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分别再不相逢
痛楚从他的肩头一直狠狠地传进他的心头，姜正薰咬着牙承受着她给的痛楚！
这份苦，这份痛，他今生来世，永生难忘！
“薰……”她抬起头，眼泪和着鲜血，“我们来世……再见。”
他也抬起头，用他受了伤的手，轻轻地捧着她的小脸，“依诺……来世……再见。”
窗外突然有小雨滴嗒，一颗颗晶莹的雨滴，像是他们的眼泪一样，敲打在透明的玻璃窗上……可是，这些“星星”却不会再闪烁……
就如同他们之间的爱情，已经熄灭了那盏……温暖的灯……
韩慧慈赶到了韩国，用最快的速度为依诺办理了转院手续，并且还在周冠宇的帮助下，把她带回到上海，送到了全上海最有名的一家心脏专科医院。
可是已经接受过一次心脏手术的依诺，还是因为长途的飞行而非常的疲惫，她的身体几乎在回到上海的第二天，就急速的恶化。韩慧慈依然只能隔着透明的玻璃大窗看着躺在ICU病床上的依诺，看到一年后的女儿，又像是一年前一样，开始神智不清地昏迷着，她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揪过一样的疼痛。
“阿姨，您别担心，依诺一定会好起来的。”寒舒一直安慰着韩慧慈。
“对不起，阿姨，都是我们不好。”欧亚钦也站在韩妈妈的身边，“如果当初，我们不把依诺介绍给姜正薰……”
韩慧慈难过地摇摇头，“这和你们没有关系。这是依诺的命啊！她命里早就注定，会和那个姜家纠缠不清……其实我知道，正薰那个孩子没有错……如果当初他不把依诺让给他的哥哥，事情就绝对不会变成这个样子……这都是命啊！是依诺的命！”
命中注定会有这样的劫难，她即使帮助依诺渡过了一次难关，却依然无法帮女儿渡过第二次……看着那个小小的身体，孤零零地躺在全消毒的病房里，要依靠着外接心脏起搏器，和呼吸机才能支撑生命的女儿……韩慧慈真的欲哭无泪。
“阿姨，我一定会帮依诺找到一颗新的心脏的！”周冠宇也从旁边站起身来，“我一定要救活依诺，一定不会再让她承受这样的折磨！”
韩慧慈看看周冠宇，微微地摇了摇头。
如果依诺当初肯听她的话，和周冠宇在一起……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模样了……依诺这一关，真的躲不过了……她的心里就有这个沉沉的预感，她的女儿……真的躲不过了……
“你好，我也是设计系的，不过我比你高一级，我叫姜成勋。”
“喂，你怎么睡着了？车子要开了！”
“这是你的作业本吧？”
“你是要去我家做家教的吧？”
“好，我把这些全都画上，还在旁边写上‘依诺的碧海蓝天’！”
“这是只属于我们两个的碧海蓝天！”
“依诺……如果有一天，我必须要离开你……因为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
“依诺……先和你相遇的人，是我！先爱上你的人……也是我！”
啊……啊……啊！
两双相同的眼睛，两张不同的脸孔，两个不同的声音，两个不同的名字！
成勋！正薰！
头痛得像要裂开了，心已经被撕扯地裂开了，身体像是被火焰燃烧着，几乎每个地方都是那样的疼痛！她不能移动，不能呼吸，不能思想，也不能睁开眼睛！
到底要怎样才能平复，到底要怎样才能结束这无休无止的折磨！她好想死！可是正薰却用他的眼泪，强求她要活下去！不……不……正薰，活下去对我是怎样的折磨，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我想死啊！我想死！
“依诺！”突然有人在梦中叫她的名字。
依诺拼命想要看清是谁，但是白茫茫的一片中，她只能依稀看到一道淡蓝色的身影！
“依诺……我是成勋啊！依诺！”
声单再一次传来，薄雾也终于在他的呼唤中，淡淡散去！
依诺吃惊地瞪大眼睛，第一次在那一片迷雾之中，看到一张清秀而帅气的脸庞！
姜成勋！
真的是他！真的……那些在多少次梦中，都无法清晰看到的脸颊，竟然在一刻，如此清楚地浮现在她的眼前！
