地点点头,跟在他后面,可还没走几步,陆泽安突然从台上冲下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不顾陈柏杨和身后其他人的呼喊,硬是把我扯出了会场。
四月的晚风往从我身上的每一寸肌皮肤往里灌,冻疼了我心脏最柔软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