“依诺……你还记得我吗？依诺……”姜成勋竟然对她伸出手来，“你的记忆盒子……是不是已经打开了？”
依诺的眼泪立刻大颗大颗涌出来，“成勋……成勋……我……”
“别哭……”他轻轻地走过来，温柔地捧住她的脸，“不要哭，我的宝贝。看到你流泪，我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对不起……成勋！我对不起你……我……我……”依诺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
“不要对我说对不起……”姜成勋对她挤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其实对不起你的人……是我。当初是我抢走了弟弟最心爱的人……是我没有把一切的真相都告诉你……依诺，造成这一切的人……是我……做错的人……也是我……我怎么会把你们害得如此辛苦……我怎么会把你和弟弟害成这个样子！”
“成勋！”依诺猛然扑进他的怀里，泣不成声。
“你原谅正薰好不好？你再回到正薰的身边去好不好？依诺……不要这么残忍，不要就这么离开他……他比我更爱你……”
“不……不……不！成勋……我回不去了！我回不去了！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成勋已经离世，却还心安理得的和正薰在一起？！她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
“回去吧，依诺！我求你了！正薰太爱你了……没有了你，他会死的……他真的会的……”姜成勋捧着依诺的脸颊，眼泪也一颗接一颗地从他的脸上流下。
这是他最心爱的女孩啊，可是他却把她推向弟弟的身边……因为他太清楚，正薰是怎样的爱着依诺！而这一切的错，都是因他而起！
“不……不！我不可以……不可以！”依诺用力地摇头，用力地拒绝！
她真的无法面对着正薰那双明亮的眼睛，也无法面对着成勋已经离世的事实！她做不到！做不到！
可是就当她大声拒绝的时候，突然在成勋的背后，浮起了正薰的身影……
他和哥哥一样，同样穿着一身淡蓝色的T恤，唯一不同的是他那头漂亮的金发，和他脸上默默落下的眼泪……
“正薰……”依诺吃了一惊。
她才想要开口唤他，他却已经转身离去！
她又回过头来看着姜成勋，他却也已经默默地离开！
“成勋……正薰！”
依诺流着眼泪大喊……可是这两个人……都不会再回头……
不要……不要啊……不要离开我……不要……可是……可是……我该怎么选择……我该……怎么面对……
依诺的眼泪，珠子一般，颗颗晶莹地滑落。
“依诺！依诺！”
突然有人在她的耳边，轻声地唤着她。
依诺拼尽力气，才从那个惨淡的梦境里，张开自己的眼睛。
白色……又是刺目的白色！
还有妈妈趴在她的床头，那已经憔悴和苍老下去的脸庞。
依诺拼命地想要对妈妈挤出一个微笑，但是在呼吸器下的自己，却是那样的苍白和脆弱。
韩慧慈看到女儿的表情，眼泪差点再一次掉落下来。但是她拼命地含住眼泪，把手里的一个邮包举到依诺的面前。
“这个……是从韩国寄来的。要看看吗？”
虽然韩妈妈看不懂韩文，但是也知道这是姜正薰寄来的。虽然这些东西会对依诺有刺激，但是她还是把它们都拿来了。
依诺听到韩慧慈的话，眼睛里竟然闪出一丝光芒。她用力地点了点头，示意妈妈帮她把邮包打开。
韩慧慈忍着心里的难过，帮她把邮包拆开。
一幅天蓝色的油画，和一幅铅笔素描，立刻就映入了依诺的眼帘。
用彩色油画布画好的，就是姜正薰挂在小公寓客厅里的那一幅，在最下面还是姜成勋写下的“你的碧海蓝天”。而另外那一幅，是姜正薰在海南三亚，为她画下的素写。虽然只用铅笔浅浅地勾勒，却远比那幅油画，更吸引着她的眼睛……
那一笔一画，那张开双臂的可爱女孩，都透出他的深情，他的依恋……
依诺的眼泪几乎又快要掉下来了。
她根本没有资格收藏这两幅画啊！就如同她没有资格再承受这两个兄弟的深情……她没有办法选择，也没有办法决定！
韩慧慈也看到了这两幅画，但是她很快地就要帮依诺收起来，她不想女儿再承受这样的刺激！
“叮咚！叮咚！”
可是这个时候，依诺的手机却突然响了。
韩慧慈拿起来一看，竟然是从韩国打来的号码。她真想就这样给依诺挂断，可是……可是女儿躺在身边，那水汪汪的眼睛，却让她的心……
韩慧慈叹了一口气，把手机放在依诺的耳边，拿着那两幅画，就默默地退出了病房。
这是女儿无法逃开的命运啊！就算她曾经强烈的反对，到了最终……依然还是这个无力的结果啊！
听筒里很安静，传来一阵沙沙的声音……
依诺慢慢地抬起手来，把自己脸上的氧气面罩缓缓地拿开。她沉重的呼吸声立刻就传进了电话里，电话那一头的呼吸也立刻就急促起来！
“依诺！”他终于喊出声来。
依诺的心，也立刻就跟着他重重地一沉！
“依诺……是我……”姜正薰的声音不怎么平稳，“你还好吗？身体怎样？”
“我……还好。”依诺喘息着，慢慢地回答他。
“依诺……我……我本来不想打扰你……可是……可是我刚刚……做了一个梦。”姜正薰也慢慢地对她说。
梦？
依诺的心头立刻一紧。她也刚刚做了一个梦！
“我梦到了我哥……还有你……”
啊！果然！
难道……难道他们三个……竟然真的在梦中相见了吗？
“依诺……你……”正薰停顿了一下，似乎用了很大很大的勇气，才缓缓地问出来：“你……可以回来吗？”
咚！
依诺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心脏重重地一跳，痛得她头晕目眩，差点就这样昏迷过去！
可以回去吗？可以回去吗？她心里非常清楚，姜正薰问得不仅仅是她可不可以回韩国，他更在问……她可不可以回到他的身边？
或许是听到了成勋的话？或许是真的不想失去她？
可是……她做不到啊！她在梦中已经哭喊出来……她做不到啊！她回不到正薰的身边，她不能原谅自己背叛着成勋！
那不会幸福的！即使她和正薰在一起，也绝对不会幸福的！
“不行……”依诺慢慢地吐出两个韩语词。
不可以……不可以……她不行……她不可以！
虽然是那样的心如刀绞，虽然是那样的泪若雨下！可是她不可以……她真的不可以！
电话的那头传来一声轻轻地叹息，接着就是姜正薰带着哭腔的语调：
“我知道了。依诺……你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的，要好好活下去……知道吗？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他们会救你的……真的。他们……会救你的。我走了，依诺。”
姜正薰慢慢地对她吐出这一句话，却让依诺觉得是那样的悲伤和绝望。
她不知道他用了多少勇气，才打来这通电话，也不知道他是怀着怎样的一种心情，才问她愿不愿意“回去”……可是不能了……已经不能了……
“正薰……”依诺咬住自己的嘴唇，“记得……我和你的约定……”
“我会记得的。”他坚定地回应，“我的肩上，有你的烙印。来世……我还会守在你的身边……”
依诺的眼泪，缓缓地流了下来……
这是一种怎样的爱……不能相守今生，只能约定来世……可是来世在哪里？谁也没有办法知道……
“我走了。依诺。”他再一次对她开口。
“嗯。”她流着泪点头。
电话里再一次沉默下来，沙沙的声音像是磨在两个人心头的刀刃，每一秒，都有新的血泪纷涌出来……
“正薰，你在干什么？！快把礼服穿上，真美在等你呢！”听筒里突然传来姜爷爷严厉的声音！
依诺吃惊地猛然瞠大眼睛！
礼服？！真美？！什么意思？难道正薰要和她……
“薰……”她还想要再叫他一声。
可是……
喀嚓！
电话，断掉了。
“薰……薰……正薰！”依诺握着那传来盲音的听筒，无力地呼唤着……
呼唤着……
但是一切……都已经再也无能为力……
他走了……走到别人的身边去了……她回不去了……只能就这样分别……
正薰……我……不会忘记……我们来世的……约定……
手机突然从依诺的掌心里滑落下来，啪地一声跌落在地板上，摔得粉碎！
“快快！快让三楼手术室做好准备！不行！不能用强心剂，她会有过敏反应！”医生的尖叫响在整个走廊里。
白色的轮车上，脸色苍白如纸的依诺，一直紧紧地闭着眼睛。她的手里紧紧地捏着姜正薰亲自为她串起的贝壳手链，就像是在用力地握着那双她也许永远都再也握不住的双手……